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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达焦急地答道:“是,是,刚才我快马加鞭到了苏府,跟门子打了个照面,叫他们回报苏文峰大人,就说济天帮使者求见。”
“可这门子没去多久回来便跟我说,苏大人正在书房练字,暂不会客。我一听便知这苏大人看来是瞧不起我张达,我于是又让门子前去传话,就说济天帮首领等会儿就要拜访苏大人,商量关于定亲之事。这小门子开始有些不耐烦,我强塞了他一两银子,他又十个不情愿地回去禀报。”
我越听越着急,言语中带着呵斥地说:“张达,都叫你挑有用的说,挑有用的说!”
张达连连点头说:“是,是,总之就是这门子跟我说苏大人向来只与鸿儒名士交往,像山贼无赖之流是一律谢绝的,想和他攀亲戚那更是无稽之谈。”
张达带着劝解的口吻跟我说:“大王,你看我都吃了闭门羹了,我这就赶紧催马速回,就是为了中道拦住你,省得你去了也是白去,没准儿还要遭受那苏文峰的冷言冷语。”
这下我可是彻底的心寒如冰了,一时没了主意。兄弟们面面相觑,转而议论纷纷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像蜜蜂群拥上来一样,在我耳边听得嗡嗡作响。我表面敷衍点着头,但是内心里却翻腾着自己的想法。
我是决意要去苏府看一看的,单就张达这几句话,我便调转马头原路返回,那我肯定是心有不甘的。
可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体面的计划,恐怕只能硬着头皮去拜访苏文峰大人了。
“大不了被一个老儒生辱骂一通了。”我下狠心地自言自语道。我于是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众兄弟眼见此状,也停止了议论,纷纷策马跟在我的后面。整个车队与刚才热热闹闹的氛围相比,这时的大家更像是铩羽而归的败兵残将。
眼看要到了苏府,我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苏府院落,不禁长叹一口气。沉重的沮丧早已压抑了内心的紧张与忐忑,早先的兴奋之感全无,倒像是明摆着要去忍受一场冷遇。
车队到了门前,我撂下马缰,侧身跳下车。苏家门子倒是见过我,本来还是懒洋洋地斜倚在门边,这会儿站直了身子,分明带着敬畏的神色看着我。
我打眼一瞧这门子,不过十五六岁,他这样的眼神,我在县城里早已见多不怪。因为像他这样整天满脑子都是幻想着闯荡江湖的青年比比皆是,他们都发自内心地崇拜我这个和他们年纪相仿却已赫赫扬名的山大王。
济天帮虽然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但之所以势力仍然一天比一天壮大,都倚赖于这些向往冒险与杀戮的莽撞青年们源源不断地为济天帮注入新鲜血液。
而那些还没有机会加入的,就像我眼前的这位门子,则是眼巴巴地仰望着素日里耀武扬威的济天帮成员,而自己却徒有臆想的份。
这个门子十分客气,与之前张达描述的不耐烦的形象完全是判若两人。
他不由自主地哈着腰,含着头,面带着顺从之色,仿佛此刻我才是他的主人而不是苏文峰,门子上前搭话说:“甘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我摆摆手说:“不必多礼,我的来意你也清楚,请你打开门,让我进去,我要与苏大人谈谈。”
门子答道:“请容小人回去禀报一声。”
我赶忙说:“不是已经禀报过两次了么,再去结果还不是一样?你就干脆放我进去便是。”
门子面露难色说:“大人,您要是这样的话,我不好做人啊,还是请容我。。。”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带着这么多兄弟,各个都是横冲直撞,鲁莽行事。他们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要等你来回传话。”
我边说着,后面的兄弟见机都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不时地还从喉咙中发出恶狠狠地咕噜声。这一下可确实把这个少不更事的门子吓坏了。
我安抚道:“你拦是拦不住我的,所以就把门打开吧,你放心,苏大人是不会责罚于你的,你想想,他责罚你什么?怪你没有以一人之力挡住我们这些亡命之徒?他以为你是谁?项羽么,还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成。没事的,你们苏大人不会如此像小儿般无理取闹,你只开门便是,不必多想。”
我转身冲张达使了一个眼色,张达心领神会地小步急趋上前,从怀里又掏出些银两塞进门子手里。
这时的门子早已被震吓得魂不附体,虽然我一直极尽好言相劝之能事,但他不免还是被吓到了。我索性留下这位惊慌失措的门子,自己推开了苏府的大门,带着王遵、张铎等人,留下杨胜率众在外等候。
穿过院廊,走进前堂,大家四下打量,却不见苏文峰,只有三两个家奴诧异地看着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我倒也不理会,转身出前堂,直奔书房,推开书房大门,又见无人,只听得后院隐隐约约有女人嘤嘤的哭声。我顿时心中一沉,猜想定是苏文峰正在发难于婉儿。我急忙大步流星绕向后院,几名兄弟也紧随其后,走在亭廊,撞见一个中年女子,看衣着打扮是一个臧获,这会儿正迎面向我们走来。
亭廊狭窄,躲避不开,我本想擦身过去便是,没成想这奴婢疑心极重,见我们来者不善,竟盘问于我道:“后院是苏小姐闺房,你们这些人要进去做什么?要拜见苏文峰大人应该去前面的会堂。”
我此时哪有闲心理她,侧身欲过,却被这手脚粗壮的家奴一把拽住。我身后的王遵见状,立刻出手推开她。这下可好,反而惹恼了这位臧获,她丢下提在手中的菜篮,叉着腰破口大骂起来,我几番制止她不要做声,她依旧喋喋不休,王遵想要出拳威吓,我又拦着王遵,倒是张铎眼疾手快,提起她撂在地上的衣篮,在臧获眼前晃了晃,便向前院跑去。
这招调虎离山之计果然奏效,这奴仆一见衣服被人顺走自己定有罪责,登时没了言语,转而匆匆地丢下我们不管,连喊带追地寻着张铎去了。
我暗自佩服张铎,但是想到自己此时一刻也不能耽搁,马上又和王遵等人接着向后院去。
走出了亭廊,便进了后院,院中地面平坦,无草无木,除了一口水井,空空荡荡,不见人影。我扫视着四周的房屋,试图分辨出哭声的来源,我正踌躇之间,忽听得楼上婉儿的闺房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声:“女儿啊!我苏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你看上谁不行,非要看上个莽夫,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颜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