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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棒球帽的意义,阳光正盛,派崔克看着下面的球员,想着,夏天,阳光,棒球,就是这样。
“所以呢?”内森尼尔问道。
“《Moneyball》里的数据分析与经营策略不太好完全套用在足球上,这显而易见。更何况你这样的资本玩家也不旨在建立一支那样的球队……”派崔克说着转身又给自己倒了点牛奶。
内森尼尔听得出派崔克的嘲讽,但他也知道他无恶意,不过是典型英国人的幽默方式。他询问道,“你确定你不想来点香槟吗?”
“我太想了。”派崔克说,“但我更想早点好起来。酒精在这个阶段是个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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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棒球的定量分析也充满难度。”本杰明说,“不是所有的数据都可以定量,这里面又掺杂了众多参数。球员是人,他们的性格、职业习惯当然要考虑进去。好吧,这些都是废话,玩过球类经理游戏的都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
她似乎对他的话充满兴趣。本杰明看了看她,她似笑非笑。他揣摩不透,耸着肩,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拿到数据不难,甚至分析数据也不难。但如果你以为你拿到了一名球员一个赛季三十米内的抢断成功率的数据,再加上一点对他的职业素养的了解,就可以准确判断出这名球员的某项能力,甚至预测他之后的表现,那就太可笑了。还有,你买我,可不是为了过两年再高价卖出去吧?”他的转会费是1200万镑,考虑到他只有二十岁和一个赛季的英冠比赛经验,这也不算便宜了。当然,考虑到他的升值空间,譬如他是本土球员,QPR赔本的概率倒也不高。
她似乎终于准备开口了。
“本。”她叫了他的昵称,她此前从未这么叫过他,“你现在看的这个比赛分析,是我们的一个分析师做的,他有两个跟足球相关的学位,帮我们分析视频和数据。这在二十年前还是个新东西。如今,这样的人遍布各个俱乐部,科技给竞技体育带来了好处,毋庸置疑。不过,就像你说的,这些分析无法决定一切。事实也是这类技术人员在足球俱乐部里的地位可能没有很多人想的那么高。”
“我理解这里面的逻辑。”本杰明表示附议。
“我也有两个跟足球相关的学位。”她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自从我准备当足球教练,我就想我得找条路确保我能真正踏入这个行业,我至少得进入一家职业俱乐部当个数据分析师。你可能知道这个,我刚刚进QPR的时候给汤姆干的就是这类活儿。所以直到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完全的学院派,我可不确定那是个褒义的定义。”
“而你并非如此?”
“怎么说呢……”她沉吟着,“当你站在球场边上,有时候你的球队在某个区域被连续打爆,你会明白什么狗屁数据都解释不了原因,只有你知道症结所在。而有的时候,一个数据的帮助可能是关键的,比如对方前锋全场冲刺次数高过他以往的平均值,那么接下来他失误的概率就增大了,这是运动科学告诉我们的。”
本杰明一笑,“很高兴听你谈论这些。”他猜想她并不会跟每个球员都谈论这些。
“你是个聪明的球员,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之一。”她看着他,目光柔和,“我不太惊讶会在这里看到你,想必你是一个喜欢研究自己的人。”
“我的确是。”
“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不,我希望你能在这里踢得很好。如果你踢得好我为什么要卖掉你呢?仅仅为了换更多的钱,然后接着干同样的事情吗?如果球队资金有限,我可能不得不那么干,但好在我有得选择。很多俱乐部的经营策略确实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具体怎么实行自然不是复制《Moneyball》里的那一套,谁都知道足球与棒球不一样。而这也不是什么行业机密,他们中的一些用这种经营策略的确成功了,某种意义上的。但说到底,那不是我想要的成功。”
本杰明觉得这里有个很重要的概念,他似乎抓住了,又似乎让它溜走了。
他只是默默道:“你不是比利-比恩。”
“不,我不是。”她笑着看着他。
“你是克里斯汀-陆。”本杰明笑了笑,他原本想恭维一句你同样是行业的革/命者,但他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她可能未必喜欢这样的定位。
她继续看着他,但眼睛里的笑意渐渐消失,“你还记得你上赛季对阵足总杯那场比赛里的表现吗?”
“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老板?”
那场,本杰明-汉密尔顿打靠右的中前卫,但他较少回追或是参与防守。他喜欢留在适合发动反击的位置,脏活嘛,则留给队友去干。
他是个聪明的小子,选择了所谓的聪明的踢法。
“你上个赛季在富勒姆的跑动距离和冲刺次数是不能带到英超来的。”
“我以为我们刚刚才谈论了数据分析的局限性……”
“本杰明,我跟你说那句话,不仅仅依据那两个数据。如果你真的如我想的那般聪明,你就该明白平衡这个词的意思。或许你的队友比你更适合做某些工作,但是如果一个赛季都如此,你身后的格伦,你身边的伊恩,受伤的概率就会增大。你记住,你没有跑的,没有冲的,可能是你的队友去替你跑替你冲了。你不会不懂得什么是团队协作。”
本杰明低头思索着。
她继续说道:“去找体能教练,他会告诉你你接下来需要做的。赛季不久就将开始,你想拿到首发位置,甚至主力位置,你得用你的表现说服我。”
“我知道了,老板。”本杰明应了下来,但他始终还有一句话想说,“我以为你也认同足球是八个人抬钢琴,三个人弹钢琴的运动。”
“我认同啊。”她看着他笑,却透着威严,“但这个概念不是死的。有时候,可能是十一个人抬钢琴,我在场边弹钢琴。而有的时候,场上弹钢琴的人会变。再说了,你究竟是不是弹钢琴的,首先你得证明给我看。”
“这些话你不会跟别的球员说。”
“我不蠢。”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
“因为我骗不了你。”
“是的,保守党有时的确很无能,但如果科尔宾(工党党魁)这样的人当政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灾难。”
“我不认为我们已经熟络到可以谈论政/治。”她打趣了一句
本杰明冲主帅眨了眨眼,“我真的在谈论政/治吗?你知道我的意思,老板。”
她歪了下脖子,不置可否。然后她看了看表,“我得去跑步了,本,你可耽误了我不少功夫。”
“抱歉。”他并非真的抱歉,就如她并非真的觉得他耽误了她的时间一样。本杰明发觉与主教练接触越多越容易理解派崔克和皇马主帅的选择。“很高兴与你有这些交流。”
她点了下头,想起了什么,“你最近跟菲尔出什么问题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得第一周你们偶尔会闲聊,近来我可没怎么瞧见。”
“噢,关于这个,我不想对你撒谎,但也不想非议别人。我只能说我与他成为朋友的可能性不大。”本杰明平和地说。
她含笑挖苦他,“即使你们一个支持保守党,一个支持工党,也不必如此吧。”
本杰明大笑起来,“当年美国大选很多希拉里的支持者和川普的支持者可都是割袍断义的。”他又认真补充道,“其实跟这个没关系。我跟菲尔不会成为朋友,正如你会爱上派崔克,却决计不会爱上菲尔一样。”
本杰明说完有点后悔,他发觉她已经收起了笑容,这可能有点越过了与主帅谈话的底线。
“我无法强迫你们成为朋友,但他是你的队友,如果你们都出现在场上,我需要你们绝对信任彼此。”果然,她重新拉开了距离。
“我是个职业球员,他也是,我想我们不会有问题。”
“最好如此。”她说罢往外走去。
本杰明本该让这个夜晚还算愉快的结束,但他突然想起了派崔克的建议。
“Oi, pretty girl...”
她停住了脚步,缓缓转回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本杰明连忙改口,“老板,嘿,老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约会对象。”
“所以?”她的嘴唇几乎没有动。
“我并非一个fuckboy,但也不会早早安定下来,所以我想之后我可能会比较频繁地出现在八卦报纸上,你知道人们对踢足球的‘富家小子’的私生活很有兴趣,我又恰好勉强算得上英俊。总之老板,我希望你提前知道这个。也希望你不会因此对我有坏印象。我会保持职业性,请别担心。”
“我知道了。”她冷冷地说,“但你仍然不该那么叫我。”
“我现在告诉你那只是个笑话还来得及吗?”
她摇了摇头。
“你要罚我一周周薪吗?”本杰明听队友说过这类惩罚。
她发出一点笑声,仿佛他说了个很可笑的笑话。“罚一个上周开兰博基尼,这一周开法拉利的穷小子一周周薪?噢不不,那太严重了。”
“那你想怎么办?”本杰明听出了话里的威胁,灰绿的眸子闪烁出一点不安。
她倒是没瞧他,而是看了看地板,踮了下脚,说:“把这个房间的地板清理干净吧。”
本杰明安了心,可是扫地板吗,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也有些苦恼,算是尚可接受吧。
“下一回,再发生这样的事,哈灵顿可有不少淋浴间等着你。我也提前告诉你一个信息,菲尔很喜欢把自己的毛发留在淋浴间里。”
本杰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史蒂夫说的没错,派崔克给他出了个坏主意。好在这一次他不用清理菲尔的毛发。
“我会清扫干净这里的地板。晚安,老板。”本杰明说道。
她满意地离开了。
本杰明觉得她转身过去的时候嘴角留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