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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男人!是男人都能打种让女人们下蛋!他始终都确信这一点。
他看够了宋氏的泪水与哀怨,看够了那个养了多年,却不是自己种的瞎子……
他们都不需要他。
而刘寡妇崇拜他,把他当个男人看,他被需要着,无论是在豆腐房里拉磨时,还是驰骋在她丰满的肉体上……
他看得出来她的满足,她对他十足的依赖!
“好了,别哭。叔儿,对不起你们。”张义光掏了掏袖袋,从里面数了十文钱递给刘灵儿,“你拿回去买点东西,跟你母亲好好过节。”
刘灵儿见他只掏了十文钱,一撇嘴,可说出来的话依旧十分动听,“叔儿,我和娘要的不是钱,要的是叔儿呢。”
张义光的眼泪差点落下来,把袖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满满一大把,全塞进了刘灵儿的手里,“叔儿给你的,你就收着。过两天,叔儿得空一定去看你母亲去。”
刘灵儿一边欢喜着,一边淌着眼泪,这等高难度的表情,真是难为她做出来。
这时,就听啪啪几道拍掌声,张四娘从柴垛边绕了过来,“好一个慈父啊!”
张义光当即变了脸色,刘灵儿一怔,接着却是不慌不忙地将钱揣进怀里,亲热地叫了声:“妹妹也来了。”
张四娘一摆手,“不要乱了称呼。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叫我妹妹。”
张义光知四娘不饶人的性子,挡在了刘灵儿的身前,“四娘,你咋出来了?走,咱们回去坐席去。”
张四娘冷笑,用马杆儿轻敲了张义光的左腿,叫他让开,“挡着我?你做出这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给谁看?”
张义光皱眉叹道:“四娘,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
“我是答应了你没错。可在这之前,你也已经答应我了,不是吗?”
刘灵儿不知两人在打着什么哑谜,却是不想在这儿多留,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被张四娘听到动静叫住,“刘灵儿,我告诉你,你若想名正言顺地叫他一声爹,就给我老实点。再让我发现你在我们家门口乱晃,我手里的马杆儿可不饶你!别以为他真就能护得了你!不信,咱们就都试试!”
刘灵儿被她的气势震住了,回过身来,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张四娘的马杆儿上。
这马杆儿做得漂亮,杆身刻着富贵牡丹,杆头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足有拳头大小一个圆顶儿。足见这马杆儿做工了得,不仅如此,这马杆儿墩地声音厚重,可见它十分结实耐用。
这物件可用来指盲,也可用来防身。
刘灵儿瑟缩了下身子,她骨子里却是个不肯让人的。若不是为了那点子钱,她也不会在张义光面前扮弱装怜。
“叔儿,你瞧妹妹说的话,怪吓人的。”
张义光不想在刘灵儿在面前失了威严,又不敢真对四娘发火,便哄劝刘灵儿:“你先回去吧,别让你母亲等着急了。”
刘灵儿警惕地看了张四娘一眼,马杆儿打人虽疼,那也要看谁使它。就凭她一个不过十岁的小瞎子,还真能把她怎么样啊?
她在张义光背过身后,狠剜了四娘一眼,方加快了脚步溜走了。
“哼!”张四娘听到刘灵儿远去的脚步声,冷哼道,“咋了?这你就心疼了?我不过是吓唬吓唬她,没想到没吓到她,反而把你的真心给吓出来了。”
张义光一再忍耐,这时也不免被她的挖苦所激怒,“张四娘,别以为我真就指望你。到时,我大不了休妻也不是不能够的。”
“休妻?!”张四娘仿佛听到了一句很可笑的话,“张义光,你别在我面前摆着明白装糊涂,你真能休得了妻,还用等到现在?你威胁错人了!我既给你指了条明路让你走,让你好过。你就少再在我面前耍花枪!”
张四娘见张义光不语,又道:“……今儿个我还真就告诉你了,这事没完之前,我见一次刘灵儿就打一次,少让她在我们家门前晃。别都给脸不要脸!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听到没?”
“你!”张义光闷声喘着粗气,脸上忽青忽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听、到、了。”
四娘觉得还不解气,正想再说几句,就听有人往这边来,“呀,你们爷俩跑这儿说啥话呢?快点回去,菜都要凉了。”
宋氏讶异地看着这两人,并没有瞧着那个刘灵儿。
张义光头一低,一言不发地走了。
张四娘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笑脸,“娘,我都吃得差不多了,就是没喝着骨头汤呢。你帮我热热呗。”
宋氏奇怪张义光的难看脸色,待听到四娘的话就转了心思,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他何曾给过自己好脸色呢。她宠溺地抚着四娘的头发,“好,娘这就给你热热。”
……
一家人吃喝完毕,女人们就开始撤桌,捡碗,洗碗。忙活到天色全黑了,才收拾干净。
天上满月如盘,地上满院银辉。
在中秋这一天,村子里有个习惯“男不拜兔,女不祭灶”。
所以,“玉兔儿爷”是由每家的主妇来祭的。在小院儿的东南角上,摆上供桌,请出神祗来(一张纸上印一个大兔子在月宫里捣药),插在香坛里。
香坛是一个方斗,斗里盛满新高粱,斗口糊上黄纸,供桌上四碟水果,四盘月饼,月饼叠起来有半尺高。此外,中间一个大木盘,放着直径有一尺长的圆月饼,这是专给祭兔时做的。还有两枝新毛豆角。四碗清茶,是把茶叶放在碗里用凉水冲一下。
老张太太不在世,就由何氏带着赵氏、宋氏、郑氏行礼,就算礼成。
礼成后,男人们才能上另摆的一张桌子。将月饼切成小块儿,每人每食一块儿。这个节才算是真正过完了。
张四娘虽眼看不见,却听到家里人忙着张罗这些东西就知道这个祭祀还是很庄重的。
不像现代过中秋节,除了吃月饼外,还要赏花灯、放荷灯,逛灯市。比古时要多一些娱乐的活动在里面。
大魁一家拎着张家的回礼告辞回去,众人相送至门口。
回来后,张老爷子净手,再将祭桌上的月饼亲自分发给各房。
元娘方才趁家人祭祀的时候,塞给梁子一双鞋垫,也不敢看梁子什么表情,更不敢听他说什么。头一低就跑进了屋子里。直到大魁一家人走后,才扒着窗口望着天上的满月发呆。
二娘手里拿着块月饼啃着,见元娘发呆,就往天上瞧了一眼,除了月亮、星星的也没看出有啥玩意儿。就往炕上一坐,掏出一把杏核,边吃边玩。
元娘听到动静,见她到啥时候嘴都不闲着,也不叫撑,就奇怪她的肚子是不是与他们不一样,天生是个大肚皮。
忽地想起件事,“二娘,我让你看着点柱子,你看着他没?”
二娘头也不抬,耍着杏核,“看着了,他和我一起玩来着。”
“玩杏核儿?”
“没呀,玩捉迷藏。”
元娘一听,脸就沉了下来。立马溜下炕,跑到家里藏银钱的地方翻了翻,钱一文不少。又往箱笼里翻找,也没丢啥。
柱子没偷东西?
元娘不信,柱子是从来不偷吃食儿的。银钱没少,衣物没少……元娘目光落到了炕柜上。
炕柜里装的是被子,他是不能翻到东西的。炕柜下,却是收着一个她的宝贝。
上次去集上,她买了一盒香粉,怕二娘不懂事乱用她的,她就藏在炕柜下面了。她忙伸手一探,又从头摸到了尾,除了针线簸箩外,空无一物。
元娘恨得牙直痒痒,上前一把将二娘手里的月饼和炕上的杏核全扫落在地,骂道:“你这个糊涂蛋,你让人给耍了,你还有心玩,有心吃呐!”
二娘也不让份儿,“你赔我月饼,赔我!”
一时,姐妹俩吵闹得不可开交……
月色盈辉,村里的那棵老榆树,像一个老态的妇人,微微佝着身子,在萧瑟的秋风中,簌簌发抖。那一片片飘零的落叶,就仿佛是它脱落的头发。
这棵老榆树,从祖辈上开始,就为村人当“干娘”,一直当了几十年了。它膝下的不同辈份的儿女,少说也有了几十人了。
在这个秋夜里,伴着一声“娘”的呼喊,它一个新的女儿——张玉凤又诞生了。
其实,对于这一套,张玉凤并不全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做这些,是为了顺子。
她只觉得,只有这样做了,心里头才踏实。也就是嗑几个头,喊一声“娘”呗,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去犯那个忌讳呢。
她在那棵老榆树下,悄悄地完成了自己认“干娘”的仪式。想到自己早去的亲娘,竟然潸然泪下了。
没有人体会她心底的悲伤,亲娘不知,只剩下这“干娘”了。
她默默地伫立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村子里不知谁家的狗叫了几声,才抹干了脸上的眼泪,转过身去往回走。
自家的小院儿,眨眼间就要到了。这时候,却从黑暗处蓦地闪出一个人来,把张玉凤吓了一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