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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先帝在宫里举办家宴,出席的不但有皇后和戚夫人等嫔妃,还有住在长安的几位王子和公主,连分封到齐国的大王子齐王也请了过来。”
这个齐王,便是高祖皇帝娶吕后之前和乡间农妇曹氏未婚生的私生子,名曰刘肥。虽是长子,但因为母亲身份低贱,和先帝甚至连婚都没结,仅能算是苟合,所以只是个庶长子,没有当太子的命。
“太子仁厚,以家礼操办了这场家宴,对齐王更是恭敬有加,甚至让他居于上座,尽足了王弟之礼,得到了先帝的赞赏,却得罪了娘娘。”
说到这,窦漪房就不懂了,“齐王虽是庶长子,到底是先帝的大儿子,太子同父异母的大哥,以礼相待怎么就得罪娘娘了呢?”
“宫中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更何况那时戚夫人仗着先帝的宠爱日夜啼闹着要求改立她所生的赵王为太子,嫡庶之争如刀刃上的议题,太子不趁家宴以扬嫡子之威,反而对庶长子齐王处处敬退,岂不有嫡庶不分之嫌?”
窦漪房点着头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娘娘就因为这个生了太子的气?”
“怎么会,当时娘娘只是气在头上,拂袖离席而已。毕竟是先帝下令操办的家宴,谁敢如此冒犯龙颜。娘娘更了衣以后,又重新回到了席上。为了表示刚才离席的歉意,她还唤人奉上宫中珍藏的琥珀酿,赐给了齐王。没想到,竟有人借此做了文章,害得太子和娘娘心生间隙。”
“难道有人在酒里下了毒?”毒杀嘛,电视里最常见的杀人手法之一,在内宫夺命武器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方便又廉价的白绫!
清晖摇了摇头,道:“娘娘亲自斟了两杯金盏,一杯敬给齐王,一杯给的是自己,怎么会下毒呢?奈何底下齐王身边的宫人经常乱嚼舌根,说皇后早有杀他之意,弄得齐王战战巍巍地站在那两杯金盏的面前发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当时的场面真是难看死了。”
这个窦漪房可以想象得到,皇后在皇帝和一大帮皇亲国戚面前拉下脸来对一个庶长子斟酒示好,对方居然畏怕不敢下咽,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皇后对他定有谋害之意吗这台阶叫人怎么下得去啊!
“宴上的人顿时议论纷纷,都说酒中必定有毒。太子气得站了起来,夺过齐王的金盏直接倒掉,娘娘当场脸都绿了。太子对她的不信任,让她伤透了心。”
“后来呢?后来怎么办?”
“后来齐王佯醉,请罪说自己不胜酒力才未能及时享用皇后娘娘所赐的美酒。事后,又从自己的封地上划出一个郡献给了皇后娘娘所生的鲁元公主请罪,事情才告一段落。虽说如此,但母子间的感情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
窦漪房瘪起嘴,不禁慨叹这皇宫内波谲云诡,真假难辨,让人无可奈何。说了这么久,清晖病躯虚弱,又连连咳嗽起来。
窦漪房连忙扶着她躺了下来,安慰道:“皇后娘娘福大命大,我今日帮她推拿都快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腿上的疼痛虽不能根治,估计也能舒缓许多。你就别忧心了,你自己才是快倒下的病人。”
清晖喘着气嘱咐道:“漪房,你是个好孩子,娘娘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窦漪房胡乱地点头答应,瞌睡虫再次来势汹汹,她马上高举白旗,向梦乡里的周公子弃械投降了。
然而在皇宫另一头,吕后却依然彻夜难眠。被窦漪房推拿了一个晚上,她的腿是舒缓了许多,但始终还是会隐隐作痛。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跪在龙柩前,为高祖皇帝守灵尽孝。
长长的白幔后再次传来熟悉的声响,吕后想站起身来,谁知腿一用力就又更痛了起来,足下不稳,人便往后倒了下去。隐藏在白幔后的人眼疾手快,连忙从后将她接住,以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她。
吕后背靠在那人的胸膛上,一手扶上他的肩膀,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多年来,他一直像现在这样撑在自己的背后,无怨无悔。
“你的腿又疼了?”此刻的审食其顾不上君臣之别,心里为吕后的身体而忧心。
吕后苦笑道:“是呀,老毛病。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
“乱说些什么话。别忘了,我还比你大五岁!”他的语气就像当年在沛县时那样。
她回首看向他,不由得被他深邃的眼眸所惑,久久不知语何。
君臣之礼终究唤醒了他的理智!
审食其连忙将吕后扶坐于地上,低头后退三步,躬身请罪道:“事出紧急,微臣逾矩了,请娘娘恕罪。”
吕后也敛起神色,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凌厉,大手一挥,免了他的罪,把话题转到正题上,道:“明日便是先帝的殡天大典,那些诸侯王和王子们都有些什么举动?”
审食其回道:“娘娘和太子天威如雷,长安内外太平清明,只为先帝守丧,没有任何异动。”
吕后知道这都是审食其的功劳,赞许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娘娘缪赏,微臣惶恐。”审食其再拜一礼,忍不住又问道:“传言娘娘下旨不让戚夫人参加明天的殡仪,只怕……”
“难不成本宫还怕那贱人不成?!”吕后拂袖斥道。
“微臣不敢!”
“退下吧!明日的殡仪以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办!”
“诺!”审食其躬身后退,身影再次没入长幔之中。
一阵夜风拂来,扬起了几缕白幔,吕后又为高祖换上三柱清香,口中喃喃细语,与丈夫忆说着当年的事情。
明日,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