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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少年,都敢收拾了银两细软,提着把铁剑就离开家门,一去十年。如今二十五岁的青年,想走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他们根本拦不住。
沈恪避过爹娘针刺般的目光,笑道:“你们就这么想着我走呀?”
“你个小畜生有本事就别回来!”出口就那么暴躁的自然是沈父。
“当年我们也没盼着你走,你还不是走了?”话里哀怨和冷嘲参半的是沈母。
沈衡缓缓转过头,盯着沈恪比年少时舒展了许多的眉眼,从中发现了不自在的闪躲。
“你还打算走。”
沈恪连声否认道:“没……”
“那就是不打算再走了?”沈衡追问得极快,几乎不给沈恪留下仔细盘算的时间。
沈恪低了头,沮丧道:“若是有事,也许还要出去一趟……”
沈衡叹了口气,搁下竹筷,靠在了椅背上,仪态悠闲:“我知道了。”
沈父把饭碗一砸,筷子在空中胡乱划了一道,直指沈恪:“你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缺了你不行?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看你这十年混出了什么样?!”
沈母瞥了他一眼,觉得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想着儿子才回来没多久也许又要走,也就没反驳,顺着话头道:“你爹的话糙,但理是不是这么个理?小的时候,还能说你不懂事,想去外边看看玩玩,这也没什么。你看也看了,玩也玩了,还不收收心?”
沈恪拿着两只筷子,没放下,也没再往香气扑鼻的菜上夹。
两只筷子在半空中虚晃着,就像他这个人似的,想要着家,又舍不得把外面的世界都抛却了。
吸了下鼻子,沈恪沉声道:“镇上也不是没有年轻人出去闯荡的。爹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往西北一跑就是半年吗?我也……”
“我往西北跑?”沈父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碗啊碟啊撞在一块儿,更加热闹,“我往西北跑,那和你能一样吗?我那是去做生意,你是去做什么?当个混子啊?!”
沈恪道:“我……”
“你也先别急着说不是。”沈父既然如此暴躁,沈母只能出来扮个红脸,两人好把一出劝子归家的戏唱下去,“娘先前见着你那把剑了,十年了都没舍得扔,还特意带了回来。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半点之前的念想?”
沈父道:“他也就这么点盼头了!剑仙?呸!”
沈恪猛地站起身,将桌子撞得咣当作响,动静也不比他爹拍桌子来得小。
“怎么?还敢给你爹我甩脸子?”沈父跟着站了起来,怒气冲天,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摞起袖子。
沈母的碗被两人撞翻,这饭也是吃不下去了,拉着丈夫的袖子缓缓起身,道:“别嚷嚷。”
沈母一按眉头,沈父就紧张,奈何儿子实在太过气人,让他将几十年低伏做小唯妻子之命是从的习惯都抛在了一边。
偏偏沈恪看清楚了父母脸色,还是说了一句:“这次回来,就是看看你们。要是讨人厌了,我这就走。”
他这次回来当然不只是看看而已。只要萧道鸾一日不来寻他,他便打算在家中长久地住下去。爹娘如今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也不知道下次回来还能不能见着……十年没跟着父母身前尽孝,他就算再洒脱,心中也满是愧疚,想着现在能多尽一分力是一分……
但话赶话真是防不胜防。他爹咄咄逼人,让他将原本想着忍让的心思都忘了。在外边儿还能做个油腔滑调的样子,一旦回了家,就把执拗稚气的本性暴露无疑。
沈父气极,倒吸了两口气,暴喝道:“走走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儿……”
座间的最后一人,迟迟没起身的沈衡这时终于站了起来。
他轻轻抚着沈父的背,边替说岔了气的人顺气,边给沈恪递了个眼神,道:“没人想着让你回来给自己气受。你自己先去想想,有什么事都明日再提。”
沈衡似乎有些不耐烦,伸了两指按住眉心,三指微翘。沈恪见到这个动作,愣了一愣,沉默着转身走了。
小时候沈恪没少惹事,沈衡也没少替他遮掩。有些不能当着家中父母和仆人的面说的话,两人都会打个你知我知的暗号,到了没人处再使倒腾坏水。
方才沈衡的那个动作是在说,三炷香后院子见。
沈恪绕着家门转了十好几圈,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匆匆往后院走。走到半路被人揪着领子拉住。
“伸三根手指是四炷香后见,你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