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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恍如未觉,便叫那人站起说话,那人抬头现出真面目来,原来竟然是内衙干探李松年!
“你来时,可有人盯梢么。”
高岳的声音,不怒不喜,平淡如水,但却没来由地使人有几分害怕。李松年躬身道:“回禀大王。绝对没有,微臣行走间,十分警惕,可保证没有任何纰漏。且他虽然已有疑心,但还没有注意到微臣身上。”
“好。你素来干练本领过硬,孤早已深深了解。但孤更需要的,是你的忠心,希望你不会让孤失望。”
李松年立即复又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道:“微臣对大王的忠诚,天地可鉴!若是有半分背叛违逆之心,将来必然子孙断绝,永无后嗣!”
这已经是一等一的重誓了。高岳缓了声道:“所谓作茧自缚养虎为患,古人诚不我欺。孤不惧任何明枪,却担忧冷不防的暗箭。局势如此,孤不得不谨慎。你起来吧,结果如何,说于孤知。”
李松年称是,便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呈上道:“自从奉大王密令以来,微臣避人耳目,历时良久,多方挖掘搜寻亲自查证,果然诚如大王之言。具体隐情,桩桩件件,微臣都已亲笔记录在此,请大王一阅便知。”
周盘龙走过来,接过册子,小心地放在鼻下仔细吸嗅,毫无异味断定册子并未浸毒,便转身呈交给高岳。
高岳凑近灯火,开始逐页逐页地仔细翻看,他的双眉紧紧皱在一处,面色也越来越阴沉得可怕,但终于还是忍耐下来没有当场发作。李松年垂首屏息站立下首,高岳间或询问,他便据实奏答,有时就某件事,两人又低声的细细讨论良久。火烛越燃越少,但屋内的光线却越来越明,天色,不知不觉终于又放亮了。
长安城西的内衙公署,乃是新修建成,殿宇廊庑皆萧墙粉壁,气势不凡。这座秦国的内衙总据点,占地颇广,便是大厅正门外的广场,便就能容纳百人,宽阔敞亮。
正堂内,多柴与祁复延相邻而坐,正东扯西拉的随意闲聊。他二人贵为内衙副使,让多少人闻风丧胆,其实凭得也是亲临一线靠前实战,才能办成件件大事。长时间来,多柴派驻塞北,祁复延却是在中原及河北活动,并不是留在总部遥控。此次,二人乃是回京述职,逗留了几日,便要向冯亮面辞。
二人从小卒位至权贵,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帮衬,乃是多年来的亲密战友。但近两年来,多柴自忖与祁复延,总感觉似乎有了些隔阂,逢着见面,有的不再是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而是走过场似的点头寒暄,便是请客吃饭的言语,也多半是客气话,双方都不当真。
但这种隔阂,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身处两地很少见面造成的。究其根本,其实是两人对于行为处事方面的准则开始有不同意见,多柴认为,祁复延已经背离了当初身入内衙的誓言,他的日常重心方向,已经不再是在隐蔽战线里,一心对敌为国为君的公义,而是越来越热衷于官场沉浮勾心斗角,越来越追逐权力,对此多柴颇有微词。
其实多柴也知道,祁复延只是表象,真实的内因,是因为内衙的领头人,带偏了路。对于冯亮如今的变化,多柴私下里曾数次暗示,也掏心掏肺的将肺腑之言,化作长篇鸿雁,寄于祁复延和冯亮,希望通过自己的苦口婆心,让挚友有所醒悟和改变。但祁复延初时还曾回复,隐晦地表示自己也是有所奉迎身不由己,后来可能是心中有愧,也可能根本就是厌烦了,祁复延再没回过信。至于冯亮,更是直接斥责多柴冒犯。
今日两人又难得的聚首,算起来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面了。虽然竭力装出很随意的样子,但多柴敏感的察觉出,尴尬生疏的气氛,一直都在萦绕,从前的亲密无间,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这让他怅然若失,甚至很有些难过。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外面脚步声响,回头望去,果然是都指挥使冯亮不紧不慢的晃了进来。多柴与祁复延,便就站起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