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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好。”秦锦颔首,本想走她的身侧绕过去。
“长宁妹妹走这么着急做什么?”夏烟抬手一挡,拦住了秦锦的去路。
“有事?”秦锦不耐的一挑眉,也没什么好气。
脾气果然够大的,不过就是仗着坤宁宫和慈宁宫里面那两个老不死的女人宠爱罢了。夏烟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精芒,等她真正的当了皇后,再看看谁的脾气更大一些!
“没事没事,只是太子哥哥受伤了。难道长宁妹妹不去看看吗?”夏烟笑说道。“我是好心提醒一下。”
你好心?你的好心好像从来就买长过。
不过秦锦还是觉得有点意外,“他怎么受伤了?”
“他被乱臣贼子打破了头了。”夏烟说道。
乱臣贼子,秦锦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萧衍……秦锦也窘了一下,前世她可不记得萧衍和萧呈言起过肢体上的冲突,她早上离开国公府的时候还见过了萧衍。他恰巧要去兵部,两个人是一道出门的。
要是真是萧衍打了萧呈言,依照萧呈言的脾气性子,还不活拆了萧衍,哪里能轮到他好好的在国公府里。
“哪一个乱臣贼子?”秦锦有点懵圈,她努力的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前世萧呈言被谁打破头过。
“自然是那个叫什么落汉星的。”夏烟笑了起来,“对了,昨日你们在吴国公府的时候不是还和他的妹妹在一起吗?”夏烟自然知道秦锦在选夫婿的事情,落汉星的妹妹能和秦锦在一起,那就证明落汉星是入了靖国公夫人的法眼的。
昨日她去找太子的时候,就看到秦锦和一个男子在一起,那男子大概就是落汉星了吧。
夏烟想到这里,心底就觉得好欢畅,这秦锦果然是个扫把星,出生就没父母且不说这个,就连看上一个男子,都死于非命。
“你说什么?落汉星是乱臣贼子?”秦锦的心猛然一缩,一把就揪住了夏烟的衣襟,倒是将夏烟给吓了一跳。前世落家就是因为谋反之罪被满门抄斩的,不过那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难道这一世提前了。
落汉星怎么可能是乱臣贼子。
见秦锦这么激动,夏烟更是心底得意,原本她怕的是秦锦对萧呈言有意,但是听了皇后姑姑的话,她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若是秦锦对萧呈言有意的话,秦锦已经早就是太子妃了。哪里还轮的到她!
不过她这一辈子在别处都是无限的风光,唯有在秦锦这里屡屡碰壁,心底是恨透了秦锦,如今见她看中的男人被当成乱臣贼子死于非命,她心底就别提多痛快了,忍不住就要刺激刺激秦锦。
“落汉星行刺太子殿下,他父亲还又带兵去硬闯了吴国公府,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夏烟先是拧了秦锦的手腕,迫使她送来了揪住自己衣襟的手,随后又狠狠的推了一把秦锦,若是在平时,她是不敢这样的,但是现在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已经听说了昨天祖父在宫里的威风了,祖父那是连陛下都要忌惮的人,如今太皇太后病重,眼看着就活不了几日了,以后护着秦锦的人就要少一个,她自己如日中天,冉冉上升,而秦锦则是日暮西山,没几天好蹦达的。日后必定是秦锦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
夏烟的身体康健,力气大,这一推,将次不及防的秦锦给推的后退了好几步。秦锦的手撑在了身后的假山上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手心传来了剧痛,秦锦浑然不觉。
“你把话说说清楚!”秦锦急声问道。
“说清楚就说清楚。”夏烟傲慢的一白秦锦,“不过你先把你身后的侍女遣远一点不然我可懒的说。”
秦锦沉着脸,让跟在她身侧的追月和沐雪暂时退开,“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呦,看不出来,你对那个落汉星还真的有几分情意呢,居然这么听话。”见秦锦真的将侍女遣开,夏烟就和夏日里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一样的顺心,平时秦锦什么时候听过她的话?她得意了一会儿,随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的和秦锦说了。最后她冷笑了一声,“泰和郡主,你还真是命硬啊,真能克人!以后还真是要让太子哥哥离你远一点。免得被你给克了,真是你亲近谁,谁就倒霉。你想想你死去的母亲,想想你死去的爹,啧啧,真不知道你这样一个灾星,为何还会有人把你捧在心上疼爱。落将军谋反不错,也是被你克死的!你这个扫把星。”说完夏烟一昂头,阔步从呆若木鸡的秦锦身侧翩然而去。
沐雪和追月远远的看着自己家的郡主站在假山边上一动不动,又见夏烟已经离开了,这才走了过来。
等她们走近了,却发现秦锦整个人都如同雕像一样,双眼发直,双手自然的垂在身子的两侧,脸色苍白。
“殿下?”沐雪和追月心底一咯噔,试着叫了一下秦锦,秦锦却好像丢了魂一样的毫无反应。
这下两个侍女吓坏了,也不知道夏烟和自己家郡主说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秦锦才回过神来,她有点木然的看向了自己的侍女,张了张唇,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静静的掉转了方向,朝宫外走去。
活了那么久,秦锦还是第一次从夏烟的嘴里听到自己是扫把星的说法。
她原本意欲反驳的,但是却发现自己好像反驳不出什么来。诚如夏烟所言,她的父亲在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战死了,母亲又是因为生下她之后心力交瘁而亡,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将她拉扯长大,如今大限将至,很快都要相继离开他了。
皇帝舅舅原本十分的健康,却也在不久之后会忽然暴毙,萧呈言即位之后,也没多久活得时间。大伯父惨死在漠北。
好像环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上一世,唯有一个一直都很想弄死她,却又不得不留着她利用她的萧衍算是活的比较久了,但是还是走在了她的前面。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活着……走过漫长的岁月,如今还特么的重生了……
难道她的存在就是让这些人再重新走一回老路吗?
她原本以为这一世她能改变不少人的命运,她弄走了南宫雅,让花镜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暴露出来。可是落汉星的意外身亡,落家被以谋反之罪下到了诏狱,让秦锦忽然意识到,好像一切都没怎么改变,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只是早晚而已。
难道她真的避不开自己的命运,依然要回到那个冰冷华丽的宫殿里面去吗?
秦锦坐在马车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掉转车头吧。”秦锦对沐雪说道。
“去哪里?”沐雪问道。
“去小镜湖边的歌舞教坊。”秦锦平静的说道。
沐雪和追月……
“郡主那边可是去不得的。”追月忙将头都摇飞起来。“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去那里。”
“我说去,就去,废话什么?”秦锦忽然吼了一声。吓的沐雪和追月都是一缩头。
她们见秦锦发怒了,也不敢再多言什么,追月让车夫停了车,随后下车和车夫耳语了两句,车夫虽然愕然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他拿了一块布出来将马车上的徽记给盖住,随后驾车朝小镜湖的方向而去。
小镜湖边上教坊林立,只是要入夜之后这边才会客似云来,所以现在门庭不算是喧闹。
“选哪一家?”追月问道。
“自然是最大的。”秦锦淡淡的说道。
追月和沐雪对看了一眼,都不知道今日郡主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夏烟对郡主说了什么刺激到郡主了。
她们一直跟着郡主一起长大,从没见郡主对她们发过什么脾气,也从没见郡主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好像忽然之间郡主的精气神都被剥离了一般,只剩下一具漂亮苍白的躯壳。
郡主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不过她们知道郡主其实什么都没看在眼底,她只是在发呆。
算了,两个人心底都叹息了一声,这种地方虽然名声不好,不过只要郡主欢喜,也没什么不可的,也是有富贵人家的妇人来这里消遣,只要不怕回去被人说就是了。
郡主的身份,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而且她们也将马车上的族徽给遮挡了。
马车停在了风亭雅居的前面,这也算是小镜湖便上最具盛名的歌舞教坊了,虽然也做一些皮肉上的买卖,不过这里的伶人多才多艺,也颇具一点雅名。
这是大白天的,风亭雅居里面没什么客人。所以秦锦带着追月和沐雪一走进,就觉得里面十分的冷清。
大厅里空荡荡的,都没人上来招呼。
秦锦带着追月和沐雪朝里面走,忽然听到了一阵琴声。
秦锦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了一道屏风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庭院套在回廊的左侧,难怪这里叫风亭雅居,里面的确九曲十八拐的,走几步就是一个小品,十分的别致。
庭院之中有竹筒引来的小镜湖水,淙淙的流淌在汉白玉雕琢的水池上,水池边上有一道水晶珠帘半遮,珠帘之后是一个白色的琴桌,一名雪衣公子正在抚琴。
秦锦停住脚步,将目光投在了那名雪衣公子的身上,这雪衣男子眼眸温润,如同上好的烟雨画卷,他的手指亦如同玉雕一样。这里的琴师居然生的这般的容貌,也不怪这风亭雅居能位列小镜湖教坊之首了。
许是觉得有人来了,那公子也正巧抬眸,手里的琴音才起,当他看到秦锦的时候,似乎是惊了一下,手指按在了琴弦之上,琴音骤然一变,发出了一声怪调,嘎然而止。
“我当这风亭雅居里面的琴师有多厉害呢。”秦锦心情不佳,又被他刺耳的琴声一激,心底更是烦躁的要死,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居然还会走音。”
那名雪衣男子闻言淡淡的一笑,并没言语,而是抬手轻弄琴弦,随后琴音再度流出,如清泉之水流过一般,清澈透亮。
秦锦打小也是经过名家指点的,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只听了一小段,便知道这人出手不凡。她有点奇怪,原本存了小看歌舞教坊的心也收敛了起来,燕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到了什么地方都不能小觑人了,这琴师年纪不算大,看起来也不过才及弱冠,却能有这一手的好琴,琴声雅致高洁,丝毫没有半点烟花之地的风尘味道在其中,却带着几分看透尘嚣的高洁之意。
听他抚琴,秦锦觉得自己烦闷的心境似乎平静了一点。
“这位姑娘。”就在秦锦站在回廊下静静的听琴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秦锦不悦,回头,就见一名身穿云烟长裙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她广裙舒袖,云鬓高耸,气质不错,行走间步摇倾动,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只是她这裙子胸前未免开的有点大,胸前的半圆似乎随时要从紧绷的衣衫之中跳出来一样。
“你是谁?”秦锦又不悦了,打扰她听琴的,该打。
“这位姑娘好,小女子乃是此间的老板。我叫烟娘。”那女子走近了之后略微的一福,随后她看向了坐在那边抚琴的公子,公子见人来了,也停手,琴音再断。那女子见到坐在庭院里的雪衣公子似乎也是一惊,她看了看秦锦又看了看那公子,那雪衣公子眼眉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
”姑娘。你是来……”烟娘狐疑的问道。
“来这里还能做什么?”秦锦白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自然是寻欢作乐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烟娘却是有点目瞪口呆的。
她这里不是没有女人过来,不过多半都是些徐娘半老的寡妇之类的,好像秦锦这般年轻,又如此貌美的年轻姑娘她真的是第一次见。
烟娘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秦锦,她穿着一件橘色的秀丽海棠裙,上面罩着同色的对襟云罗衫,脖子上挂着一串多宝掐丝翡翠璎珞,她的长发虽然挽的样式并不复杂,松散的披在脑后,也只别了一根簪子,不过烟娘却是认得出那簪子头上嵌的珠子看起来不起眼,却是真正的夜明珠。
这小姑娘身上随便一件饰品便是价值连城的,而且她气质高华,朝她这里这么随便一站,愣是让她这里似乎不是什么歌舞教坊,而是锦绣宫殿一样。
这样的小姑娘如此的富贵,气势不凡,是她惹不起的。
“那姑娘是真么如何寻欢作乐?”烟娘也不敢问多,只是试探道。
“给我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秦锦说道,随后她抬手一指坐在庭院之中那看着她们浅笑的公子,“我要他来陪我!”
沐雪和追月……
她们只当郡主是来闹闹,发泄一下的,郡主殿下不会来真的吧!
沐雪和追月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呼喊郡主,只是双双跪下。
“都起来!跪什么跪!”秦锦一看明白她们是在劝自己,“要跪都给我滚回去跪!或者你们干脆就跪在这里不要起来了。”
见秦锦真的发怒,沐雪和追月不敢再触怒秦锦,只能马上再度起来。
烟娘已经是看得有点走神了……
“怎么?你这里没地方?”秦锦侧目。
“哦,有有有!”烟娘忙头,这小姑娘的胆子够大,脾气也够大的。“只是他……”她抬手一指那边的男子,却发现那男子竟然已经走出了庭院,怀里抱着刚才他弹的那张素白色的琴站在了她的身侧。那雪衣公子身子微微的一侧,拉住了烟娘的手,烟娘就感觉到好像是一个什么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她低头一看,她的手里多了一锭金子!
金子!出手真大方。
烟娘有点愣了,却见那雪衣公子朝她微微的一颔首。这些动作他都是拿自己的身子半遮住的,所以秦锦看不到。
烟娘立马回过神来,“好好好。”她忙连声道好,“那个……”她指了指那雪衣男子,“你们都跟我来吧。”
她走在前面,不由又将刚才那雪衣男子塞到自己手上的金子悄悄的拿出来掂量了一下,真沉,这大概有十两了……
真是两个怪人,都如此的富贵,又是那样万里都不见得能选出来的长相,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有钱人的想法诡异,她是不明白的。
她只管将人带去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姑娘,这里离前面是最远的,又是独立成院,您在这里听琴不会被人打扰,也不会被人看到。放心吧。若是您需要什么,只要拉动这个,自会有人过来的。”烟娘指着门柱里面垂下的一个玉坠子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送点酒水过来,要能喝醉的那种。”秦锦说道。
“是。”烟娘很快就叫人送来了秦锦要的东西,还很慷慨的送来了一些新鲜的瓜果,然后贴心的退下。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秦锦看着追月和沐雪。
追月和沐雪已经急的脸色苍白,郡主这是要胡闹什么?说真的,郡主几乎从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平日在宫里做的最过火的也不过就是假扮小宫女去找萧侍卫。但是那由双喜陪着,萧侍卫的品性又好。她们自然是不担心,而今日,她们环顾了这房间一眼,总觉得透着点让她们面红心跳的诡异。
“出去!”秦锦沉声说道。“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是。”沐雪和追月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秦锦等房里的人走得就剩她和那位雪衣公子了,她这才围着那位雪衣公子转了一圈,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身材真的很不错,修长,肩背宽阔,腰身窄劲,这雪色的长袍在身,显得整个人都纤尘不染。
“上好的雪乔纱和雪色云锦。”秦锦拿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袖,随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你做琴师很赚钱吗?”
雪衣公子笑而不语。
“你哑巴啊!”秦锦不悦,嘴角的轻笑骤然消失,恶声恶气的说道。
雪衣公子微微的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呃……他如此,秦锦倒有点觉得自己过分起来。
她是心情不好,但是也没拙劣到要拿这别人的缺陷来取笑的地步。
“哦。对不住。”秦锦声音软了几分,“我是并不知道。”
那雪衣男子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动作,他将手里一直抱着的琴,放下,随后倒了一杯酒递给了秦锦。
秦锦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酒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好辣!
她不由的一皱眉,啧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小脸皱皱巴巴的。
果然是比不得宫里的梨花酿,不过这酒入口虽然辣,但是却是喝的十分的顺畅,也算是好酒了。
秦锦不是没喝过酒,前世她愁起来也曾经将自己灌醉过。
那雪衣公子见秦锦如此的豪爽,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朝秦锦展颜一笑。
秦锦看着他露出的笑意,不由轻哼了一声,“你说人和人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呢?”
雪衣公子不解,用一双星眸带着点点疑问的看着她。
“有的人生而高贵,什么都有,却脾气坏的要死,性格也差,还小气,总之是恶劣到了极致。但是有的人,我也不是说你啊,我只是打个比方,出身不咋地,却脾气很好,样貌也好,却是要在这里做伺候人的事情。”秦锦冷笑道。
这还不是说他吗?雪衣公子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只是秦锦脸上的是冷笑,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璀璨动人。
“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秦锦没好气的说道,“我在讥讽你以色侍人,你听不明白啊!你是不是傻啊!”
她今天真的很恶劣!她的心情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