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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点了病人的几处穴,血流缓了下来。韩笑拿着针,扎到病人的脚、腿、腹的几处穴上。鲁直见了,初初未解,而后悟起,大吃一惊,这等手法,这奴婢竟然会。
可眼前这伤势容不得他再多想,他的包袱打开了放在一旁,他取过刀和长针,在旁边的火堆上烤了烤。韩笑拿过烈酒,喂了一颗药给这刘大叔,然后取了布巾沾了酒为他消毒伤口。鲁直拿了刀与长针一点点的给伤口挑着碎石,耐心地从他的伤口处往里查着着内腑的伤情,他从腹部开始处理,一抬眼,看见韩笑一脸从容地从伤者的胸口处处理。鲁直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两个人的速度都很快,不一会把这伤都处理了。
鲁直看着韩笑接上了断裂的肋骨,他以指推力,替她护着周围的伤不裂开,韩笑点了点头算是谢,然后又拿了针线,麻利地开始缝接伤口,她一路缝下,鲁直拿了创伤药膏一路顺着她缝好的位置抹上药。
穿刺过肩头的树枝部分,是他把枝条切断,扶好病人拔出,而韩笑以火封伤止血,快速倒酒上药包扎,在他切断枝条时,她再给病人下针,保住了心脉,阻止血流,她沉稳又镇定,手法绝非一般,这哪里是个奴婢,这像个大夫,而且还是个高明的大夫。鲁直又惊又疑,直到整个救援结束他也没解开心里这迷团。
重伤者都被快速运到山下,用马车先运回城里进一步救治了,伤轻的也慢慢一点点向山下移。陈总管在城里调度安排好,派了不少马车过来接应,绝大多数的人都救了回来,一些遇难者的遗体也已经找到。天已经黑了,大家陆陆续续往城里撤。
韩笑与韩乐随着别的大夫一起走到山下,一些护卫举着火把为大家照着路,众人各自寻着自家的马车。鲁直正待唤韩笑,却见到聂承岩黑着张脸坐着轮椅等在一旁。鲁直举起的手还未放下,韩笑已经一阵小跑奔向聂承岩。
“主子,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聂承岩一肚子的火。
“你在忙,我就先过来看看。”
“我不忙难道还能陪你爬上去?”他痛恨自己的残废。
“若是主子不忙,我便陪主子在这看着山上。”韩笑应对自如。鲁直竖着耳朵听,暗道这奴婢好利的一张嘴。
“你说得好听。”显然聂承岩不吃这套。
“谢主子夸奖。”
“哼。”
“我回去再给你泡泡脚,今日不疼了吧,别恼了,生气伤肝。我保证明日不去看伤者,就在家陪着你。”她讨好地笑,推着他往马车去。
“你去不去看病人我哪管得了,我管不着你。”
“哪有,主子管得着,我就听主子的,说不去就不去,明日就在家里。”
“哼,在家里还不是想着要修你的解毒典籍。”
“那也是守在主子身边修的,那几个毒的解法,可以更快更简单些,还是改一改的好。”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上了马车,鲁直猛地想起,他在李大夫那看到一本解毒典籍,著者处,只写了一个“韩”字,难道……这怎么可能?
鲁直一把拉过旁边一人,指着韩笑上的那辆马车,问道:“那个韩姑娘,究竟是何人?”
韩姑娘是何人?
韩姑娘就是韩姑娘呗。被拉着的那人觉得莫名其妙。
鲁直眼一瞪,心里不痛快,他可不是知道她是韩姑娘,问题是她不是奴婢吗?奴婢怎么会有这般好的医术,奴婢怎么还能写书立著?难道真有女子可以学医的吗?
鲁直回去之后,借着与大夫们一起照料伤者的机会,打探了一下,把韩笑的传奇故事摸了个清楚。这一番了解,让他对韩笑肃然起敬,别的不说,光是背着弟弟走遍千山万水求医最后还能成功,就够让他佩服的。
鲁直觉得自己与韩笑的经历有些相似,也是从艰难困苦的低层爬起,看尽人们的脸色,偶得好运,勤奋努力才得以有今天。他听说韩笑起初是跟百桥城的众大夫学医,而后在云雾山上也不知跟着谁学得几分医术,反正是加上她自身的福运高照,天资聪慧,这医术本领那是不比城中的大夫差。
鲁直听得这些,琢磨了一日,觉得韩笑是个好姑娘,不该被埋没,于是他去找了韩笑。
鲁直找韩笑是去讲道理的,他告诉韩笑为医者不论出身,能治病救人的便是好大夫。
韩笑听得一头雾头,以为鲁直说的是他自己,便道:“鲁大夫虽出身贫寒,但医术了得,将医术用在正途,确是医界良才。”
鲁直摇头:“我在说姑娘。姑娘虽为奴为婢,但既得机缘学了一身医术便不该荒废。学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已任,姑娘虽是女儿身,但我想能治病的便是大夫。姑娘莫要拘于自己眼下的身份,当为自个儿多打算,若有机会出去游历行医,救治病患,切莫迟疑。”
韩笑有些傻眼,这鲁大夫是怎么了?他在说什么?
鲁直看着韩笑一脸茫然,有些着急,直白地又说:“我是说,姑娘可别白学了这一身医术,若能脱了奴籍,就赶紧走吧,外面大千世界,有许多姑娘能发挥医术的地方,照我看来,女儿家也是能做大夫的……”他话未说完,就看到门口那处坐着轮椅的聂承岩出现了。
鲁直咽了咽唾沫,这城主大人为何每次都偷偷摸摸出现,为何每次都一脸凶巴巴的模样?
“滚。”这次聂承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
这鲁直虽然来百桥城确是无甚恶意,虽然他很负责地治好了他带来的两个病人,虽然他昨日帮助城里救助了不少药农,但他终究是迟砚兴的徒孙,那一派的人都不会是朋友。聂承岩自认这般都没把鲁直处置了,没赶他出城已是不错,可没想到他居然敢打着游说韩笑出走的念头。他脑袋里装的什么?
鲁直被聂承岩的凶狠吓了一跳,他飞快跳了起来,依着聂承岩的话要“滚”了,可他还是不死心,跑走之前又冲韩笑喊了一句:“为奴为婢也好,姑娘家也好,只要有医术本事,能救人,就能做大夫!”
韩笑愣愣地看着鲁直很快跑没的身影,再将目光转到聂承岩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上。她是无辜的呀,她哪知道鲁直会跑过来说这些。
“呃,鲁大夫其实,是来与我说笑的。”
“哪里好笑?”
韩笑噎住,是没一处好笑的。
聂承岩瞪她,韩笑只好摆着无辜的脸装可怜。半晌聂承岩咬牙唤来霍起阳:“莫教我在城里再见到那个鲁直。”
当天夜里,鲁直背着包袱,被请离了百桥城。他走得并不憋屈,还挺高兴,因为没人管他再要药钱工钱这钱那钱的了,他立时无债一身轻,还随手拿了韩笑著的那本解毒典籍,白得的,这些都是颇让他高兴的事。只是他挺纳闷,他做错什么了?想半天没想出来。不过他鼓励韩笑的那番话,倒是也鼓励了他自己。没名没望的没关系,莫拘泥这些,他可是有一身医术好本事,他该做些实实在在的医者当做的事。
鲁直这般一想,觉得来这趟百桥城真是不虚此行,他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地走在夜色中。
鲁直走后的第三日,聂承岩带着韩笑启程上路,去寻找云雾老人。他们是在夜里头悄悄走的,一如聂承岩以往行事,没有惊动城里。韩乐看着他们马车队伍消失,暗自抹泪。陈总管抚抚他的头:“乐乐,要勇敢啊。”
这是韩乐第一次如此长的时间与韩笑分离,他似乎一下子长了好几岁,成熟稳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