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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放在床上处理着身体上的烫伤和打伤,眼神麻木的季从云看上去笑的有点勉强,被伤口的疼痛折磨的脸色惨白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怜,而听他这么说面无表情的蒋商陆只皱着眉没说话,半天才把他身上的衬衫给好好穿回去又坐在床头缓缓开口道,
“季少尉,我很抱歉。”
“没事的,蒋先生,你是在帮我,我不会不识好歹的。”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总是显很得沉闷,蒋商陆最近必须要通过各种荒唐的行为把自己弄得看上去越疯癫野蛮越不可理喻才好,至少陈永明因为最近的频繁性接触,对他的防备已经明显比以前松懈了不少。
明天中午他就要去陈永明家和他吃一顿午饭,谈接下来有些合作的细节问题了,而想到这儿,眼神阴冷的蒋商陆只轻轻地抖了抖手指上的烟灰,又冲神态虚弱的季从云懒散地笑了笑道,
“指望彻底取信陈永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的目的也不在这里,那几个基地的东西必须全部被毁掉,陈永明这样的人也不能再继续在这个位置坐下去,你一旦恢复自由,就先帮我把现在还住在六条胡同的夹竹桃还有一品红带走,地植办行动科的宗明苑少校会协助你们的,不用担心。”
“恩,我会的。”
蒋商陆的话还是很能给人安心的感觉的,季从云也发自内心地相信他,愿意听他的话,等到第二天中午,蒋商陆照例是一副荒唐到深夜现在才醒的鬼样子从酒店慢悠悠出来。
而当他带着季从云一起前往陈永明的家之后,明显早早就等着他过来的老人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会儿一脸下流放/荡的蒋商陆,见这个男人像是哄着什么可以随意虐待的小宠物似的让表情呆滞的季从云慢慢地跪在自己面前供自己玩弄时,心中有些满意的老人忽然忍不住笑了,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和他主动打了个招呼道,
“商陆,你看上去要比珂珂会养东西多了啊,看你把十三号养的多听话啊。”
“也许吧,不过年轻人总是会比较没经验,这些娇贵的花花草草的我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顺势松开了季从云的下巴又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冲走到自己面前陈永明笑了笑,蒋商陆懒洋洋仰头抽着烟的样子显得阴冷且恐怖,但他越是这样陈永明才会越发相信这是一个和他一样堕落肮脏到靠吞并同类为生,连身体上都满是丑陋虫眼的可怕怪物。
而这般有些愉悦地想着,这位如今地位显赫,在地植办中几乎无人能撼动的老人只在这呛人的烟味中不太舒服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才很随和亲切地望着气色很难看,嘴唇都白的吓人的蒋商陆笑着开口道,
“有没有兴趣和我单独聊一会儿?想和你说点正事。”
“当然。”
随手用手指摁了烟头,蒋商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顺手摸了摸跪着的季从云的头,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才和陈永明一起往楼上的书房去。
当经过楼上走廊的一扇窗户时,他忽然撇见下面的花园里笑眯眯的陈珂好像正抱着一个和季从云有点像,又不太像的年轻男人再往他的断腿上小心地浇水,而见状的陈永明也只是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又望着外面的这一幕很慈爱地笑了笑道,
“那是八号,也是不太成功的试验品,但珂珂其实很好哄的,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你要是喜欢十三号就尽管带走吧,以后总有机会弄出更成功的东西的。”
“那就谢谢您了。”
漫不经心地这般随口道了声谢,蒋商陆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陈永明看上去却并不在意,两人继续说着话就又一起进了书房里面,等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后,陈永明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吃了一把桌上的药,接着掩着嘴唇咳嗽起来的他才冲面前的蒋商陆缓缓开口道,
“商陆,你觉醒了才半年多是吗?”
“是啊,多亏了您那位老朋友刘常卿部长的招待,我的觉醒过程非常的痛苦,被荆棘花一下子扎穿心脏的感觉现在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脑子里呢。”
看他一脸阴阳怪气的好像又要冲自己发火了,陈永明也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等把自己常年带着手套的手摘下来又给瞬间挑起眉的蒋商陆看了看自己已经只有一副白骨的右手,微笑着的陈永明显得很高深莫测地冲他眨了眨眼睛道,
“我已经觉醒了快三十多年了,曾经的我也和你一样充满了对修罗这个身份的排斥和愤怒,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自我调适的方法,我和你一样非常的想活下去,很凑巧的是,年轻的我在其他有些方面上也和你很像,物质方面我什么也不缺,有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并且还有点小聪明,于是我开始努力寻找合适的途径救我自己的命,同时还结交了两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朋友。”
“地植办那时候刚刚才发展起来,我和另外两个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一起加入了这场早期的政治乱局中,然后也很凑巧地各自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是的,你没有想错,商陆,其中有一个就是搜查科的刘常卿。”
说到这里陈永明看了眼眼前的蒋商陆,见蒋商陆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明显在等待下文,所以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没有故意卖关子,就这么一边回忆一边笑着开口道,
“刘常卿这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就非常的自负,总是很看不起别人,所以权利大了之后就老是给我还有我另外一个朋友脸色看,而我这个人却习惯在别人面前保留自己的实力,至少我和我管理的探发科这么多年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直到刘常卿彻底倒下我才选择出现也是有理由的。”
“而我的另外一个朋友,则是个充满正义感又很善良的人,至少在我故意向他透露了我的修罗身份之后,他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歧视我的意思,相反还热心地开始地和我一起寻找延续我生命的方法……”
“可惜啊,他还是太不知趣了点,一不小心就看出来我在故意诱导刘常卿做的那些事,所以我只能选择舍弃我的这个总是能帮到我很多的朋友了,行动科的萧骜,地植办所有人心中永远的英雄,这就是我给他最好的赞美之词,我想他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感激我的,可是有时候想想我还是会忍不住愧疚呢。”
这般口气相当虚伪地叙述着,陈永明萧骜和刘常卿之间的那些事情蒋商陆之前隐约就猜到了点,但还是被他这幅惺惺作态的卑鄙样子弄得忍不住笑了,而脸上维持着兴致盎然的模样听他这么说完,坐在他对面的蒋商陆眼神乖戾地勾起嘴角,半天才配合着这狠毒的老头来了一句道,
“至少你赢了不是吗?输赢才是最重要的。”
“对啊,谁让他当初自己要选择相信一个修罗呢?从我觉醒的那一刻起,我就和他们注定不是一种东西了……你可能也看不太出来我曾经是什么了吧?我是一棵蝎子草,和你一样浑身都是毒,不过也不重要了,我已经找到了维持我永恒生命的方法,现在我还想把这个方法分享给你,一个和我的为人处世非常相像的聪明人,至少在找到岁之前我也需要一个像你这样出色的帮手在我身边,那些碍事的人类军方,还有什么五树六花,总得一个个慢慢收拾掉……”
“我会的,我比您更想活下去,只要您给了我想要的,我也会好好报答您的。”
苍白细瘦的手指这般说着在桌上慢悠悠地敲了敲,蒋商陆带着阴冷的笑意的回答也让陈永明满意点了点头,接着他也没有继续说清楚自己那个总在卖关子的方法是什么,就招呼着蒋商陆和他一起去楼下先吃午饭再说。
可是这顿奇怪的午饭却没有陈珂的参与,除了已经彻底属于蒋商陆私有物品,此刻正呆呆地坐在边上的季从云,就只有陈永明这个走三步都要喘口气的死老头子。
“商陆,尝尝看,我觉得你会很喜欢这个味道。”
抬手示意蒋商陆吃一口面前这个盘子里的东西,蒋商陆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这盘看上去做的味道很美味的肉羹,接着就姿态优雅地用手上的勺子浅浅地尝了一口。
入口时他的舌苔明显尝到了一股有些怪异的味道,有点类似于菌类的鲜美,又有点像是某种肉类,而还没等他对这道菜的味道评价上些什么,年迈的陈永明已经一边惬意地吃着自己的那份午餐一边微笑着缓缓开口道,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岁并不是一种动物,也不是一种植物,而是一种寄生菌类,或者说微生物,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着动物体人类和类植体人类,有没有可能存在着微生体人类呢?细菌,真菌还有很多很多看上去存在感很弱的微生物,他们会不会通过不断进化的方式成为第三种形式上的人类呢?”
这般说着,陈永明也稍微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注意到已经沉默了很久的蒋商陆忽然抬头看向了自己,而老人见状也只是十分坦然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又勾起嘴角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
“是的,就是这样,岁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被他控制着的我们也是这样的存在,我和你说的那个方法也是我前几年偶尔有一次因为身体实在不好,食用灵芝进补的时候才想到的,说起来也真是偶然……”
“我当时看着那棵名贵的灵芝我就在想啊,既然我们这些修罗也是和菌类差不多的东西,那有没有可能通过培养食用菌的方式让他们越长越多呢?这样我就能有源源不断,比灵芝还要有用的补品给我食用,让我变得越来越强大,你说这个方法是不是很不错呢?恩?”
……
蒋商陆的车一直开到离陈永明的家很远的地方才停下,从头到尾在边上听到一切真相的季从云打从刚刚起,也一直在担心地留意着脸色难看却还要在陈永明面前维持着镇定的蒋商陆。
等看到他终于停下车又打开车门跑到外面去了之后,心里一紧的季从云也连忙跟了上去,可一看到那个平时总是强大到不可打倒的男人眼下这么失态狼狈,只能痛苦地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胃的样子,季从云的眼睛立刻就不忍地红了。
“蒋……蒋先生……”
“……转过头去,别看着我。”
疲惫地闭着眼睛连动都不想动,刚刚在陈永明家里被迫吃光了那个盘子里的所有东西,所以蒋商陆现在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整个胃都在剧烈地翻涌,一种非常可怕的罪恶感也正在越来越真实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而在这种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萧骜为什么总是会表现地那么不信任自己,也许在确确实实吃过亏的老人看来,已经算不上同类的他就是应该好好防备的东西吧……
“从云,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变成……和陈永明差不多的怪物了?”
简单地用水漱了下口又回到车里慢慢坐好,嘴唇颜色惨白的蒋商陆一动不动地靠在驾驶座上的时候,忽然对身旁的季从云来了一句,而注意到他此刻真的不太舒服,闻言的季从云只是同情地看着他又强忍着自己的眼泪语气坚定地冲他开口道,
“不会的,您是个好人,您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像他那样的怪物……我相信你,闻楹也一定会相信你。”
“是啊,我还有闻楹……”
因为这个让自己心头柔软的名字而忽然扯了扯惨白的嘴角,拿手掩盖住自己眼睛的蒋商陆过了半响,才侧过头笑了笑又冲身边季从云口气很轻很慢地开口道,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但是我还是郑重地请求你一下吧,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请你都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闻楹,我现在有我的责任在身,他也有,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我曾经都做过什么……谢谢你了,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