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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还以为会是甲虫那般来着。”
宴语凉坐在太师椅上,兴趣饶饶望着玉立身边的荀长,而荀长正拿那两片红玉蝶,透过光去细细分辨。
“怎么样?辨得出么?”
“恭喜凉王殿下了,”荀长点点头,笑道:“这两片确实是残片红玉蝶。虽是碎了,但两片断处严丝合缝,仍能拼回一片,应该是不打紧的。”
“竟能寻得红玉蝶,这可真要好好赏赐昭明你了,”凉王笑道:“谢律,你刚才说,要拿这个同卫道长换什么?”
“我想要换卫道长答应我,从此放过阿纸,再也不寻他的麻烦。”
卫散宜脸色一寒,闷闷起身便作势要走,还没迈出半步,便被荀长一个欠身挡在椅子前。
“你——”
那狐妖美人暧昧一笑,青葱指在卫散宜肩上一压,便将他压回座上。自己倒好,干脆一屁股往人腿上一坐,来了个活人五指山,上手大咧咧环上了卫散宜脖子不说,双脚还顺势就翘到旁边的茶桌上去了。
“说说罢,你要卫道长怎么放过你的那个‘阿纸’?”
卫散宜整个身子都僵直了,挺着背如临大敌地坐着,一张脸面如土色。隔了远远快一丈,谢律都能看到他气得在簌簌直抖。
天下一物降一物,或许真有这个道理?
凉王则喝了口茶,别过脸去装什么都没看到。
“我想让卫道长从今往后,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出现在阿纸面前,也莫要令人传任何消息给他,互相就当世上再无彼此,从此相忘江湖,再不相见。”
“你做梦!”卫散宜哑笑一声,“他是我徒儿,他就该听我的!凭什么叫我放了他?!”
“嗯?卫道长刚才说什么?”荀长眨巴眨巴眼睛,屁股在卫散宜腿上扭了扭、磨了磨。
卫散宜双手已然钩爪,脸色发黑发紫,只恨不得能马上掐死这只狐妖才好。
一旁凉王将茶水往桌上一放:“散宜,看本王的面子,网开一面吧。”
卫散宜无话可说。半晌咬了咬牙,恨恨道:“我答应放过他,不过,我可没答应放过你!”
“我没关系。”谢律道:“便是我不在了,以后他肯定还会遇到别的肯珍惜他的人。只要那个时候卫道长不要再无故插手阻挠,他就能好过。还望卫道长一言千金,莫要出尔反尔才是。”
“跟你们这些区区小辈,我尚不至于食言。只是,呵,除了你,还有谁那么蠢,能瞧上他?”
却不成想,谢律静了一静,只瞧着他低低道:“卫道长,你这人,着实可怜得很。”
卫散宜整个人闻言登时怒发冲冠,“刷”地站了起来。荀长若非正巧勾着他的脖子,这一下肯定被他摔地上去了。
“冷静冷静,卫道长~在凉王殿下面前,这是干什么呢?”
凉王那边抬着眼皮,面无表情地闲闲望着卫散宜。卫散宜忍得几欲吐血,最后也只是推开荀长恨恨拂袖而去。
而谢律既然事情办完,也想着早些告退回慕容纸身边,不成想却被凉王留了。
“谢将军莫急着走嘛,既来了汉南城,住一晚再走也不迟。更何况,谢将军同荀阁主带过来的那人,本王还想叫你二位与我引荐一下呢!”
谢律带过来的人是夏丹樨。
是荀长作为“战俘”带过来邀功请赏的。
夏丹樨身为朝廷命官却带兵攻打旧都洛京,此事本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再加上自幼便是成王心腹,一直都是凉宁一系的眼中钉。纵然是唐济与他多年情谊,顶多也就只敢冒死写信替他求个情,连荀长谢律从枫叶山庄提走夏丹樨带上汉南城,他都没敢大力阻拦。
然而,那晚酒桌之上,谢律再次见识了凉王殿下何等神人。
完全就不计前嫌啊,竟与夏丹樨把酒言欢!
要知道夏丹樨虽然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不情不愿的,何况他与成王自幼感情深厚,又如何能够甘心归顺凉宁一系?但凉王偏偏有本事,巧妙地避开了成王与国事,只与夏丹樨聊那洛水连年的水患问题。
谁能知道,这水师校尉整日不好好练兵,反而因为驻军洛水边到头来对治理水患颇有心得?何况又都是怜悯天下百姓之人,自然不吝赐教凉王如何修固堤坝,如何疏通河道,说到重要处,拿酒盏筷子摆了一桌,凉王亦听得兴致盎然。
若是不认识的人,都要觉得这是明君忠臣在推心置腹了。
谢律自觉是没有凉王那本事的。
何止没有?同人家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不好?你看看人家,仇人都能一顿饭尽弃前嫌变同盟,可自己呢?
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怎么掏心掏肺也好,怎么诚心诚意也罢,他和那人之间的“前嫌”,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始终抹不去。
那日,慕容纸看着那团磷火,竟然笑了。
谢律一想到那人眼中映着蓝磷恍然浅笑的样子,就觉得胸口疼窒难忍。才喝的几盏酒也瞬间上头,踉踉跄跄走出宴厅去院子里去吹那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