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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中有一处景致尤其雅致,此刻正被晚霞倾染的更为烂漫。
人间六月芳菲尽,院中的红花已是败零,只有翠竹假山依旧,一条长廊直通往水岸,那里高架起一座榭,如亭般四面敞开,四周围起低栏,各垂粉紫色轻薄纱幔,入内需撩开五彩珠帘,抬头便见内顶吊挂数只大宫灯,各角又另设一盏立地宫灯,其中一面之前设有一张宽屏风,上头绘尽四季之色,出自未央手笔,私章印“玄”字。
芸凰此刻所坐之处正是那道屏风前面,左右另设两张席位。
只因这位女皇陛下来的令人措手不及,故而未央都未来的及准备,眼下正吩咐府上女婢设席摆宴,再命人去仙子楼请乐师过来助兴。
“丞相不必慌张,随意即可,孤并未空手而来。”芸凰浅笑,她就是要给未央一个惊喜,故才未提前告之他今夜来此处,一面侧脸示意自己身边的女婢去打点。
那女婢走至未央面前恭敬欠身道:“丞相大人让小婢来就好。”言毕退出水榭对底下人吩咐一二。
芸凰这一趟来的并不低调,随行五辆马车,宫女下人跟了几十人,此刻正一个接一个有序的走进榭内,手中端着的是从宫里头带出来的美酒佳肴及水果糕点,一一摆置在方案上。
另又有宫中乐队坐至榭外静听吩咐。
未央不明所以,福着身子道:“请陛下恕微臣愚昧无知,这是为何?”
“今日是丞相之生辰,孤特来祝贺。”芸凰莞尔而笑,稍挪了挪身子倚在女婢递上来的软垫上,又对未央道,“快些坐吧,在自己府上又何须与孤客气。
都言芸凰待未央不薄,而今是越发的恩宠,原来如此荣耀亦只属国师一人,今夜这般可见已与她不分上下。
未央略显诧异,他未想到芸凰待自己竟如此用心,福身作礼道:“微臣惶恐,小小生辰怎敢劳烦陛下如此。”
“丞相的品性自从前都未曾改变,好低调喜静,但孤却以为热闹一些亦是无妨的。”芸凰浅笑嫣然,后又示意身边侍女奉上贺礼,道,“这是孤送及丞相大人的,瞧瞧可是欢喜。”
底下两个女婢各人手上都端着一个彩绘木托,其中一个放着文房四宝,另一个则是一套齐全的累丝金镶玉的首饰,两样物件都是价值不菲。
未央不喜那套首饰,却钟意那件文房四宝。
此物正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大文豪司徙迁之私藏,用其最精致稀缺之物所制,毕生都不舍得动他,死后此物也跟着下落不明,却原来在芸凰手中,连忙拱手作揖道:“陛下抬爱,微臣愧不敢当。”
“这些东西远远不及丞相大人对梧栖之功勋,只管收下就是,千万不必推委。”芸凰不以为然,轻笑着示意未央坐下,她对这些身外财物从来慷慨,何况那件文房四宝放着亦是染沾灰尘,倒不如宝刀配美人。
未央亦不再矫情,命自己身边下人收好,又作礼道:“微臣谢陛下。”
芸凰轻抚衣袖,稍整了整坐姿,示意未央不必多礼,又问及身边的人:“孤下了贴子请国师,她眼下人在何处,命人去她府上催催。”
未央也猜到芸凰会叫白于裳一道过来,但他以为国师未必乐意,想来是在寻推委的借口,便说:“怕是国师有要事在身,且再等等吧。”
“今日丞相大人生辰,孤都已在此处,她如何敢不来。”芸凰言语之中佯装嗔怪,后又戏倪道,“如今是她来晚了,一会就要罚她。”
此言刚落便见白于裳双手空空款款而来,撩开珠帘先是对着芸凰拱手作揖:“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出贴请微臣过来所谓何事?”
“有一件大事。”芸凰边笑边请白于裳入座。
白于裳略有诧异,往未央那里打望一眼,只得提裙入席,暗忖今日要谈及什么大事,还要备这样精致的席宴,为何偏生要到丞相府。
芸凰见白于裳似有揣测,便不与她拐弯抹角,说:“今日是丞相的生辰,国师可有备贺礼?”
白于裳一怔,尴尬道:“微臣不知今日是丞相大人生辰,故未有准备。”
“孤听说你与丞相二人是良友知己,怎么此事竟都不记得?”芸凰这话说的极为正经,似是在替未央声讨。
这是哪个杀千刀出的传言,惹的白于裳与未央二人同时嘴角微搐,说他俩是冤家聚头也算是抬举了,怎配的及良友知己四个字。
白于裳只得起身对着未央作了一个大礼,说上两句客套话:“白某恭祝未大人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望海涵白某不知今日是丞相生辰之过,待明日再将贺礼补上。”
“国师不必客气,今日若不是陛下抬爱替未某贺这生辰,想来也就这般过了。”未央谦逊有礼,在他心中也不缺白于裳一份礼。
芸凰单手倚着下巴,微眨了眨双眸,提议道:“今日丞相为首,不如说一件事力所能及之事,让国师照办亦算是贺礼了。”
饭都没吃上一口,酒也是点滴未沾,就让人办事未免太过不客气,未央虽附和芸凰美意,却对白于裳言:“国师先坐下吃菜品酒,容未某细想想要什么。”
白于裳心里一惊,被他一言弄的更是没了胃口,只说:“府上首饰玉簪都有,白某这就回府上......”
芸凰替未央讲起了公道,当下就截了白于裳的话:“孤已送了首饰,国师不能再送及相同之物,且今日来晚亦是要罚的,不可再有推托之词。”
未央也在一旁道浅笑,宽慰道:“国师莫急,未某绝不会让国师为难。”
白于裳不信,她若信就是个傻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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