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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医馆走上大街,姬雅姒还没来得及和闻净说什么,就感觉身子被撞了一下,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腰间的钱袋子不见了。
她一眯眼睛架起弓朝着前面人群中跑开的一个小鬼就准备放,被旁边的闻净眼疾手快的给拦了下来。
被他这么一拦,那小毛贼已经跑掉了。姬雅姒恼怒的收了弓瞪闻净,“你这秃驴,做什么拦着我!”
“女施主,伤人不好,而且在此处会引起恐慌。”
“我就是想吓吓那小毛贼,我这么高超的箭术怎么可能误伤人!都怪你,现在好了,我身上的银钱被偷了,我饿了,怎么办吧你说!”
“那贫僧去替女施主化缘?”
“我要吃肉!”姬雅姒不开心的瞪他。
闻净满面的无措,试探的又说:“那贫僧这就替女施主去追回钱袋,女施主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那小毛贼跑的那么快,你现在追得到才奇怪呢。”
“都是贫僧的错,女施主要打要罚贫僧都无怨言。”看他这羞愧又任人欺负的样子,姬雅姒又觉得不想欺负他了。
别别扭扭的一抱胸,她哼道:“这样吧,你陪我去找一个人。”姬雅姒去找的是弟弟的一个朋友,这件事也是巧了,她记得对方在这里的城郊有一个居所。对方是世族卫家的四公子,借点路费还是没问题的,她现在还不能回去,至少这个私奔的姿态要做的久一点。
姬雅姒和闻净一前一后的花了半天时间来到了城郊一座山脚下,山上有个庄子叫未明庄,姬雅姒要找的人就暂时住在上面。
年纪很小的少年穿着厚厚的衣服,面无血色,脸唇都是苍白的,坐在轮椅上被下人推出来,只一双眼睛,黑沉而温润,沉静的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清透的水墨画一般。
“萧复传信与我,托我帮他注意郡主的消息,不知郡主是否想让萧复知晓郡主行踪?”他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面容在氤氲的水汽里有些飘渺,看着就有种静谧安然的味道。
见姬雅姒摇头,他毫不意外,很干脆的答应了姬雅姒借路费的要求,又亲自将两人送下山。
“和尚,虽然路费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你还欠我呢。这样吧,我现在也不能回家,你不是在四处修行吗,我就跟着你,你可要照顾我。”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以为我现在这么落魄是拜谁所赐?”姬雅姒胡搅蛮缠,说得理直气壮。好脾气的软包子闻净只能甘拜下风,再次觉得住持师兄说得对,外面的世界极其险恶。
那之后,是一段两个人到处走的日子,虽说餐风露宿,但是那时姬雅姒有生以来觉得最有趣的一段时光。她看到了许多以往从未见过的风景,见识到了各色各样的人,经历了各种事情。
路过城镇的时候,她总爱到处疯跑,一头扎进小吃摊就出不来了。闻净不会被外物所扰,自然不会被这些东西吸引停下脚步,只不过他经常需要停下来寻找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姬雅姒。往往一转眼跟在后面的姬雅姒就不见了,闻净就顶着噌亮的光头到处询问路人去找她,找到她后两人就接着走,之后一直循环姬雅姒消失闻净去找的情况。
姬雅姒好奇问他,之前不乐意带她一起上路,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偷跑甩开她这个麻烦,结果闻净很是正直的表示,既然答应了她这段时间照顾她以弥补,就不能半途而废。
偶尔也会经过山林,闻净守夜,姬雅姒睡觉。虽然每次姬雅姒都会记得在经过城镇的时候给闻净带上些干粮,但是早上她依旧会去找些果子扔给他。
两个人也会遇上麻烦,比如某次他们就遇上了山贼,那次姬雅姒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闻净的功夫很好,他一个人就制住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山贼,全部捆起来移交了官府。所以他当初一点都没反抗的被她关起来,又被她拉着上了马,连挣扎都没一下,真是个奇迹。
日久生情,这对姬雅姒来说很正常,当她发现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的停在闻净身上,并且经常想要靠近他逗他的时候,她明白了。同时她感觉得到,闻净对她,也是有那种感觉的。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遇见什么女子,他总是敬而远之,就算接触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像他说得男女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面对她的时候,他却经常面红耳赤浑身僵硬,她一靠近一逗他,他就变成了个慌张少年,看不到一点以往的淡定。
或许后来,他自己也发现了。姬雅姒偶尔会看见他在发呆,露出些迷茫的眼神,接触到她的目光之后倏地移开。
该分别了,姬雅姒想。那一天,闻净说他该回净山寺了,姬雅姒点点头看着天说自己也该回去了。两个人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平平常常的分别。
姬雅姒不知道闻净回去后如后,她只知道自己自己离开他两天,就开始发呆恍惚,经常想起他。一想到他呆呆的样子就忍不住笑,笑完就莫名觉得眼睛酸,说哭就哭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那么像是普通姑娘家的表现,那么软弱的让她害怕。
她回到了汝阳的王府,果然有不少人私底下对着她议论纷纷,只是她都当做听不见。爹娘看见她就叹着气说委屈她了,弟弟也特地来与她说,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保护她,不会再让她做出这种牺牲。
“娘知道委屈雅姒了,但是皇帝定然不会轻易放弃,雅姒还是选一位夫婿……”
“娘,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是吗,既然如此我们立刻就为你准备婚事,只要雅姒喜欢就好!”铄王妃喜上眉梢,但是听见女儿的下一句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但他是个和尚。”
一向身体很好的姬雅姒病了,病情来势汹汹,两天没睁眼,烧的糊涂了就只会喊着臭和尚死秃驴,一边喊一边哭。整个汝阳的大夫都来了王府,紧张的医治了三日终于将姬雅姒救醒。
她一醒来就看见爹娘弟弟围在床前,娘摸着她瘦了不少的脸颊,心疼的直掉眼泪。爹一拍大腿说:“女儿你喜欢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管他是不是和尚,爹去让他还俗娶我的宝贝女儿。”弟弟没说话,但坚定不移的站在爹的身后,表示他也赞同。
姬雅姒眼里仿佛有光,她看着自己的亲人,微微一笑沙哑着嗓子道:“爹娘还有弟弟,我去出家当尼姑怎么样,在我们的战争开始之前,我会去当个尼姑。”
闻净站在铄王府的围墙外,听人讨论说郡主终于醒来之后,他的表情也终于放松了,转身顺着来路离开了汝阳。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净山寺,闻净回到自己的院子,一个慈祥的老和尚坐在树下对他招手。
“住持师兄。”闻净垂着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闻净可是有何不解?”
“我……似乎是动了心犯了戒。”闻净眼角眉梢都是迷茫和自责,看着很是狼狈,与当初那个八风不动纯真无垢的样子相差甚远。
“闻净,若要出世便要入世,若要看破便要先看入眼中。”
“是,住持师兄。只是我有了执念与妄念,看不破……不,是我不想看破。”他说着,面上的自责更加明显。
老和尚并没有露出其他表情,依旧慈祥和善,拈着佛珠的手一点闻净的额头,“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生而有情,你想割舍,自然是做不到。以小爱引大爱,你总有一日会明白。闻净,当年师傅也说,你有赤子之心,如今便顺心而为吧。”
“佛祖成佛之前,也为凡人,你可明白。”
闻净在松树下的大石上坐了许久许久,眼中渐渐坚定起来。
隔了没多久,闻净忽然发现,山下新建起了一座庵堂,里面却只有一个主人。
“哟,和尚,那座新建起的净水庵是我的,从今天起我就要在这里修行了,尼姑与和尚,这可不是天生一对嘛。”那个他连诵经时都忍不住想起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这样说道。那一瞬间,喜悦充斥了他的心。闻净想,他就要堕入地狱了,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明明心中涌动着各种情绪,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怔怔看着她低声说了句:“阿弥陀佛。”
你能来,我很高兴。
那之后,又是长久的相处,她经常跑到他后山的院子里来找他。喝了酒对他动手动脚也很常见,似真似假的说要他还俗娶她,一会儿又说是与他开玩笑。偶尔她也会静静的坐在一边听他念一天经,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他而已。于是他默默念着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在念着她的名字,忽然察觉过来才忙收敛心思。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他很满足。
战讯传来那一日,她脱下了裙装换上了一身银亮的甲胄,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洗去了一身的温软慵懒,变成满身锐利杀气。她眉眼一弯说:“我要去制造杀孽了,和尚,你不阻止我吗?”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的目送她远去。
她离开后,他每日花了更多的时间礼佛诵经,他是为了心上的女子诵的经,愿她平安归来。从无私心的诚挚僧人虔诚的跪在佛前,祈求着一个人的平安。他愿死后堕入地狱,受无尽之苦,只愿那个人能平安喜乐。
当姬雅姒的死讯传来时,闻净身形不稳摔倒在地,坐起来后看着自己沾了泥土的僧袍久久没有动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大概就像是他走在黑暗里,向着一盏光,即使不知道还有多远能到达也觉得安心,但那盏光忽然熄灭,他便再也找不到路了。
嘴唇阖动两下,念出几句支离破碎的往生咒,然而仅仅念了两句他就再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这宛如呼吸一样的诵经在这一刻无法成句,能喊出的只剩下那个藏在心间偷偷念了无数次却不敢宣诸于口的名字。
后来再想起自己那时的情绪,闻净还是会觉得心脏有种钝痛,无法去想。
“秃驴和尚你在干嘛,我饿了快去给我拿吃的。”
一转身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闻净从回忆里抽身,推着她回了房间。“为什么不让你的侍女照顾你?”
“我就要你照顾不行吗?我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还惦记着你,你现在果然是嫌弃我腿瘸了!”姬雅姒做出悲伤的样子。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闻净还是连忙摆手解释:“不、不是这样的,你、你能平安回来,我很高兴,真的,没有不愿意……”
看到他这慌张的样子,姬雅姒就笑眯了眼,摸了一把他的手,看着他一霎时僵硬脸红的样子觉得更开心了。这样就行了,每天能看得见他,能和他说话这就够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满身是伤就剩一口气的躺在战场上,看着蓝天,忽然觉得很不甘心,脑子里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还想再见这个人一面,他一定在等她。还好,她没有让他等一辈子。
虽然那个忽然出现在战场上,说是因为某对夫妻的拜托前来救她的奇怪男人比较凶,但是奇迹般的把她救了回来,免了她一场生死相隔。
嗯,还有一个小秘密,那个叫音迟的男人医术太好,她的腿伤其实早就被治好了,但是为了方便占便宜,还是这么假装瘸着比较好。
今后没有备受瞩目的什么雅宁郡主永乐长公主了,就剩下这么一个会引得佛祖动凡心的混蛋女人,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