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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耸着肩膀夹住电话,走回去拎着菜铲往锅沿上刮了刮,忐忑地说:“回锅肉和蛋汤。”
“回锅肉?到哪个步骤了?”
振臂甩了甩,一片肉依然容貌坚毅地留在菜铲上,我说:“到它们全糊在锅底有点铲不下来的那一步。”
“蛋汤?”
我掀开锅盖,“闻着像敌敌畏……”
简迟不失时机地溜到我边上,一下一下跳起来朝话筒嚷嚷,“老爸,厨房被毁了,早上她还打破了……”我趁他最后一次跳到肩膀边上的时候顺利往他嘴里堵了片肉,他瞳孔骤然放大,一下呼吸顺不过来,扶着炉灶蹲下来呸呸吐了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来,抬头怨念地望着我:“你﹑你虐待儿童!”
简乔显然听到儿子的控诉,简短地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你们叫外卖吧。”
按掉电话后,我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沉痛地问简迟:“你爸说让我们叫外卖,你不介意吃盒饭吧?”
这话一出,简迟前一秒还跟只误服耗子药的死鹌鹑一样倒在地上,下一秒已经是捧着太阳花的好儿童状一蹦一跳地去冰箱上找贴着的电话了。
……
折腾了一晚上,等简迟睡着后,我泡了杯热腾腾的浓茶站在阳台上吹风。
我们的城市在冬季里极少飘雪,但是一旦风是风雨是雨起来也毫不含糊,恰巧简乔走的当晚又有一拨冷空气南下了,阳台上没有暖烘烘的空调,更显得这个吹风的行为实实在在是一个相当二百五的行为,很快我的手指被冻住了,手中的茶也凉了。
却不太想走。
故地重游,一时情难自禁,我又很可耻地陷入了某种历史的回顾。
被刻意沉寂的时光像缺了角的沙漏,一点一滴苏醒过来。我站在曾经简乔站着的地方,与他一样,采用一种微微前倾的姿势靠在栏杆上俯视十八楼底下盘桓的浓稠夜色,印象中那时候的我正把脑袋贴在他背上,两只手松松垮垮地抱着他的腰,跟他说着话,而他一直沉默不语。
我记得我说了什么,我也记得最后他是怎么回应我的。
他捉住我的手转过身来,揽住我的腰轻轻把我往怀里带——简乔给了我一个拥抱。
他的胸膛很温暖,温暖地让人枕在上面随时可以安然睡去。
那是一个没有一点*的拥抱,没能够带动任何跌宕起伏的情节,可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吐息……如今想起来哪一样依旧是一种折磨,只是一旦记起来,又止不住地想要记起更多。尽管这些画面早已被我埋藏在心底连自己也看不见的地方了,过了这些日子,再把它们翻出来拣一拣,每一帧都是很奢华很恍惚的。
恍惚得,好像它们并没有发生过。
在直浅的时候,沉落曾跳起来骂我是神经病,没人格,一提到简乔,脑子就能立刻不在服务区。她说按正常人的思维,谁不是一遇上疼痛就像遇上纳税一样总会想尽办法规避,这是一种最本能的自我保护,而我的两个半脑却生得十分反人类,越是哪儿疼就越是往哪儿撞,非得撞到还剩一口气了才肯学乖。我现在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字字在理,我的确是神经病,还病得不轻,这一口气好不容易将养了两年,一拐弯居然又忘记得装一装乖,扮完了厨娘还想撞撞墙。
又绕回这里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段时间以来我心里交替上演着忐忑和坎坷,究竟是为了什么。
真是很没人格啊。
恰巧又一股风劈头盖脸冲到脑门上,我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揉了揉冻僵的鼻子回到屋子里,关门的时候踢到了门边一株盆栽。
由于简迟第一天就对我进行了耳提面命,说什么“这盆甘蔗是老爸最喜欢的,你千万别乱碰,他会生气”,于是我赶紧蹲下来左右察看,幸好只是踢中了盆,我一面避开风口把盆栽往墙里挪了挪,一面想着当时自己没忍心给简迟科普下,这盆甘蔗不是一盆甘蔗,而且,其实它并不怎么讨他爸的欢心。
它是我买的,一株节节高。
前年六月底,我和简乔刚领了证,我顺理成章地搬来原子公寓跟他一起住,他开了门看到我站在巨大的行李箱边上捧着这盆节节高,露出一个冷淡疏离的表情。
他帮我把箱子拎进门,问:“手上这棵是什么?甘蔗?”
我说:“这是我拿来恭贺自己乔迁之喜的。”
他说:“你就送自己一盆甘蔗?”
……
我完全没想到这个为人精细到无懈可击的男人竟然对这盆长得很甘蔗的植物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人道主义精神——它居然还生机盎然地活着,同是简乔一手养大的,它看着比简迟还茁壮一圈,这让我莫名地有点伤春悲秋。
因为从它的长势看来,那时的我的确审美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消失了三天,回到家安顿好就来更新了。
预先知会下大家,接到编辑通知,《浮生桥》到6W5Q字左右要入V了。
初步估计下周四左右。
到时候的留言和长评我会很勤快地送积分的。
清水烹茶,肉末熬汤。
我的文一直是这么个调调。
喜欢这篇文的孩子,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