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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三年,二月初三。
北地的春,总是要来得晚些,何况上元节后断断续续下了大半月的细雪,寒气料峭。
但即便如此,络绎不绝的人流还是带着澎湃的春潮从四方涌向了景朝国都洛京。开国天子旧都城,大方地敞开怀抱,呈现出一派盛世将临的太平景象。
洛阳西郊的大慈恩寺也恢复了多年前的香火鼎盛,梵钟悠悠敲着,涤尘清音散入山林。
落霞山坳,一弯新月,一片梅林。寥落花影随晚风送来的钟声浮起残香,青瓦白墙小院落,一院安宁。
“孤云归空山,离情入晚钟……”,拥被坐在院中主屋紫檀雕花床上的周曼云,轻声一叹,蕴着淡雾的翦水秋瞳缓缓落在了怀里的襁褓上。
蓝锦包裹着的初生婴儿正闭眼睡着,黑发浓密,肌肤粉嫩,只一张小嘴在睡梦中还不时地呶呶着。
周曼云不由地丢开惆怅,舒眉一笑,将怀中的儿子搂得更紧了些,心头涌上了一抹化不开的欢喜。
紧紧贴在她胸前的小脑袋,默契地在她鼓涨的Ru房上不安轻拱,象是要寻找可口的食物。
曼云稍稍迟疑了下,贝齿叩唇,两只轻轻颤抖的手指放在了白色衾衣的系带上。
一双手突然地从斜里伸了过来,牢牢地抢过了孩子。
一个从左眼眼角到右侧嘴角有道深疤的中年妇人,怨恼地瞪了曼云一眼,把小小的襁褓交到一直候在一旁的奶娘手里。
接着,疤面妇人不满地挥手比划,不能言语的嘴巴对着周曼云发出了责怪的唔唔声。
他不许?在孩子被带离这儿之前,当娘的亲自喂养一下,都不许?
悲从中来,周曼云顿时觉得浑身失了力气,一阵儿眩晕,身子软软地靠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就在咫尺之外奶娘胸前的小婴儿,眼底一片苍凉的死寂。
立在床边的疤面哑妇微微一愣,手拂上了曼云柔软如缎的长发。
周曼云苦涩笑笑,伸手拉过了能听不能讲的哑妇,让她在床边坐下。
经五六个月的相处,她清楚这个看着面恶的妇人尽忠职守,也是个好心的。"哑妈妈,如果您会跟着孩子一起回去,还请帮着照……”
"哑妈妈,院外有人叩门!",一个急跑而来面色微红的小丫头,掀了帘子大声地通报。
疤面哑妇缓了缓,对着周曼云依旧神情严肃地向净房方向比划了一番,才站起了身,匆匆地走了出去。
夜风乍起,紧闭的院门口,肃容地站着两排人。
倾耳听到院里细碎去又回的脚步声,领头的几个人紧盯着黑色桐漆院门的眼更显灼热。
一名戴着帷帽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伸手将身上一件半旧的黑色缀锦斗篷笼得更紧了些掩住了绣着缠枝花儿的绣鞋尖,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抚了一下狂跳的胸口,向着身边的仆从再次点了点头。
站在她身旁的一个粗壮仆妇,立即冲上前去,挺直身,绷紧脸,蒲扇似的大手毫不惜力地连续狂拍着结实的院门。
等了许久,院门才吱扭扭地拉开了一条细缝,疤面哑妇探出头,审视地打量着很是眼生的一队人。
带头的女子高傲地伸出一只素手,递出一块雕着狰狞兽头的铜牌,哑妈妈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了两三遍,点了点头,利落地拉开了院门。
门外的人鱼贯而入,除却带头的女子,都着着统一的青色装束,有男有女,进了门也不言语,径直地分组向各房扑去,如狼似虎。
放人进来的疤面哑妇见情形不对,死死地拖住了带头女子的衣袖,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哇哇喔喔的声响。
原来是个哑的!一只男人的大手毫不留情扯过了哑妇的后衣领,一柄细剑横过她的脖颈,猛地向下一拉,一道血箭飞喷而出。
"啊!",刚才那个举止倨傲的年轻女子发出一声尖叫,惊慌地退靠在了粉墙边,帷帽落地,露出了一张柔美至极的瓜子脸。
"周姨娘,要先处置了云姬那个贱人要紧!",一声厉喝响起,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撑起年轻女子,扁薄的嘴唇勾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将右嘴角的一个豆大的黑痣突显得更加分明。
"齐妈妈!",被唤做周姨娘的年轻女子手脚不听使唤的发抖,试图拉住齐妈妈的胳膊,却被老妇人反手一推,一个趔趄跌进了正房的棉布门帘里。
院子里突然响起的打斗声响和血腥味道,也引起了房里的骚动。
一个大胆的丫鬟跑到门边,伸手要把门锁上,见有个女人跌了进来,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却被紧跟在后面的一把长剑正刺了个透心凉。
尸体被后续的一脚踹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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