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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城内的藏民收容所内,一个脸上蒙着灰纱的青年正端着自己领到的药品和清水慢慢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屋里头原本正在照顾着床上那个小姑娘的白发老人见状抬起头看了看他,等接过青年手里的东西后,一路和正在解开面纱的闻楹隐瞒了自己踪迹,这才顺利进入城中的王惠生才心有余悸的问了一句。
“……在外面有看见岁岁吗?他来这儿了吗?”
“暂时还没有。”
这般回答着就坐下来把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给抱了起来,为了方便才把长发都给扎起来的闻楹示意王惠生把药都给马莎都喂下去,又眼看着本来闭着眼睛在睡觉的小姑娘被胶囊卡着喉咙痛苦的呕吐了起来。
而替她擦拭掉嘴上的秽物,也没顾得上自己身上也被她给弄脏了的闻楹弯下腰和王慧生一起把马莎身下的被子之类地都抽出来换掉,又听着已经睁开眼睛的小姑娘一脸虚弱的叫了他一声。
“哥哥……”
“恩。”闻楹应了一声。
“我爸爸妈妈……今天下午……会来接我回家了吗?”
听到小姑娘眼神执着的问出这话,年迈的王慧生顿时愣了一下,可他什么也没敢说,只能拿复杂的眼神看了面前的闻楹一眼。
而闻楹听到这话也跟着怪异的沉默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淡淡的回了句再等等吧,就把这几天情况一直在恶化的小姑娘给抱着放回了床上。
他们俩作为成年人的模糊态度对于年幼的马莎来说显然还不足以感觉到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所以她只是听话地点点头,又哑着嗓子看上去很很好奇的眨眨眼睛道,
“我妈妈说你是个好人,让我好好听你的话,还说你会去把外面的坏人都给赶跑的……可我们现在怎么老躲着啊……”
“暂时打不过他,只能躲着。”
一点没觉得说出这种话真的很丢脸,闻楹一副坦然淡定的样子搞得被莫名哽到的马莎特别郁闷的看了他一眼,而毁灭掉全天下小朋友都有的‘好人一定会比坏蛋要厉害一点’的天真想法后就直接站了起来,垂下眸子的闻楹眼神相当淡漠的就说完了自己接下来的话。
“我会亲自送他下地狱的。”
“恩,我相信你。”
马莎这般说着显得很乖地点了点头,闻楹和王惠生一起哄着她睡着了,才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一会儿,而打从刚刚听到闻楹说要送王志摩下地狱就脸色一直不太好,沉默了许久的王慧生最终也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身边的闻楹又和蔼的笑了笑道,
“我之前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会照顾人。”
“我爱人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也是在那之后一点点慢慢学的。”
坐在门口用干净的水清洗着自己的手,平静地看向前方的闻楹这般语气很平常的回答着,也并没有遮掩自己手指上已经戴着的那个藏银戒指,而一看到那个具有特殊含义的戒指就忍不住露出了点感慨的神色,神情愧疚挣扎的王惠生想了想还是低下头叹了口气道,
“闻楹,岁岁自己闯出来的祸要你去替他承担后果,这真的对你很不公平,拉姆之前那样请求你固然有她自己的理由……但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是在替他承担后果,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这个问题在不久之前我就和王志摩本人亲自讨论过,当时我的想法也和你现在一样,认为我自己的人生不该由所谓的责任驱使,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有时候牺牲也是很有必要的,你处在这个位置就必须要做你该做的事,否则你就是在自私这完全没办法推脱……至少,次旦拉姆用她的死向我证明了这点。”
这般回答着就抬起自己纯白色的眼睛,闻楹这个人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很不通人情的感觉,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又会明白他的性格其实天生就是这样纯粹且不屑于伪装。
而在脑海里回忆着那仿佛还历历在目的一幕,闻楹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许久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和我说了很多声对不起,我以前不明白她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愧疚,现在想想她也许是觉得自己过早的离开,注定会对我这辈子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我能理解一个母亲被迫离开自己孩子时候的心情,那也许比死亡本身还要让她难过……”
听到他这么语气平淡的说,也大概明白不死鸟作为一个母亲的死给闻楹究竟带来了多大的触动,王慧生抿了抿嘴唇也没有再说别的,就只是通红着眼眶看了眼这个明明还很年轻却已经被迫承担起无数责任的年轻人不忍的开口道,
“那……那你的爱人呢,闻楹,你想过,他以后该怎么办了吗。”
老人这么问着闻楹也古怪地沉默了下来,事实上从普兰县一路过来他几乎把一切事情的后续处理方式都想好了,却唯独没敢去想蒋商陆一旦知道这件事会尝试什么后果。
可次旦拉姆最后离开时对他说的那番话,却让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证明着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的闻楹意识到无论他怎么试图逃避,生命之树这四个字就是他生来必须要背负的那份责任,而之前在普兰县发生的那一切……此刻也跟着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
……
一周前的拉萨城外,顺利找到王慧生的闻楹正带着他一起前往原点的所在点。
在路上的时候王慧生第一次和闻楹提到了发生在五十二年前的那些往事,而这些看似被时间彻底掩盖的旧事现在联系起来,也许正是现在一切灾难的开端。
只不过闻楹并没有想到,不死鸟居然也和这件事可能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听到王慧生问自己是不是一直没找到普兰县在哪儿,闻楹只看了他一眼又眼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苦笑着来了一句道,
“你也许不知道,那个你之前一直没找到在哪儿的普兰县其实就是你口中四个世界的交界处,这个县城从表面看上去和其他普通的藏区县城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住在里面的藏民却都不是灵长类动物……而是各种守卫着附近县城安全的鸟类进化体生命,可是其实里面却住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为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没有区别的普通人类,你知道那是谁吗?”
“是谁?”
“那个人就是不死鸟次旦拉姆的丈夫,桑格。”
这句话像是隐约开启了隐藏在事件支线中某个不知名的开关,至少闻楹终于隐约开始明白为什么王志摩现在会这么不依不饶的一定要报复次旦拉姆才罢休,而并没有往下说太多的王慧生说完也不自觉的沉默了一会儿,许久老人才神情疲惫的低头叹了口气道,
“我当时还没有被岁岁从第四象限带出来,所以这件事我知道的其实并不详细,也许只有岁岁本人和次旦拉姆才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怎么回事,我现在可以带你去普兰县找次旦拉姆,因为原点不出意外就在她的身上……但我不保证她会帮我们,她一直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女人,现在外面的情况这么复杂,她也还许会因为岁岁的行为而迁怒你……”
王慧生的口气听上去显然是之前就领教过次旦拉姆的脾气,毕竟之前有大半辈子他都在王志摩的干预下被迫躲避着次旦拉姆,而闻楹听他这么说大概也猜到了基本还维持母系氏社会的风神翼龙会有怎样恐怖的实力。
可在几天后,当他和王慧生一起进入普兰县周边地区后,他们还是被迫见识了一回被次旦拉姆的族人们从天空中各种穷追猛打的滋味。
所幸闻楹一个人就足以应付这一切,即使在陆地上无法飞行,他依旧有那个能力能毫无障碍带着王惠生的安全地进入普兰县县城内。
但也是真正进入了这里,才意识到这场可怕的疫病的蔓延速度有多快,波及的范围有多大,因为等闻楹亲自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次序女神时,她正在替县城内一户死了一对双胞胎的家庭主持葬礼。
死去的双胞胎是一对看上去四五岁的百灵鸟,他们翅膀尖尖的羽毛是纯白色的,看上去呈现出灰白惨状的面容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鲜活,孩子的父母哭得痛不欲生,光是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就让人很是不忍。
而等穿着一身白色藏族服饰跪在地上的女人红着眼睛站起来有看向他和王慧生时,和她对视了一眼的闻楹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那个眼神恐怖的女人有那么一秒明显很想直接杀了他。
“凤凰树,我想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里很不欢迎你……你现在带着那个将死之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次旦拉姆嘲讽尖锐的话让王慧生瞬间面露愧色,可没等老人张张嘴想开口解释些什么,眼神冰冷的闻楹就已经直截了当的对女人开口道,
“来找你,一起去阻止太岁接下来的行为。”
他的话让次旦拉姆暗黄色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了,过了半响这美丽又傲慢的女人忽然指着闻楹就诡异的大笑了起来,而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又勾着嘴角收敛起了自己嘲弄的笑意,次旦拉姆歪着头显得很感兴趣的开口问道,
“生命之树,你知不知道,现在连我也快拿他没办法了啊?你这么一颗才刚刚长大的小树苗又能把他怎么样……”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一直呆在这里等着他过来找你报复也没有任何意义。”
闻楹的话让次旦拉姆脸上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猜到自己和太岁之间存在的那些恩怨,所以女人的脸上也闪过几丝再也维持不下去的难堪和恼怒。
而强忍着怒气看了眼站在闻楹身后脸色难看的王慧生,次旦拉姆捏着自己的手指直到十根指甲都快把肉给刺穿了,最终才闭上眼睛显得很疲倦的冷冷开口道,
“跟我走,去我家里说,进去的动静不要太大,我女儿正在生病,她需要休息。”
这话说完次旦拉姆就直接转身走了,王慧生意识到她的态度有所松动也赶紧松了口气又冲闻楹心有余悸的笑了笑,面无表情的闻楹见状没说什么,又看了眼那户没了孩子家庭的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跟了进去。
直到进了次旦拉姆的那个朴素却很有人情味道的家,先是习惯性坐下想了想还是不耐烦的皱着眉起身给他们俩倒了杯茶的女人神情恐怖地看了眼面前的王慧生问道,
“你都告诉他什么了?”
“我真的没说什么……您也知道的,我知道的东西其实并不……不多。”
听到次旦拉姆忽然这么质问自己,被吓了一跳的王慧生也赶紧解释了一句,闻楹察觉到次旦拉姆心里可能还隐藏着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他也只是安静的等着沉默下去的女人自己主动开口。
而过了好一会儿,在心里思考着该怎么和他们说起一切事情开端的次序女神次旦拉姆才用有些自嘲的口吻动了动自己的嘴唇道,
“太岁要报复我,其实非常容易理解,因为一开始就是我有错在先,也是我做了应该被报复的糊涂事,他对我的仇恨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自己现在完全用错了方法,把个人仇恨上升到了这种程度,所以我才说他这样的人,自私狭隘又偏激的可怕。”
这般说着便将温热的酥油茶铜壶放在了手边,次旦拉姆这般说着抬起明黄色的眼睛端详了一下闻楹的面容,在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根深蒂固的淡漠后,美丽的女人翘着嘴角很冷淡的笑了笑,又撇过眼睛叹了口气道,
“我刚从我的母亲手里接过不死鸟这个称呼时,也是你一样是个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人,只不过那时候的我还很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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