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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忽的心头一动,又添了一句:“对了,我怎的把那个人给忘了?曾官拜太师的凌宁仄!母亲,那位可是奇才!”
这话奇才可不是夸张,实在是凌宁仄的经历有些太传奇了。他乃世家子弟,却不愿萌祖荫,靠着三元及第走上仕途,短短十年间便官拜正一品太师,极得圣上信任。偏他一身傲骨难以驯服,在官拜太师后三年,便递上辞呈飘然而去。在云游了十来年后,再度回到京城,以教授学生为生,而他的传奇就在于,凡是被他称之为学生的人,就没有一个未考中的,连着五届科举,他的学生皆包揽了前三甲。
“淑娴!淑娴!”贾母激动的都快晕过去了,连掐了自己好几把,却仍仿佛活在云里雾里一般。
这时,那拉淑娴开口安抚道:“母亲,左右我父亲他们还要一两月才能进京,不若您同二弟仔细商议一番?您放心,方才我提到的人,只要母亲和二弟中意,我定会让他们允了这事儿。不过,我也提醒您一句,贪多嚼不烂,这先生的人选在三人以内方是最佳的。”
“淑娴,你是个识大体的,母亲心里明白!”这会儿,贾母看那拉淑娴的目光里,也不单单是方才装出来的慈祥,而是真真正正的拿她当心头肉看待了。当然,跟贾政是肯定比不得的,可绝对比贾赦份量重多了。
那拉淑娴微微一笑,便要开口告退,只是忽的像是想起了甚么,脚步一顿。
贾母这会儿是拿那拉淑娴当心肝宝贝儿看的,当下便脱口而出:“可有甚么问题?咱们虽是婆媳,却情同母女,没甚么好顾忌的。”
“母亲,是这样的。有些话原不该由我来说,可我又怕阴差阳错的平白坏了交情,万一误了二弟的学业可就是大罪过了。”见贾母一下子紧张起来,那拉淑娴才叹息着道,“方才我所说的那些个老先生,皆是清高自傲之人,对于黄白之物最是不屑一顾。我这才想提醒一番,若母亲想送拜访礼,可千万别让弟妹插手。并不是我想说她的坏话,实在是她的喜好同我娘家那边的亲朋好友,相距甚远。”
闻言,贾母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淑娴你提醒的对,回头我定要亲自备礼,若是有些拿不准的,到时候再让你瞧瞧。”心下却道,当真是甚么样的人家养出甚么样的子嗣来,这王家一门莽汉,更是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能教养出甚么好东西来?成天就只知晓盯着那些个蝇头小利,哪里有老大媳妇儿那般知书达理。
见那拉淑娴告退离开了,贾母还颇有些感概的向一旁的珍珠道:“唉,其实赦儿媳妇儿还是极好的,到底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关键时候拎得清。珍珠,你将我的首饰匣子……不不,别送首饰了,瞧我,都被王氏给带得成甚么样儿!你去将我私库里的那套上好的天青釉汝窑茶具拿出来,亲自送到东院去。”
珍珠告了一声饶,拿了钥匙便去后头私库里寻去了。
却说那拉淑娴,在退出去后,才走出没两步,便听得东面传来阵阵怒斥声,登时脚步一顿,不由的望了过去:“嬷嬷,那可是东厢房?”
“回主子的话,确是。东厢房里住的是二房的珠哥儿,以往琏哥儿在时,住的是西厢房。”说这话时,容嬷嬷颇为不屑,虽说珠哥儿的确比琏哥儿要年长一岁,可别忘了,大房始终是大房,就算是大房的小儿子,那也比二房的长子来得金贵多了!
那拉淑娴倒没在意这一点,只是凝神听着东厢房里的动静,却是越听越颦眉。
“蠢货!叫你背个三字经,这都快一刻钟了,你连开头两句都背不下来?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全部背下来。三天后,开始学百家姓、千字文。等这些都会了,我再教你四书五经。来,跟我背,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教教教……”
啪——
响亮的巴掌声后,是珠哥儿嚎啕大哭的声音,可旋即又传来断断续续的背书声,伴随着磕绊声和哽咽声,时不时的还有脆巴掌响。
那拉淑娴在穿堂立了片刻,不多时,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嬷嬷走了,我还要给父亲去信。这介绍先生没必要让他亲自来,不是吗?再不然,让哥哥们早点儿进京也不坏。”珠哥儿不过比琏哥儿大了一岁,虚岁四岁,实则才三周岁。哪怕是在前世皇家,也没得这般折腾孩子的,而原主所在的张家,更是讲究一个寓教于乐,念书对于每一个孩子而言,都是最开心的游戏,而不是折磨。
贾政希望珠哥儿上进并不是错,错就在于龙生龙凤生凤,既然想要望子成龙,那就请先做个好榜样罢。
说到做到,那拉淑娴回去就铺纸研墨开始写信,及至开始写时,她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拉淑娴本人精通满汉蒙三种语言文字,写汉字自是不成问题。问题是,原主张氏的笔迹同她并不一致。信纸暂且搁在一旁,那拉淑娴寻出了原主之前的墨宝,又细细回忆了一遍,提笔模仿时,倒也能写的七八成像。这若是蒙骗一下外人应当不是问题,偏原主是父母的心头肉掌中宝,更是由双亲共同为她启蒙,那拉淑娴思量了片刻,又再度提笔练了起来。
这一练便是小半个下午。
傍晚时分,贾赦回院子里一看,却愕然的发现那拉淑娴占了他的书房在写大字,登时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好半响才道:“淑娴,你这是怎的了?不是让你同娘家人好生叙叙旧吗?这人都去哪儿了?”
“她们已经走了。”那拉淑娴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招手唤贾赦过来,指着自己练了一下午的字问道,“老爷觉得我这字如何?”
“挺好的。”贾赦飞快的瞥了一眼,不甚在意的道。随后又追问起方才的话题,只问为何不多留娘家人几日?虽说只是娘家的仆从,可能替主家打前阵来京城的,必然是心腹。将心比心,如果贾赦好几年不曾见到父母兄弟了,定也会抓着问东问西的。不由的,贾赦想偏了,“可是老太太那边说甚么了?你娘家人许久不来了,多叨扰几天又如何?她也太偏心了!”
“浑说甚么?”那拉淑娴颇为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一次,贾赦还真是错怪贾母了。思量了片刻,那拉淑娴索性拉着贾赦坐下,细细的说起了下午之事。
听说那拉淑娴打包票给贾政介绍先生,贾赦初时一愣,旋即却是险些笑破了肚子:“哈哈哈哈就那蠢货,还有天赋懂上进呢!他要是真如此,这些年来会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用得着父亲临终前上折子替他讨官职?讨的还是工部员外郎!淑娴,你可知晓,太|祖分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吏部才是六部之首,掌百官甄选、考授、升调等,也管封爵、世职、恩荫、请封、捐封等,甚至连官员出继、入籍等等都要管,所以这吏部尚书又被称为天官。同时这吏部官员也是最不可得罪的,若是惹了他们,回头小鞋穿都穿不完。”
那拉淑娴惊疑不定的看了贾赦一眼,旋即换上了崇拜至极的神情,道:“老爷您竟然连这些都知晓?天,您才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