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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于是就成了梅荣华。
小弟的名字并没有跟随几个哥哥叫梅几毛,镇上的算命先生说,“以后这孩子出了世啊,能遇到贵人,使你们家发达兴旺”。于是两口子在“梅家兴”和“梅家旺”两个名字争吵了大半天,因为小孩舅的名字中有个“旺”字,犯忌讳,这才有了梅家兴。
不过这些在梅荣华看来,统统都是笑话。
很简单,姓梅,“梅”就是“没”,无论是喊起来还是听起来,都是“没荣华”、“没家兴”和“没几毛”,还有她爹,叫“没开门”,着实叫她不自觉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穷养男,富养女。
按道理说,八个孩子中,就梅荣华一个女娃子,应该被众星拱月、掌上明珠般地养活着,好吃好玩的都给她留着,重活不让干,新衣裳穿不完,咱欺负人是人家的错,没有人家欺负咱那一说……可现实却恰恰相反,作为“早晚嫁出去的赔钱货”,她不得不承担大部分的家务活,喂猪,打扫,做饭,哄弟弟……能干的都得干,不能干的创造条件也得让她干。
五岁,她上辈子五岁的时候,要啥有啥,吃穿不愁,人挡打人,狗挡咬狗!
被爸妈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的,吃得胖乎乎的,白嫩嫩水灵灵的。这辈子的五岁,吃不饱穿不暖,衣裳破烂烂,人也黑瘦黑瘦跟干狗似的,一眼看上去就是水深火热的非洲难民,落差那个大,简直就是从珠穆朗玛峰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不能想不能说,想多了说多了都是泪。”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按照梅荣华的理解,意思也很简单,翻译过来大致就是:“伤个筋动个骨,饿得不行不行的,要啥没啥,做啥都不成,这些,我们应该感到很爽,是老天在考验我们。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梅荣华觉得,孟子是神经病,是受虐狂。
日落西山红霞飞,梅荣华的脸上被映得红彤彤跟猴屁股似的。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水坑,真真是”一道残阳铺水中,半坑瑟瑟半坑红“,她脑里思绪万千,心中波荡起伏。
“只要能让我穿越回去,我愿意老老实实做淑女,不再争强好胜做什么女汉子!我对天发誓!”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非常标准的农家作息。
回去的晚了,肯定会被关在外面。一个月来,梅荣华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朱氏绝不是说着玩的,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前不回家,大门一杠,怎么叫也不开!春天虽然已经暖和了不少,但昼夜温差很大,落日后还是很冷。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回家的路上,一刻都不停留……”
梅荣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长长舒了口气,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猛地转身,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庄重神情,走向回家的路,嘴里还哼着曲子。
等回到家,几个哥哥和弟弟都已经睡了,爹娘屋里燃上了油灯。
杠上大门,来到灶屋里,梅荣华抹黑找个了凳子,站在上面,掀开锅盖,手拿着勺子,就着锅就开始喝起来,喝得过瘾了,这才从凳子上下来,抓起玉米面馍馍,大口吃起来。
现代社会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梅荣华,初来到的时候,吃着杂面馍,喝着大锅稀饭,觉得味道很不错,羡慕农家人真幸福,吃这么健康绿色无污染的食品。但是连续吃了大半个后,再也不觉得它们美味。再想想,如果不能穿回去,在这里,吃这东西,一直吃到白发苍苍,那就更没有胃口了。
“他爹,要不你去城里找活干吧,家里也没什么生意,哪怕是弄个摊子,也比这挣得多。”
“不是你说的那么轻巧,娃子都还小,把你们丢家里,我也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咱娃子。粮囤里可没多少粮食了,吃不了一个月了。”
“没粮食,没粮食,我也不舍得卖荣华啊。给人家当童养媳,又是挨打又是挨骂的,就不当人看,将来要是生不出男娃来,一脚就踢回来了。”
“我咋觉着,咱荣华变了,她现在看我那眼神儿都有点不对头。”
“一点没变,从小就这样,就是你,别光打她吵她了。”
……
爹娘说话的声音朦朦胧胧,传进梅荣华的耳朵里,不过她也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