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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来了!”两个人递绳子,是三根指头粗的上好麻绳,捆头熊都够了!一群官兵七手八脚,便要将这“劫囚匪徒”五花大绑。林伯大笑:“我劫她?哈哈!她是大哥抢来的孤女,几年来表现得疯疯癫癫,想必包藏祸心,把全寨人害了。我是来杀她报仇的!”说罢,向天大呼:“大哥,仇报不成,休怪我。我来请罪了!”嘴一歪、鼻一斜,向白宝刀做个鬼脸;双臂一振,把压住他的七八个官兵挥出去,跌个满地葫芦;肩再一动,肘下竟藏着肘剑,回刃向腹下一刺,气绝而亡。
这下变起突兀,满场哗然。宝刀确实自幼不记得有母亲,但“爹”这个字叫了这么多年,总不会是什么“抢来的孤女”,要说啥“包藏祸心”,那更属无稽之谈了。她不明白林伯用意,回想林伯那个鬼脸,像每次跟她玩捉迷藏时会做的一样,因琢磨着:“莫非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越想越合理、越想越宽心。爹本来就爱跟她闹着玩,那所有这些千奇百怪的变化,都是一场大游戏中的环节了。她这么聪明,当然会配合爹装神弄鬼啦!以后,爹跳出来揭穿谜底,她要跟爹怎样的大笑一场呢!这么想着,小虫子从心头飞走了。大家对牢林伯尸体瞠目结舌时,便只有宝刀微微含笑。兼思真以为她被吓傻了。
亏了这么个插曲,宝刀过堂时,再没说自己是白龙寨大小姐,兼思则坚称自己只是过路人。邑守没法子,硬往重了判,给他们两年徒刑。
所谓“徒”,其实就是强制苦役。安城人杰地灵、苦差事不多,官府硬要给徒犯找差事也蛮麻烦的,他们做出来的工价还不一定抵得上监管费用,于是盘算之下、另兴出来个法子:“买徒”。有钱人可以把徒刑犯买去,为奴为婢,刑期满了,放归宁家。
慕飞小少爷就等着这一出!
宝刀他们被官府推到衙门口出售那天,只见慕家家丁奋勇举牌竞价。“买徒”本是价高者得,他们不惜标出高价。耳朵上还包着白布的慕飞亲自坐镇。看他脸上那副狞笑,就知道不是想买他们回去爱护珍藏的了。兼思很慎重的考虑用什么法子才能脱身?哪怕抬出他忌讳的身世……
一顶轿子悄没声息被抬过来,轿帘掀起一线,递出张纸头来。那只手色泽粉红,像是婴儿,指形成熟纤长,却明显不是婴儿了。
纸头上写的数字,比慕家举的少一个零。主办师爷愣了愣:“这位,您弄错了?您是想加价是吧?”
“不。我觉得他们就值这个价。”轿中人语调客气、低沉、冰冷。
“呃……”师爷还想说什么,猛然有人哭哭啼啼跑过来:“有人在京里参了我们老爷!小少爷,夫人叫你快回去!”
是慕家来报凶信的。
慕家在桑邑扎根很深,一旦有事、伤及一片。在场人几乎全乱了。
只有轿中人冷静道:“我想没人跟我抢了。”
没人抢。一个人都没有。
天上明明没有滑过扫把星,但是宝刀十二岁的秋天,桑邑内外最大匪寨、还有最大纸商,一起垮了。宝刀后来想起:都觉得这应该算什么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