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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话还是听个三分信就好。楚冰不置可否地垂下眸,并不顺着苏凭的话向下接,却无意识地抬手揉了下指尖,骨节发出清脆的响。
期待同台竞技吗?期待的。
不光是苏凭,不光是叶溯北。她渴望能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或是队友,就像苏凭说得那样,最好的片段总要诞生于两个同样优秀的演员之间,若是游刃有余就能把戏演好,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她并不缺戏拍,但若是接手了一部没有意义的烂片,每一分钟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她想拍最好的电影,做最好的演员。苏凭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和罗铭,在某中执着的坚持上可能的确是一种人。但他们两个的最大区别就是,罗铭是真的想在这个圈子好好立足的,而她从头到尾,只想演好自己的戏,其他的一切都无意涉及。
所以她谁都不怕,也毫不迟疑。前进的步伐摧枯拉朽,一路所向披靡。
但是理想和现实之间,向来都是有距离的。《夜行》试映差一会儿结束的时候,楚冰送苏凭出门。现在不走,一会儿放映灯一亮,就完全没有离开的可能了,两人从休息室下到放映会场,穿过观众区的最后面向外走。左右各有一个出口可供进出,虚掩着门,透出一点隐约的光。
前方银幕上是陆折情刺杀谢凛义子的画面,从杀手到刺客,从夜行到出现在阳光之下。她的刀锋依然鸣泣着血珠滚滚,情义二字却死而复生。这是一场必然会输的战斗,杀手身无长物,能堵的唯有一条悬在刀上的命。陆折情心知肚明,并且愿赌服输,苏凭和楚冰在后方默默地站了片刻,正看到陆折情心口插着刀慢慢倒下,义子在重重人群的包围之中容色狼狈,却向她露出个得意又阴冷的笑来。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慢条斯理地说,在陆折情逐渐涣散地视线中淡声吩咐左右,“谢西辰人死了尚不安生,纵容属下来残害手族同胞,其心可诛,怕是在生前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只可叹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是个短命鬼,多半是糟了报应……”
旁边有侍从小心翼翼地劝他:“二少爷,大少爷他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死者为大,恐怕老爷不会任由这样的言论……”
自从谢西辰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继续叫他二少爷了。义子冷哼一声,视线瞟过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陆折情,漫不经心道:“是么?可我这心里总归不痛快。你们去把这胆大包天的刺客头斩下来,送给父亲大人看看。就说谋逆之人已除,请他放心。听闻这刺客刀下亡魂无数,实乃大奸大恶之人,便将这身子喂了野狗吧,也算功德一件。”
“做得干净点,别让我看见。”他拖长了声音说,马车轿帘一放,马蹄声与车轮的辘轳声复又响起,将他的尾音颠簸得悠长不绝。
“我这么做也是替天行道,天可怜见,我这双手可干净着,从不曾沾过血呢。”
谁是善?谁是恶?谁用刀埋葬昔日之约,谁的命祭奠正邪是非?杀了一辈子人的陆折情,最终也被人以同样的手法以命偿命。而真正一念掌握他人生死的人,又有谁能将其拖入因果轮回?
官道上漫天的黄沙被风卷起,血迹很快被风沙掩去。镜头渐渐拉远,几只嘴上带血的野狗瘦骨嶙峋地跑过来,其中一只嘴里要着一柄刀,刀上折情二字被主人的颈上血浸透,勾勒出触目惊心的暗红。刀身颇长,野狗似是叼得累了,嘴上一松,将刀扔在地上,和几只同伴一起,蹒跚地走远了。
“你怎么又在电影里死了一次?”苏凭低低一叹,“聂远平的胆子太大了,敢把这部电影这么拍。最后取陆折情性命的,就是当初和你并肩作战的同伴。杀手死了很多,但似乎每一个都是罪有应得。没有同情心,没有是非观,不懂善恶,狠厉无情,死不足惜,完全可以说一句报应。但是最应该遭报应的那些人,却又活得比谁都好。很现实,也很压抑。”
“谢西辰对陆折情的感情我看到了,但是陆折情对谢西辰呢?最后陆三为了帮他报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仇,将自己也赔了进去,是在为他殉情吗?这是陆三的爱吗?”
“我觉得不是。”楚冰摇了摇头,看着电影画面里最后的一点剧情,眉眼间一片沉静。
“不能用爱来定义她的行为。陆折情只会杀人,她给谢西辰报仇是为了报恩,为了执行谢凛的那一句「若是为了西辰,你谁都可以杀得」。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一丁点是出于对谢西辰的爱……”
“她到死都没有想过。一直以来所被赋予的身份与命运,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谁都一样。”
苏凭默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拉低帽檐向外走。楚冰送他到试映厅门口,拉开门之前,苏凭忽而回身站住。楚冰微微一怔,跟着停下脚步,就听苏凭对她礼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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