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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日头刚刚升起，阳光照得人暖暖的，许老太太拿了一把青菜在屋门口坐着择菜，一边看着门前院子里的鸡，不让他们进去啄了栅栏里种的菜。
将中午吃的量择好了，端着菜篮子正打算进屋，就听见门口处传来了动静，那声音听着还有点儿耳熟，许老太太就抬头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发现，竟然是媒婆程婆子，看着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许老太太立刻站起身来，对着门口的程婆子招呼道：“咦？程家老妹儿？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赶紧进来坐！”
这媒婆登门自然是有好事，许老太太一见这程媒婆，近几日因为病痛折磨的阴郁，立刻被扫光了一大半，她即刻将菜篮子放下，朝程婆子走去。
许老太太刚走到门口，张开嘴还未来得及再说句客套话，这程婆子立刻将大门推开，并一把抓住许老太太的手，显得十分亲热地说着：“哎哟我说老姐姐，你这青天大白日的把门关上干啥？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你这冷不丁的出声吓了我一跳。”
“这不是家里没人吗？我一个人进进出出的开着大门也不方便不是？”
一边说着，许老太太就将程婆子迎进了屋，给她倒了碗之前晾好的水，程婆子“咕噜咕噜”地灌下去一大碗，这才笑眯眯地看着许老太太，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嘿嘿！老姐姐，可别说老妹儿我有好事儿不想着你，我这可是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老太太闻言，心里立刻明白了大半，媒婆上门自然是说亲，家里还有老四和玲子没有说亲，这玲子……之前算命先生已经说了近两年不适合订亲，她也就不好再让媒婆去物色。
就只剩下老四还没有着落了，也不知道这程婆子，到底是来给老四说媒的，还是给玲子说的。
想到这里，她也十分热情的招呼着，将家里的一些零嘴儿拿出来待客，笑呵呵地问道：“啥好消息啊？”
“当然是为了你家老四的事儿来的。”
见许老太太听见自己是来给许老四说亲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喜色，程婆子自然是更加卖力地开始口吐莲花。
“你们家老四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个读书人，虽说这功名没能考上，但是总归比那些个生来就在土里刨食的要强多了。”
听见程婆子这般夸赞自己儿子，许老太太心里也乐开了花，又不好将骄傲表现得太明显，挥着手谦虚道：“老妹儿你就是会说话，我们家老四好是好，不过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
程婆子怪嗔了一声，有些夸张地说道：“我可不说大话，咱们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啊？想当初有好几家都想让我来给你们老四说亲来着，但是我瞅着那些姑娘，根本配不上你们家老四，我就给推了。”
闻言，许老太太心头还有些不大舒服，这配不配的上怎么能是你这个当媒婆的说得算呢？得我这个当娘的说了才算！
虽说心里头有些刺，这许老太太还是扬着笑脸继续招待着，毕竟最近家里出了不少的破事儿，程婆子能在这个节骨眼还帮自家物色姑娘，纵使有些做法欠妥，许老太太还是觉得很感激的。
“谢谢老妹儿替我们家老四想着了，不知道老妹儿你这次是帮哪家的姑娘来搭线的？”
“呿！我看的姑娘自然都是极好的，而且我跟你说，我可不只是给你带了一家姑娘，有三个姑娘供你选择！”
许老太太一听，顿时乐得合不拢嘴，“那老妹儿就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说。”
“这第一家姑娘吧，是胡家村的黎家，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的，跟你们家老四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让我给别人说我都舍不得！”
再次听见程婆子夸自己儿子，许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加深，连连点头：“家里情况呢？”
“她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娶了媳妇儿，这闺女我跟你说简直就是万里挑一的，这家务活样样都干得好，在胡家村可是出了名的好姑娘，不信你去胡家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黎家的三姑娘？那贤惠的名声可是传得老远了。”
会干活的姑娘的话，说明她勤快，勤快的儿媳妇儿才好，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听到这里，许老太太更加满意了。
“那姑娘脾性也是一等一的好，温温柔柔的，连那声音都特好听。”
被程婆子这么一夸赞，许老太太乐得都想要去看看人家姑娘了，她忍不住问了句，“这姑娘这么好，怎么没人给她说亲呢？”
也亏得她这么问了句，这程婆子才唉声叹气了一番，看得许老太太有些莫名其妙的，“咋了？该不是这姑娘有啥毛病吧？”
“毛病呢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儿缺陷。”
“缺陷？”
“那姑娘腿脚不太好，小时候出过事儿，右腿有点儿瘸。”
“……”
许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立刻就跨下去了，刚才听到程婆子夸赞那姑娘的喜悦，瞬间就被浇熄，她忍了又忍，才没当场质问程婆子，瘸子你也介绍？能靠点谱吗？
算了，好在还有两个姑娘，这个先排除掉。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说道：“不是还有另外的姑娘么？我听听看条件再选选。”
程婆子暗自撇了撇嘴，心说你家都这样了，还挑什么挑？
这人呐在有目的性的时候，可都是些演技派，纵使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至于立刻表现在脸上，更何况，程婆子还是吃这碗饭的，干什么行业就得端好饭碗不是？
她立刻堆着笑脸，挥挥手道：“也成，咱们老四条件好，得多选几个姑娘。这第二个姑娘嘛，是东村头王麻子家的姑娘，这姑娘不说别的，光是那一手绝活儿，就能养活你们一大家子！”
许老太太一听，顿时又被吸引了注意力，笑着问道：“啥绝活儿？”
“她那绣活儿可绝了，她那都是给镇上的大户人家绣丝帕，绣鞋底儿的，她自个儿的嫁妆都是自己挣钱攒的呢？”
说到这里，程婆子还露出个十分狡诈的笑容，对许老太太说道：“她置办的嫁妆都够你们一家子吃好久了。”
此话一出，许老太太的心窝窝顿时又觉得舒服了，姑娘有自己的手艺，以后两口子也肯定不会愁吃穿，嫁妆置办好的人家，定然也不会查到哪里去。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许老太太高兴之余，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她半开玩笑地对程婆子说道：“我说老妹儿啊，你也别尽挑着好话说，是个人都有缺点，这姑娘有啥缺点没？”
一听见缺点二字，程婆子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住，下一刻她就恢复了专业的素养，依旧笑得十分的真诚：“她能有啥缺点？身体好，手艺好，又懂得孝顺父母，来到婆家自然也会孝顺公婆，这样万里挑一的姑娘，哪里找去？”
见程婆子顾左右而言他，许老太太的心又凉了一大截，有些不依不挠的架势：“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觉得这姑娘不咋地了，老妹儿，咱们相交这么多年，老二的亲事都是你给说的，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昧着良心牵线搭桥，你就实话告诉我，这姑娘到底有啥缺点没？”
“真没什么身体上的缺陷，只不过长得没胡家的闺女好看而已。”
许老太太闻言先是一怔，下一刻她冷掉的笑容就再怎么也捡不起来了，因为她立刻想到了，刚才程婆子的介绍，那是王麻子家……王麻子她见过，那可真不是外人给他起这么个外号，他那脸上的麻子多得就跟大饼上洒了一把芝麻似得，密密麻麻的看着十分可怖难看。
这么个王麻子，从程婆子的话里就听出来了，女儿肯定也不好看，难道也是个小麻子？
想到这里，许老太太的心里又一次不是滋味儿了，她家老四生的那么俊俏，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娶个那么丑的媳妇儿？日后他还还得起头吗？
不行！绝对不行！
许老太太在心里下了决定之后，脸上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语气也带着微微的不快，问道：“还有个姑娘呢？”
“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俗话说好东西都要留到最后，这真的是最完美的一个姑娘了。”
“你说说看怎么个完美法。”
许老太太此刻已经有些提不起劲了，程婆子见她这模样，心头也十分不快，你拽个什么劲儿？
“这姑娘会做家务，会做女红，又孝顺，长得也好看，是黄家村黄大海的闺女，有个弟弟，年纪还小，这个姑娘可真心是没话说，很小就懂事了，知道为爹娘分担，在家照顾弟弟做饭洗衣服什么的样样都做……”
等程婆子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之后，许老太太的脸黑得跟那包大人似得，她见许老太太垮着脸不说话，这才喝了口水问道：“老姐姐，你看这个满意不？”
许老太太“嗖地”站起身来，气得抬手就在桌上一拍，发出“砰”地一声响，“满意个屁！这黄家的丫头早先也有人来跟我说过，是，她个人条件是很好，可是她家里穷得粥都快要合不上了，我家老四要是娶了她，等于是要养她那一大家子，养四口人！”
这话一出口，程婆子顿时就觉得被人打了脸，再加上许老太太那一拍，着实吓了她一跳，两人谈了这么久，许老太太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她也觉得一肚子火了，顿时口气也不怎么好。
“身为男人本来就要养家糊口，你家老四长得好看就要学人当白面书生，找千金小姐来养你们一大家子不成？”
一听见程婆子说许老四要吃软饭，许老太太气得险些跳脚：“程婆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家老四有手有脚干活勤快，他才不需要人养，你说你程媒婆，赚的是拉红线的钱，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胡乱给人介绍呢？我家老四什么条件你心里也清楚，你看看你这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程婆子被她这话堵得也是一肚子的火，原本坐在那里，发现许老太太站起来之后，自己竟然要仰视她，顿时也“嗖”地站起身来，也狠狠地朝桌上一拍，怒火中烧地吼道：“你还真当你家老四是个宝啊！你嫌弃别人姑娘这个那个的，你自个儿家里又有多好？你家老四除了长得好看点，认识几个字，比其他地里刨食的好得了多少？”
见许老太太又要说话，程婆子顿时就抢了话锋，指了指他们家里的摆设说道：“你嫌弃人家黄大海家里穷，你看看你自个儿家，有多好有多富裕？你自个儿不也是吃野菜吃青菜，没见你家顿顿大鱼大肉的吃？”
许老太太见他数落完了老四又数落自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无奈程婆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媒婆，那三寸不烂之舌不但能口吐莲花，也能满嘴喷粪，这吵起架来，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这不，许老太太刚刚张开嘴，还未来的及发出声音，她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狂数落：“还有你家老二，你还有脸跟我提你家老二，老二媳妇儿那么好的一女的，到你家里来这么多年，吃苦耐劳的没怨言，我把那么好的姑娘给你家老二，你家老二怎么对待她的？跟别的女的厮混到一起，老二媳妇被害的流产，你亲家只能把女儿接回去，你家老二还被打了吧？这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你以为你家能出什么好胚子？”
程婆子说到这里，喘了口气继续怒喷：“你还矫情，你还嫌弃这个姑娘不好那个姑娘不好，你也不想想，就你家这样的情况，好姑娘能瞧上你家老四？你真当你家老四是潘安再世，姑娘们都巴着想跟他好啊！你们家现在臭名昭昭，还想要条件好的姑娘，你做梦去吧你！”
许老太太被程婆子这一顿炮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指着程婆子，“你你你”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气急败坏之下，直接拿了桌上程婆子喝水的碗，就朝她砸了过去。
这一砸正砸到了程婆子的肩膀上，程婆子立刻嚎叫一声，正想撒泼，发现许老太太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已经转身去抓扫帚了，她立刻撒腿就朝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大骂：“我好心好意来给你家老四说姑娘，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我程媒婆，我看你家老四以后怎么娶媳妇儿，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吧！”
许老太太追着程婆子，一下都没打到，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最后干脆把扫帚朝门口一扔，那扫把还真打到了夺门而出的程婆子的屁股上，疼得她“哎哟”一声，骂骂咧咧的跑了。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