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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渝犹豫了下,沉声道:“伯父,你和父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他怎么……”皇位不要了,儿子也不要了,一个人跑去浪迹天涯,他是真的没法理解萧睿的想法。
尽管顾渝的话没有说完整,但是顾安之明白他在说什么,毕竟上回在小青山,萧明川去见萧睿是带了顾渝的,但他没有回答,只肃然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渝儿你就不要问了。”
顾渝不死心,继续道:“伯父何必自欺欺人,你若是真的放下了,就不会派人去寻……而他若是也放下了,就不会闻风而逃,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沟通下,把话说清楚。”顾渝不想干涉长辈的感情问题,但是萧明川的身世,他们真的需要好好把话说开。最起码,萧睿应该让顾安之知道,萧明川是他们的儿子,想想萧明川过去二十多年一直被顾太后冷待,顾渝真心觉得他有点冤。
“够了,渝儿,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用午膳了。”顾太后明显是有点不高兴了,要不然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他应该是留下顾渝用了膳再放他回去的。
顾太后对有关先帝的往事避而不谈,这让顾渝感到很沮丧。
他什么都不知道,想把萧明川的身世倒出来也不容易,因为顾太后显然是知道萧明川是先帝生的,顾渝需要知道他产生这个误会的原因,否则他就是说了,顾太后也不会信的。
回去坤宁宫的路上,顾渝叫人往顾家传了口信,说是他想吃顾二太太做的菜了,请她抽空进宫小住两日。伯父那边问不出来,他只能再找母亲询问,到底外祖父和凤家的渊源不浅。
其实,顾渝更想见的人是他外祖父,他知道的事可能更多,无奈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早已致仕不说,这几年都不怎么出门了,他不可能召外祖父进宫,而他眼下的身体状况,又不适宜出宫。
顾渝回到坤宁宫,萧岭和朱颜正在用午膳,当然萧岭用的还是药膳,桌上的菜基本都是朱颜的。
萧懿行也在,他现在八个月,除了喝奶也能添加点辅食了,乳母正在舀着蛋羹喂他。小家伙胃口不错,明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调羹喂到嘴边还是会自觉张开,啊呜一口把蛋羹吃下去。
有朱颜和萧懿行两个胃口好的在旁边影响着,萧岭就是只能吃药膳,也没觉得那么难受了。偶尔,他会偷偷夹一点清淡的素菜,萧明川问过太医,说是没有关系,乳母嬷嬷们也就不管他了。
顾渝暂时不饿,就在旁边看着他们,顺便等着萧明川一起过来用膳。
萧岭最先吃完,吃完跑到顾渝身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萧岭被萧明川耳提面命过很多次,爹爹肚子里有小妹妹,他暂时不能缠着他抱了,有这方面的需求只管找父皇,他有求必应。
“爹爹,小妹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陪我玩?”都已经好多天了,爹爹的肚子怎么还没长大,他记得大舅母要生冬儿妹妹之前,肚子都是大大圆圆的,他妹妹怎么长得那么慢呢。
萧明川进屋时,正好听到儿子的问题,就笑着答道:“岭儿不要着急,明年七月的时候,小妹妹就出来了。”想到季宜推算出的预产期,萧明川对顾渝真是充满同情。
七月本就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承庆十一年的夏天还是特别热,顾渝这个月子可不好做。
若是单纯的天热,搬去京郊的太平行宫倒是不错的选择,那边地势高,夏日里相对凉爽些。但是承庆十一年的气候,却不是那么简单,那是真正的天灾,人力难以抗衡那种。
开春的时候,紫金江春洪爆发,南方却是迟迟不下雨,南旱北涝的局面持续了一个多月,农时差点都给误了。到了入夏,情况一下子就反了过来,北方不下雨了,紫金江的流量降到了有史以来最低点,很多支流都干涸了。西宁河却是全流域雨水不断,这种情况是最可怕的,因为水太多了,根本没有地方分流,不时就有决堤的急奏报到萧明川的案头。也就临洮河比较温顺,那年没给萧明川惹出什么麻烦来,不然干的太干,涝的太涝,朝廷还拨不出赈灾的粮食,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如今想来,天灾只是一方面,*也是有的。往大了说,萧明川重视程度不够,导致朝廷的准备不够充分。之前钦天监就说过天有异象,萧明川不能说是没信,就是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当然,这个锅不是萧明川一个人能背的,顾太后比萧明川更重视钦天监的话,可他做的一切安排,也低估了灾难的程度。毕竟,事情发生之前,谁能想到整个西宁河流域都是连降暴雨呢。
此外,部分河堤的质量存在问题,也有部分是洪水超过了河提的承受能力,但是临场指挥的官员应变能力不够,没有及时撤人,而是要求硬顶,最后的结果就是堤毁人亡,损失惨重。
萧明川驾崩前总结过自己一生的功过得失,微末细节记不清了,大的天灾*还是记得的。重生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大事用别人看不懂的方式记在了小本本上。
*还能从源头杜绝,天灾却是没法避免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这回,萧明川对钦天监的话高度重视,该修补的河提立即修补,该换抗旱作物的马上就换,省得到时候颗粒无收。西宁河的洪水非人力可控,该分流的提前就迁民,该死守的现在就加固河堤,全盘都要保住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减少损失,降低伤亡。旱灾过后有蝗灾,水灾过后有瘟疫,也要提前做好预防措施,尽可能地降低人员的死伤,不然人心惶惶也是极麻烦的。
不管事前做了多少准备工作,萧明川可以肯定的是,明年从春天到秋天,他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陪顾渝去太平行宫避暑是不现实的,要么他自己去,要么就留在宫里,没得其他办法。
季宜还说了,孕夫畏热,却不宜多用冰,气得萧明川不行,那么热的天,他让顾渝怎么办。萧明川一向身体很好,自认为是寒热都不怕的人,可是承庆十一年的夏天,他也觉得难熬。
萧岭眨眨眼,懵懂地问道:“七月是什么时候?”他还没读书,也不大会算。
顾渝伸手揉揉儿子的脑袋,轻笑道:“就是明年最热的时候。”
萧岭点了点头,表示懂了。他的时间观念不够,冷热的概念反而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