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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伸出手去,斜倚着男子突然身形一动,紧接着响起道拽着长调懒懒散散的声音,带着点儿喑哑,“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路绵一个激灵,“活的啊!”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了,“子曰:非礼勿言——”
“一时口误,一时口误。”路绵讪讪地缩回手,头一回做个如此光怪陆离的梦,她有点兴奋。擦了擦鱼竿旁的另一块石头,撩起裙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手掌支着下巴仰起头,视线恰巧对上男子弧度优美的下颔,她问:“喂,这里是哪儿?你是谁啊?你住在这里吗?”
等了又等,男子方才慢条斯理地从口中蹦出两字,“我家。”
路绵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确定自己从没到过这样的地方,就又问他,“那你认得我吗?”
这回过了很久,男子仍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路绵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之人,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也就不问了。反正左右不过是个梦罢了,就算当前问得清清楚楚的,等她醒过来,说不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兴奋劲慢慢退却,她枯坐着有点百无聊赖,斜眼看了眼鱼篓,里头空荡荡的一条鱼都没有,心中不由暗暗嘲笑。
“钩上未置鱼饵。”男子像是能读懂路绵的心思,突然说道。
未等她反应过来,耳旁又是一声嗤笑,“愚昧无知。”
路绵愤愤不平,呲牙怒道:“骂谁呢你?!学没学过要讲文明懂礼貌啊!”
片刻寂静,男子又是轻声一笑,“没学过。倒是有人跟我说过,打嘴仗是最没劲的事儿,还不如抄家伙干个你死我活来得痛快。”
路绵怔了怔,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还没等她细想明白,男子倏然抬手,随意一挥长袖,笑声朗朗,“你该回去了。”
乌云蔽日,飞沙走石,天旋地转。
路绵睁开眼,天还未大亮,床头闹钟的指针掐的正好六点半。
徐姨一早就来了,正在厨房里煎鸡蛋做早餐。她听见外头有声响,回身正瞧见路绵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故意探出头去看了看天,吃惊道:“哎哟,今儿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怎么起得这么早?”
路绵其实很想告诉徐姨,因为自个儿做梦做到一半,结果被自己梦里的人给赶出来了,然后就醒了。话在嘴边翻来覆去滚了几回,她还是咽了回去,笑嘻嘻地溜须拍马,“还不是徐姨煎的蛋太香了,都把我饿醒了。”
徐姨听了果真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一大早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既然饿了赶紧去洗脸刷牙,一会儿就能吃了。”
路绵钻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凉水哗哗地往脸上扑,过了会儿感觉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她心不在焉地开始刷牙,视线从格纹的天花板跳到鹅黄的浴帘,又从架上零碎的瓶瓶罐罐挪到映在面前镜子里一张心神不宁的脸。
而等她走出卫生间拐弯快到客厅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蹭蹭往后退,瞪大眼睛看着墙上的画。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这么不对劲了,这儿原本挂着一本日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这幅国画,画中园林景致俨然与昨晚梦中所见别无二样。
刚刚路过的时候路绵只是视线一扫而过,所以只是莫名觉得有点异样,可还没发现到底是哪儿不对。而现在仔细一看,又联想到昨晚梦境,她心中只觉惊悚。
徐姨见她久不出来,过来一看,乐呵呵地说:“怎么样,这幅画挂这好看吧?我早上整理储藏室的时候发现的,啧啧,这么好的画儿不挂起来太可惜了!”
路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魑魅魍魉,吓得险些喘不上气。
去学校的路上,路绵隐晦地跟厉从善描述了这件诡异的事情。
厉从善先是紧张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立马松了口气,“是不是你从前见过那副画,但是自己忘记了?而画里的场景留在你的潜意识中,所以才会做梦梦见。”
路绵肯定地摇头,“不可能,我从没见过这幅画。”又紧张兮兮地看看周围,脸色有点泛白,“厉二,你说……你说这世上难不成会有鬼怪?”
厉从善抿唇忍笑,“绵绵同学,我们要相信科学。”
路绵提着口气佯装镇定,“嗯,我当然不怕了。”接着又违心讲,“就算是碰到了,我也是一丁点不怕的!我不过就是担心你,万一鬼怪穿墙到你家里把你给吃了可怎么办?”
厉从善假模假样地笑了笑,“那你可得保护我。”
作为一个曾收获千人斩成就的将军,路绵应得十分痛快。
然而当夜她就被自个儿啪啪打脸。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巧小区停电,黑灯瞎火的吓得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睡。
可就算如此,最后还是没能抵过睡意来袭。
昏昏沉沉又入旧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