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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个例外便是放印子钱了,众所周知,长青帝对于印子钱极为痛恨,一旦发现不说罪魁祸首会被判斩立决,甚至极有可能祸及三族。可在小老百姓看来,这算是甚么大罪名呢?印子钱又不是强迫你借的,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就罪名那般重呢?甚至有些老百姓还会认为,被印子钱逼死的人都是活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借印子钱,死了也是自找的,哪里就算是重罪了?
地位不同,看待事情的眼光就是不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复立太子一事而言,在很多人看来这是好事儿,甚至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是一个臣子所应当去做的事儿。或者哪怕不是太子|党,也没觉得这里头有甚么问题,顶多就是暗中祈祷长青帝不予便是了,谁也不曾料到过会有那般严重的结果。
事实上,最开始的几次上折子复立太子的确没甚么大不了的,充其量也不过是被长青帝驳了回来,或者被骂上两句。而至今为止,最坏的结果就是闭门思过半月。
也许这是长青帝矫情?毕竟复立太子一事是有先例的,君不见端闰四十七年九月太子初次被废后,到了年底便被廉亲王请愿释放了,至次年三月里,长青帝就下旨复立太子。
这说明甚么?
长青帝并非不愿意复立太子,只是面子上下不去!
等着旁人给台阶下呢!!
有这种想法的人真的很多,至少十二相当清楚,前世康熙帝过世那一年,仍不断有人作死一般的上折子为太子请愿。当然,那些人之后都被四爷收拾掉了,其下场各种各样,就没一个是好的。
“十二,赶紧想法子阻止二太太罢。我倒是不担心她本人,也不怕你爹会听她的教唆,可她出身不低,万一回头去寻了旁的亲朋好友呢?”那拉淑娴叹息一声,见过不怕死的,却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
像王夫人这种人,简直就是豁出去命不想活了。
可即便真不想活了,就不能寻个体面的死法吗?偏偏找了个死相最惨的死法,还是那种死后都不得安息、拖累子孙后代的死法。
十二也开始头疼了,思量了半响,他忽的重重的一拍巴掌,道:“有了!我让人使坏让她病倒!”
“啊啊啊!”被十二的巴掌声吓醒过来的璟哥儿极度不满的挥舞着小胖手,可没等十二凑过来看情况,就见他一个翻身,再度沉沉的睡了过来。
那拉淑娴看着璟哥儿再度入睡,这才抬眼看向一脸心虚不自在的十二,嗤笑一声道:“可看出你是越来越像你爹了,使坏?如何使坏?如今是七月里,偷偷的让人在半夜里开窗户?放心,她铁定不会受凉。还是你打算在她的膳食里头动手脚?夏日的话,是放泻药好呢,还是索性下毒?”
“我再考虑看看。”十二擦了擦额间莫须有的冷汗,讨饶一般的道。
“去罢。对了,我已经让嬷嬷唤人暗中看着二太太了,若有情况过来,我会让人去支会你一声的。”之所以让人监视着王夫人,为的也是瞧瞧王夫人打算拖着谁一道儿去死。照那拉淑娴的想法来看,王夫人应当不会去寻娘家父兄帮忙的,毕竟若是王家人有用,她完全没有必要特地从汝州赶到京城里来了。
还真别说,这回真叫那拉淑娴给猜对了。
仅有的区别在于,那拉淑娴只猜对了结果,并未猜到王夫人真正的想法。
事实上,王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娘家人插手此事。打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贾赦,只因在她看来贾赦这人又傻又好糊弄,至于那拉淑娴则是清高到目不染尘。大房俩口子最让王夫人满意的一点就是,对于黄白之物不大看重,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
照王夫人的想法,若是能请了贾赦帮忙,顶多之后寻几样墨宝送予那拉淑娴便可,旁的甚么代价都无。可反过来说,要是她回娘家寻了她父兄……
“太太,您这趟回来,可否想过要回娘家瞧瞧?”王夫人跟前的丫鬟换了一茬又一茬,如今最得她心的,是一个名唤春彩的半大姑娘。
春彩今年不过才十二岁,与其说是个姑娘家,不若说是个小孩儿更为确切一些。且她身量矮小瘦弱,模样平凡到丢到人群里一准寻不回来,可以说除却嘴皮子活络外,她没有任何出彩之处。不过,王夫人却很喜欢她,只因春彩足够忠心,且完全无需担心她会爬床。
“回头我自会去的。”王夫人敷衍般的道。
这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完全不往娘家去是不可能的。倘若今个儿她一直不曾离京,哪怕数年不曾回娘家都无所谓。偏她先前走了一年半多,这乍然回了京城,于情于理都该往娘家去一趟,送些当地土产并拜见一下长辈们。
“太太,奴婢的意思是,您若是有烦心事儿,也可以回去同娘家人好好谈谈。”春彩并非荣国府的家生子,而是王夫人陪房跟随王夫人嫁到荣国府后的第三年才生下来的。话虽如此,春彩的心却是始终向着王家那头的,只因她打小就听多了爹娘爷奶说王家是多么多么的富贵,以至于她不止一次的责怪父母当了陪房。
“你是自己想去瞧瞧罢?”王夫人白了春彩一眼,她是挺喜欢这个丫鬟的,小嘴儿甜且能说会道,偏心眼子没多少,这心里头想着甚么全摆在明面上了。虽说如此一来,有些紧要的事儿不能让春彩去做,不过将这么一个打眼就能看到底的人搁在身边,却也让人不由得放宽了心。
“可不是?我打小就听爹娘爷奶说了王家的事儿,偏从未去亲眼瞧过。好太太,您就允了我罢,回头要是去了王家,可千万记得别将我给丢下了。”春彩笑嘻嘻的道。
“这般心心念念的惦记着,索性回头将你丢在王家得了。”王夫人没好气的道。
听王夫人这么一说,哪怕春彩知晓这只是玩笑话儿,她还是摆出了一份心慌意乱的模样,急急的道:“好太太,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太太您可千万别将奴婢丢下不管了,真要是这般,奴婢往后见不到太太,也没法活了!”
“听听,听听!这小嘴儿……也不知晓该说你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了。”王夫人横了春彩一眼,旋即却是皱起了眉头,“王家,我是肯定要去一趟的,可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求他们的。这要是自家碰上了事儿倒也罢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多少也会拉拔一把。可这事儿却是收了钱的,他们就算会帮,怕是也要分走一多半啊!”
这才是王夫人最担心的问题。
为太子请愿之事,王夫人早已跟人家商妥了价码。单单定金她就收了人家五万两银子,这仅仅是定金而已,还是那种甭管事情成功与否都不会要回去的钱。当然,对方也不怕王夫人收了钱就跑,倒不是因着信任王夫人,而是相对于余款而言,区区五万两银子的定金真心不算甚么。
这也为何王夫人完全不考虑娘家父兄的缘故,想也知晓,也王家人的个性,一旦经手了此事,分手一半都是小意思。且严格论起来,这事儿仅仅是王夫人帮着牵线搭桥了,以王家人的德行,指不定收了全部尾款,只留定金与她。
因此,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的话,王夫人绝对不会考虑娘家父兄的。
——做这种事情,就应该寻那些是金钱如粪土的人!
“唉,要是大太太答应就好了,就算大老爷如今不在京城里头,大太太娘家父兄也很是能耐,帮着起个头上个折子总成罢?要是往好了算,指不定还能拉一票当世大儒帮着请愿。如此一来,成功几率高了许多不说,还不用分走钱财。”
张家呐!一门的清高学士,看那拉淑娴往日里的做派,就知晓张家人一定不在意黄白之物,若能说服那拉淑娴去向娘家父兄求救,她还在这儿担心甚么呢!
只是,王夫人却不知,张家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清高。就连那拉淑娴也不像她想象的那般视金钱如粪土,纯粹只是因着那拉淑娴前世看惯了富贵,到了今生则是彻底的麻木了。
“太太,奴婢倒是有个主意,您可想听听?”春彩又开口道。
王夫人侧过脸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你有主意?圣上可是命三品官以上者才能上折子,你的意思是,你还认得三品官老爷?”
春彩笑得一脸的快活,眉飞色舞的道:“我倒是认得人家,可惜人家却不认得我!太太,奴婢的意思是,您可以去寻老太太帮忙呢!老太太多好的人儿,又不会同您要报酬,还会可劲儿的帮衬您……帮衬二老爷。这帮谁都一样,左右只要将事儿办妥当了,不就得了?”
“老太太……”王夫人迟疑了,随手把玩着套在手腕上的念珠,琢磨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老太太那头也难得很,京城里的那些个老亲,差不多都被大老爷得罪光了,尤其是老太太的娘家,指不定人家这会儿怎么恨着咱们呢。”
“太太您在担心个啥呢?左右不过是两个结果,要么老太太应承了下来,那接下来的事儿就不用咱们烦恼了。再不然便是老太太不应,那也不过是被说道两句。您是太太,她是老太太,就算真被说了两句,又不伤筋动骨的,能如何?”春彩笑眯眯的建议道。
“哟,真没想到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有想法。成,就这么办!今个儿太晚了,等明个儿一早我就去寻老太太。跟她好生分说分说。大不了豁出去面子苦求一番,只要这桩买卖成了,到手的银子起码也有二三十万之巨,就算因此被骂两句又如何!”
正常情况下,没人愿意挨骂。不过若是之后的成果极佳,那么别说仅仅是被骂两句了,即便天天挨骂也使得。至少对于王夫人来说,面子和黄白之物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当然,这也就是贾母,换一个人的话,她还是要思量一下合适不合适的。
……
……
然而,王夫人终究没等到次日一早去荣庆堂请安并顺便提出自己的请求,因着至半夜里,她就病倒了。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愈是个甚么情况,王夫人尚且不知,可起码她总算是感受到了何为病来如山倒。
王夫人的身子骨素来不错,从小到大,压根就没生过几次病。最严重的一次,还当算前几年大年三十珠哥儿忽的病倒,她因着担忧和连日连夜照顾的疲惫,加上当时她有了身子还不自知,这才猛然间病倒了。不过严格算起来,她那会儿只能算是坐小月子,并不算真真切切的生病。
可这一次,她却是在半夜里发起了高烧。
这却是吓惨了跟前伺候的丫鬟们,尤其春彩。作为贴身大丫鬟,还是格外受主子看重的那个,春彩自是要每日里守在外头的。不过,因着王夫人往日里睡眠都极好,春彩也无需时常起夜,倒是不算太累。可也正是因着王夫人以往的做派,以至于这一次春彩没能立刻发觉。好在她头一个晚上瞅着饭菜合胃口多吃了些,半夜里闹肚子起夜,这才发觉了王夫人的异常。
病了就赶紧唤大夫呗,所幸这会儿是七月里,不比正月那会儿难请大夫。又因着前些日子贾母接连晕过几次,以至于前头的管家小厮都已经习惯了主子们时不时的来这么一遭。
仅不到一个时辰,大夫就来了。
只是这会儿,王夫人已经烧得糊里糊涂的了,虽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可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看人都是重影的,见大夫过来,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歪在榻上,任由丫鬟们摆弄她。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凝神看着大夫,盼着大夫说她没啥大问题,毕竟她的时间紧急。
——那桩“大买卖”可不会特地等着她。
大夫眉头紧锁,迟迟不曾开口说话。
若说最开始王夫人只是盼着大夫说自己很快就会痊愈,那么在大夫诊治了一盏茶时辰后,她却是真的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管你出身有多高贵,地位有多超然,这病却是不分人的。哪怕王夫人自诩胆大,却也是真的怕死的。在又小半盏茶时辰后,王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哑着嗓子问道:“大夫,我究竟怎的了?大夫……”
终于,大夫开口了。
“老夫虽行医几十年,可这脉象真心断不出来……月份太小了,脉象太模糊了,至少要再过半个月,老夫才能确定。”大夫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抬眼见王夫人一脸的茫然,他又额外添了一句,“至于太太的病症倒是如此,不过是过于操劳,一时松懈下来便病倒了。这问题倒是不大,偏如今尚不能断定是否为喜脉,老夫不大敢用药。”
王夫人一脸的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