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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有些不开心了。他知道闻家想上战场,闻姝也想上战场。但也不能全神贯注地想着政事,忘了他这个夫君的需求吧?张染向闻姝勾了勾手,示意她弯身下来。
闻姝疑惑地弯腰,凑到他脸前,看他要说什么。
张染说:“你跟阿糯说你一只手就能抱起我?”
闻姝讪讪,略微不自在,“你听到了啊。”张染进屋时脸色那么青,她还以为他根本没听到。
张染手撑着下巴,眼中带笑,向她张开手臂,“来,抱一个。”
闻姝:“……”
他还提要求:“要那种从屋里这头走到另一头的横抱姿势。”
闻姝脸被他调.戏得红了,这个时候,她既忘记了自己一早看到张染吐血时的忧虑,也忘记了她对朝政大事的担心。她起了身,在张染噙笑的目光中,转过了身,“我还有事,先……”
她没走动,因为青年伸手,勾着她的衣带。手指缠着她的衣带绕了几圈,在妻子的回视中,张染还笑,“抱一个呗。”
闻姝:“我哄阿糯吃饭时胡说的,你别闹了。”
张染只看着她笑,笑而不语。闻姝被他缠了半天,无奈地回过头。女郎定定望着靠坐在榻上的青年郎君,他玉冠已歪,长发散几绺在脸颊,清清溶溶,雍容无比。闻姝看得出了神,忽的俯下身,勾起他的下巴,手还在他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张染愕然间,便被妻子压在了身下。唇角被亲了亲,听到妻子低声,“不能抱一抱,只能亲一个了……夫君,来……”
一室旖旎。
长安城中,宁王府发生的事,不过是太子与定王斗法的小小缩影。太子和定王斗得不可开交,气氛越来越紧张,往一个高处推去。而在这种人人警醒的古怪浪潮中,舞阳翁主的马车回到了长安城中。闻蝉激动无比地领着李信上门——会稽发生的事情,隔了一个月,长安这边已经知道了。
表哥已经不算表哥了。
她带李信回自己的家门,不知道阿父阿母还愿不愿意招待李信?
比起闻蝉,李信很沉默。他脸上的伤疤已经好了,话却还不多。他变得沉稳了很多,整日却不怎么说话。闻蝉疑心他还在想着姑母的事,心里焦急,想要他赶紧恢复过来——但是李信这一次,恢复得尤其慢。整日落落寡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闻蝉鼓足勇气领着表哥回自己家,做好了向阿父阿母解释的准备,也做好了阿母给表哥白眼的准备——熟料她回府时,阿父阿母都不在家。她大兄也不在,府上主人只有她大嫂蒲兰。
闻蝉心里欢呼一声,扑过去抱大嫂,“嫂嫂我好想你!”
蒲兰紧张无比地笑,手拉着夫家小妹妹,眼睛看着堂前那眉目轩昂的高瘦少年郎君。少年向她拱了拱手打招呼,除此之外神色漠然,看不出讨好来,倒觉得他眸色深深,子夜一般幽静,十分让人看不透。
这与君姑口里所说的“一个草莽出身的混混而已”完全不同啊……
闻蝉提醒:“大嫂?你不请我表哥进去坐坐吗?”
蒲兰依然很紧张:“君姑出门吃宴了,不在府上。她临走前吩咐我,李郎君若来了,让我出些考题。等郎君过了关,才能在府上休息。”
闻蝉:“……?”
李信眼眸微扬:“君侯也吃宴去了?世子也吃宴去了?天天吃宴,吃了一个多月吧?为了我一个人,大家真是辛苦了。”
蒲兰笑得很尴尬。
闻蝉在李信说后,再看大嫂僵硬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她立即和大嫂分开,站到表哥那一边,不敢相信道,“我阿母这么不希望我表哥来么?!”
她阿父阿母阿兄都疼她疼得不得了,恐怕她掉两滴眼泪,几个人就心软放过了李信。于是长公主几个人干脆躲了出去,今天东家席,明天北家宴……总之天天不在府上,不让闻蝉有空去在他们面前掉眼泪。他们还把应付闻蝉与李信这个大难题,交给了新妇蒲兰。蒲兰第一次见到闻蝉这位传说中的表哥,看少年周身那与别的郎君都不一样的凌厉气息,摧金搓玉般铮铮作响。她有点明白长公主不喜什么了。
就看这位郎君这般聪明,还没见面都能猜出长公主在想什么……蒲兰要是长公主,她也不会很开心。
李信笑了一声,笑得很玩味,也笑得蒲兰更加窘迫。她往四周的护卫看,准备李信一有轻举妄动,就拿下这个人。李信却不动,反而客客气气道:“其实我已经不准备借住在府上了。不过我还是好奇地问一句,长公主让娘子怎样考究我?”
蒲兰出嫁前,是洛阳有名的才女。正因如此,长公主才把这样艰巨的得罪李信的任务交给她。蒲兰心里有苦难言,然为了讨好君姑,只能应下。她在小姑子不高兴的脸色中,还被小姑踢了一脚后,让人搬来了一车竹简,从上面拿过一竹筒翻开,念道,“某某书第某某页从某某列开始的第三个字是什么?”
李信:“……”
闻蝉:“……”
闻蝉与李信商量:“是‘善’字吧?一定是‘善’字了!”
李信不理闻蝉的提醒,“下一题。”
蒲兰往后翻:“易经从后往前第三页第……”
闻蝉绞尽脑汁地回想,李信转身就走,“行了,我一个都答不出来,不用问了。”他心里好笑,长公主也是费劲了心思,知道他不擅长什么,偏偏考他什么。
李信往府外走去。
闻蝉追上他,“表哥!你别生气……”
李信停住脚步,勾住女孩儿的肩。蒲兰在后,看到那两个少年勾肩搭背地小声说话,女郎追上去的时候,还满脸迷惘,蹙着眉梢,十分的可怜可爱。然她被少年勾住肩,少年俯下身,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很快就笑了起来。年少的女郎笑容如水中花开般,又娇艳又清明,眉目间再没有烦恼了。
闻蝉停了步子,与李信告别,“表哥,那我明天找你!”
李信随意地向她挥了一挥手,就跳上屋脊,再跃了几步,人就不见了。
蒲兰:“……?”
她问闻蝉:“你们在说什么?”
闻蝉哼了她一鼻子:“不告诉你!省得你跟我阿母告状!”她吩咐自己的侍女往院子里搬东西,带着少女怀春般甜蜜的心事,开心地回自己院子去了。徒留她大嫂在原地,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蒲兰心里哀叹:难怪长公主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呢。长公主自己不舍得委屈女儿,就让她来……
不过李信那个少年当真受不了羞辱啊。
连考都不考,转头就走了。恐怕长公主他们早就预料到了。
点灯之时,长公主等人回府,心情愉快地与小女儿团聚。李信真是给闻蝉吃了定心丸,闻蝉窝在阿母怀中一晚上,也没有给自己的表哥求情。她阿母着急地问了她好几句,故意提起李信,闻蝉都只是顺着长公主的话走,始终没提要李信来她家住的意思。
待闻蝉回房去休息后,曲周侯与妻子对视一眼,眼中带笑,搓了搓手指。
世子闻若已经坐不住,很高兴地站了起来,“阿母给钱!我和阿父赌赢了!阿信肯定给小蝉说了什么,我就说他不稀罕我们家了,你还不信!”
长公主撇了撇嘴,让侍女下去给丈夫和儿子拿自己赌输了的钱。她口上却道,“不稀罕?他一个混混他有什么不稀罕的?我看是终于觉得自己卑微,不好意思上我们家了。”
闻若笑眯眯:“阿母,我跟你赌,阿信一年之内必有所成。你赌不赌?”
长公主:“……”
她起身就走,留身后两个男人哈哈大笑。
次日,闻蝉便出了门,去官寺寻找李信。昨日李信与她说他去江三郎那里取点儿东西,让她今天再找他,他给她拿点儿好玩的东西。李信现在跑光禄勋去了,闻蝉大清早,便去府衙寻他。
李信刚到新地方,才与府衙上的人说了两句话,尚没有完全熟悉新地方,他的小表妹就来看他了。索性第一日过来,都还没有见到长官,李信就干脆招呼闻蝉了。
少年把女郎带到后花园的廊下,让她坐在廊台上,自己蹲在旁边,从袖中取出牛皮卷给她看,“我托江三郎在长安买了宅子,离君侯府上也不甚远,不到两条街的距离……”
闻蝉:“表哥你好有钱!”
他们住的地方位于长安北第,皆是权贵所在。李信能在这里买到房宅……
李信手搭在她膝上,示意她看图纸。
当此时,吴明正打着哈欠来换职。他现在还在光禄勋混着,清闲得不得了。有同僚前来他不着急,在府衙外看到舞阳翁主的马车,这位丞相家的大郎,一下子就睡醒了,兴奋无比,“小蝉回长安了?!怎么没人跟我说?!”
身边郎君道:“是这样的,翁主她来府衙,是为了……”
吴明斩钉截铁:“是爱我!她一定是喜爱我,才专程来看我!小蝉妹妹特别爱我!”
身边追不上吴明的短腿郎君:“呃……”
吴明飞一般跑到了后花园的长廊洞门口,喘着气,还炫耀般地跟身边小厮道:“她一定是爱我!”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小娘子与少年……
他声音这么大,打扰到了那对有情人。闻蝉皱着眉不满地看他,李信似笑非笑地看他。李信的笑容里充满了威胁的味道:“爱你?谁爱你?嗯?”
吴明:“……”
往后退了一步。
李信还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你?”
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