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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的,他是天生的好命,从未吃过苦头,自然不会有野心。”
“可是我二哥……”贾敏忽的止住了口,她是有心替贾政辩解,可话到了嘴边,才蓦的意识到,贾政竟连个拿得出手的优点都没有,“他至少勤奋。”
最后那句话,贾敏说的犹为不自信,显然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
“勤奋到在工部待了十余年,却没有学到任何本事?”林海苦笑的摇了摇头,“咱们就不说科举那回事儿了,朝堂上多得是蒙祖荫入仕的,老泰山既在临终前上折子替他乞了官职,太上皇当时也允了,那就证明他是光明正大的得了官职。可是,那么多年了,他在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了……他学了甚么?经史子集?工部不需要书生,需要的是真正能干实事的人。而他贾政,一无所能。”
林海长叹一声,见贾敏仍一脸的不敢置信,不禁摇头道:“敏儿,也许你不懂官场上的事情,可你总不会不懂人情往来的事儿罢?贾政离开工部,没人表示不舍,甚至之后他被削官罢职,上峰、同僚里竟无一人为他求情。别说那是所有人都嫉妒他,相信我,没人会去嫉妒一个蒙祖荫却连着十来年都不曾晋升的人。哦对了,后来他还升了半阶罢?靠的是媳妇儿娘家的兄长……”
先靠父亲,后靠舅兄,最后却仍是落了个削官罢职的下场。有心重新考科举入仕,可连着考了那么多年,竟是连个举人的头衔都没能获得,反而眼睁睁的瞧着儿子、侄儿都入了官场,只他一人,仍是一介白丁。
就这样,还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嫉妒他?
是有句话叫作“不遭人妒是庸才”,可真的没有人嫉妒贾政,真的。
当夜,贾敏辗转难眠,脑海里都是以往未出阁时的情形。仔细想想,贾赦虽打小就胡闹,也被贾母百般嫌弃,可真要说起来,缺点是有却都是一些小事儿。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嘛,其实就拿林海来说,要不是打小就知道自己既无爵位可承袭,又要支撑起整个林家,且他父亲素来体弱……他也不可能这般上进罢?
反观贾赦,他是真的命好,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身为国公的祖父对他视若珍宝,他祖母又是江南大士族的嫡长女,他父亲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母亲又是侯府千金……淘气一些,任性一些,不知民间疾苦才是正常的罢?
等后来,祖父母相继过世,荣公贾代善更是英年早逝,还有他最心爱的长子瑚哥儿也夭折了,这不他就长进了吗?人在一帆平顺的时候,极容易被消磨掉斗志,再说贾赦只是溜猫逗狗,又没干了杀人放火的勾当。等乍然遇到坎坷,才会发生改变。
贾敏代入自己想了想,这祖父母过世倒是无妨,毕竟那两位都是花甲之龄辞世的。父亲的过世虽很突然,但总归还能接受,人嘛,总有一天都是要送走自己的父母的,不是有多冷心冷情,而是因为这是事实。可孩子呢?贾敏觉得,假若是她,恐怕绝对不可能活下去了,她可以平静的送走祖父母,也可以在大哭一场后接受父亲早逝的结果,却独独不能接受自己的亲骨肉走在自己前头……
次日一早,贾敏便向林海道:“璟儿是个好孩子,我大哥这些年也总算是苦出来了,这门亲事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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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也是万万没想到,才不到半个月时间,两门亲事就定下来了。
璟哥儿和黛玉,还有湘云和定安侯卫家的长公子。
“宝丫头,我知晓你更看重大房的璟儿,可人家都已经说亲了……唉,这荣国府大房也是真有意思,琮儿那孩子都十七岁了,连个音讯都没有,偏下头的弟弟妹妹早早的订了亲,这不是瞎胡闹吗?”薛家太太也很是无奈。
对于保龄侯府姐儿的亲事,薛家太太是完全不感兴趣,毕竟她跟史家那头也不熟悉。倒是荣国府大房这事儿,让她颇有些意兴阑珊的。
又不是傻子,哪个不知晓荣国府长房比二房能耐多了?这要是嫡长子尚且能拿继承家业说事儿,可璟哥儿不是嫡长子,宝玉一样不是呢。说宝玉能有贾母的贴补?可薛家旁的都缺,偏生还就不缺钱。而撇开贾母那头的贴补,宝玉还有哪点儿能同璟哥儿相比?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薛家太太先前听了薛宝钗的话,还真就对璟哥儿上了心。无奈的是,璟哥儿素日里忙得很,上书房那头虽是逢五休一的,可事实上就算是休息日,璟哥儿也未必会留在荣国府,他多半是往张家那头跑,偶尔也会跟着十二去拜访其他人家,就算真的没出门,那也是待在荣禧堂睡大觉的,压根就不往荣庆堂那头去。薛家太太原是想着,再打听清楚一些后慢慢盘算,后来见逮不着璟哥儿,便琢磨着从王熙凤这头下手,先用好物件哄了她开心,再慢慢的从中说合。结果,这厢东西才刚送出去呢,连王熙凤是个甚么态度都不知晓,那厢就传来了最新消息。
对于薛家太太来说,懊悔肯定是有的,万一她若是提前说了,得了应允也说不定。不过,更多却的庆幸。
看看林家,再瞧瞧自家,很明显人家挑的就是出身地位。林家姐儿瞧着是弱了点儿,可架不住人家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她爹可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且说不准往后还能再升个一官半职的。而自家呢?皇商皇商,就算前头有个“皇”字,那也还是商户呢!
“宝丫头你也别不高兴了,你比那林丫头强多了,可谁让……对了,许是人家喜欢自个儿的亲外甥女呢?”
总算让薛家太太寻了个不那么伤人的理由,毕竟较之薛宝钗本身不如人,或者出身地位不如人,这所谓的亲上加亲要好听太多了。
“其实照我看,宝玉那孩子也很不错。到时候,你若是嫁过去了,婆母就是你的亲姨母,她还会待你差吗?说到底,这年头就兴亲上加亲,你若是跟宝玉在一道儿了,不也一样是亲上加亲吗?”
可怜那薛家太太,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日,薛宝钗却只是沉默不语。
诚然,方才那些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可说真的,就那拉淑娴的性子,除非有人故意挑衅她,要不然她对每个儿媳妇儿都是一样的好。这婆母嘛,又不是亲娘,儿媳妇儿也不会指望她对自己有多关爱,只要不找茬不挑事不□□不争孩子,这不就已经很完美了吗?至少在薛宝钗看来,若今个儿是她嫁给了璟哥儿,婆媳关系也定然不会差的。
真是太可惜了。
缓了好长时间,薛宝钗最终还是将薛家太太劝回屋里歇着去了,并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伤心,只是有些乏了。这话倒是事实,薛宝钗看重的是璟哥儿的出身地位和能耐,又不是真的非他不可,若是今个儿有比璟哥儿更好的人向她提亲,她一准儿会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
这不是没有吗?
一想到这般完美的夫婿转眼成了人家的了,且自己面对的竟只有宝玉了,薛宝钗不由的心头烦躁,只恨不得将黛玉或者湘云取而代之了。
商户,商户!她自诩样样出众,偏就毁在了这个出身上头,这叫她如何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若是身为男儿,还能搏一搏前程,可她偏偏就身为女子,除却睁大眼睛好生挑选个夫婿外,她还能如何?
……还能入宫。
因着心里烦躁,薛宝钗索性只带上莺儿去外头转了转。荣国府虽大,园子里的景致也不错,可看多了铁定腻味。转来转去,薛宝钗却只是越发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若想搏一个将来,她就只能通过入宫这个途径。就算是给公主、郡主做伴读,可到底能接触到贵人了,若是能得皇子或者哪个王府的世子看重,就算只当个侧妃,那也总比窝在荣国府里,给一个白丁的嫡次子当正妻来得好!
打定了主意,薛宝钗回去就苦劝薛家太太,又拿元姐儿当例子,若是她真有了前途,将来对薛蟠也是一番助力。
薛家太太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入宫搏前程的诱惑比较大,其实若是薛宝钗但凡有丁点儿不乐意,心疼闺女的她也绝对不会勉强的。可如今是薛宝钗自个儿主动要求,薛家太太想着不如顺着女儿的意思让她去搏一把,就算到时候不成,放出来再同宝玉成亲也使得。
抱着这样的想法,薛家太太仍是给薛宝钗报了名,又唯恐自家的能耐不够,很是往王夫人那里塞了不少好处,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也没忘却王熙凤那头。薛家太太的想法很简单,虽说薛宝钗也是入宫搏前程,却并非是大小选,跟元姐儿并无冲突,王夫人应当会在看姐妹情分上帮衬一把。至于王熙凤那边,薛家太太觉得多个人脉多条路,万一往后有求于人呢?如今先把关系弄好,也好过于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当然,还有薛蟠的亲事,也必须考虑起来了。
想法是好的,可惜人家未必会配合。
王夫人这头收了薛家的重礼,扭个头就使手段将薛宝钗的名字抹了去。开甚么玩笑,薛宝钗若是进了宫,她还要往哪儿捞银子去?还有就是薛蟠的亲事,她也一口应承下来了,却压根就没打算帮着说。对于王夫人而言,最好的结果莫过于薛蟠继续胡闹不着调,薛宝钗不能入宫只能待在荣国府,到时候无论是想要钱财还是想要人,都轻而易举。
至于王熙凤那头,也一样痛快的收了薛家的重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给薛蟠说亲?王熙凤她认识个鬼啊!堂妹王熙鸾倒是年岁合适,可她要是敢说这门亲,回头她叔婶能挠死她,再说她也没打算再登王子腾家的门。帮薛宝钗入宫?她要是有这个能耐,咋不自个儿入宫呢?有这闲工夫瞎磨叽,她还不如琢磨着怎样才能再怀个孩子。嗯,一定要赶快了,万一回头十二娶了媳妇儿,她一旦怀孕还不立刻被人抢了管家权?顶好是在十二娶妻之前,迎姐儿嫁人之前,她全部搞定,这样才叫完美。
不得不说,王氏女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又或者这叫坑死人不偿命?
总之,薛蟠的亲事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最后压根就没人记得了。薛宝钗入宫一事,则在王夫人的干预之下,在王熙凤的漠视之下,顺理成章的……落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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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彼时,贾赦终于找到机会,在泰安帝跟前狠狠的抹黑了一把贾母。
起因是贾赦讨债讨到了王爷府上,也就是泰安帝的秦兄弟们,结果那些王爷排着队的入宫找太上皇哭诉。太上皇被吵得头疼,索性借病闭门不出,将一切烂摊子都推给了泰安帝,气得泰安帝带着自家嫡亲的十四弟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骂完了之后,泰安帝犹嫌不够,特地将贾赦唤到跟前又是一通骂。
“你就不能等过两年再折腾他们?明知晓太上皇会干涉,你就专门给朕找事儿!甚么?太上皇不管?哼,他要是真的不管,就不会借口病了,这分明就是打算轻拿轻放,不让朕安生收账!”
泰安帝气得不行,又想吩咐人将他那好十四弟唤回来骂一通,不想贾赦忽的一拍脑门,笑道:“圣上您先缓缓,如今有桩大买卖近在眼前,十四王爷又跑不了,索性先晾一晾他。”
晾着自家老十四倒是无妨,相对来说,泰安帝比较关心何为大买卖。
“薛家呢!以往臣不是也同您提过吗?这天下有十斗财,江南占七斗。其中里头至少六斗是我们金陵四大家族并甑家的,这其余几家都讨过债了,连甑家都归还了六七成的银子,唯独这薛家……哈哈哈哈,先前他们在金陵,一直没顾得上,如今他们自投罗网了!”
“薛家在哪儿?入京了?”泰安帝当然知晓薛家,却不会无聊到关注他们往哪里跑。
“在我家。”
泰安帝难得的沉默了,半响才道:“他们家多有钱?不对,薛家应该没欠多少债罢?”最后一句才是关键,这其他家族欠债,一方面是涉及到当时赐下宅邸的问题,还有一方面则是早年前接驾之用。问题是,薛家又没得赐宅邸,更没资格接驾,偏他们家原就极有钱财,就算应景跟国库借了钱,估计也没多少。
“这不重要。”贾赦道,“关键是他们有多少钱!”
不等泰安帝理顺这里头的逻辑,贾赦便急急的道:“薛家啊,他们家那府库建得就跟国库似的,里头好东西堆的跟那小山似的。这不,薛家两三月前才来我家,给每个人都送了重礼,尤其是我家琏儿他媳妇儿,光是她一人,收礼就收了至少有万把两银子!还有啊,就去年间,薛家那小子搞出了人命官司,他老娘随随便便就抹平了,可见确实有钱。”
“等等!你说谁搞出了人命官司?”泰安帝惊道。
贾赦:“……哦,说漏嘴了。圣上您就当没听到啊,咱们继续说刚刚的话题,我给您说说薛家多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