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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汉宫生不复见。
她或者可在宫外寻她隐姓埋名的刘荣哥哥。去往江陵故地,向那里的百姓打探从前临江王的任何一点讯息,她挖天掘地地找,总有一天能将他找到!
刘荣一定在宫外时时刻刻关注着她。这边远瑾夫人“死讯”一旦布告天下,刘荣那边便一定会有动静!
他是遗臣故老,又是先帝长子,在朝中还是有相熟之人,他既无从政之志,那便好说啦,遗臣念着往日恩情,将这些无关紧要的儿女讯息透露于他,并不算为难。
这么磨算着,便愈紧张,好似她此刻已经在做“坏事”似的。柏影森森,在她眼前一晃一晃,凄风里呼啸着山咽声……她闭上眼睛,一晚惴惴。
梦里却漫山遍野地跑……呼出的气息有回声,回声里都杂着甜甜的笑意。
刘彻比她起的早,已经洗漱完毕,坐床沿这么瞅她。她被瞅的不好意思,便伸出手来挡,那姓刘的好生赖皮,将她的手捉住:“怎样,朕这么看着还不成?看看还碍你事啦?”
“我昨晚睡的不好……”她答非所问。
刘彻一怔,表情却有些不对劲,眼睛里细微的变化都被她捕捉到了,她毫不畏怯地与他对视——刘彻反有些尴尬,因说:“这儿床铺用物皆比不得宫里,难怪你睡不好。”
语气很软,很温和,他到底还是心疼。他眼里的陈阿娇从未受得苦,自幼养尊处优,南幸这一路,的确苦了她。
陈阿娇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一眨,便让人觉有泪要溢出来似的,她便这么忽闪着,眼睛是欲哭的模样,脸上却带着笑:“没呢,长门宫里的物什与别处宫里不一样,……我挺惯的。”
皇帝便不说话。
“我昨儿……醒了好几次……”她觑刘彻,明张张地觑他。带着一丝的试探,但这“试探”正经是要给刘彻看的。
刘彻果然怕了,连目光都略一滞。然后,才“笑嘻嘻”的掩盖:“睡不好,是朕的错。羽林卫找上咱们后,朕让大统领给你攀树掏鸟崽子玩儿,好不好?”
陈阿娇没接他的话,眼神仍是严肃的。
“怎么了,娇娇?”他想打马虎眼蒙混过去,陈阿娇却不肯放,正经问他:“陛下,君为上,君上是不该打诳语的,——您,您昨儿晚上哪儿去啦?”
他果然一下懵了:“娇娇……你说什么呢?”
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
“昨晚上,我中宵时分醒过来,辗转便睡不太着了。这几年,我向来觉浅,一有动静,便立马醒了。……昨儿晚,我再次醒来时,直觉陛下已不在身边,一摸,旁边那个印子里果然无人。——陛下不在,陛下这是上哪儿去了,大晚上的?”
他笑了笑。
“陛下若觉不方便回答,我自不会过问,——我也没这个胆子过问。”
“又来,打官腔呢?”刘彻笑道:“什么有胆没胆的,这胆儿还能缩着长?我瞧你五岁时候就已经十分有胆了!你想问便问,实不实诚答,那就是我的事了。”
“那陛下请回答——”皇帝既已这样给面子,她便不好再板着张脸了,因笑道:“您打小儿就没在我面前实诚过,那可真为难您啦!”
“不为难,不为难!朕说就是!”皇帝笑着:“……朕晚上夜起,无人伺候,便只得自个儿爬起来了,怪为难人的!自小没做过这个事……”
既说了这档里去,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追问,只得随他搪塞过去。
便再一起生火做早饭。皇帝实在看不过去,因说:“娇娇,这破屋虽偏了点,也算在庄子里,有人有火的,咱们不必这样委屈自己……讨点吃的也……”他掐着声儿才敢将后面那半句话说出来:“……也比你这般勤劳生火起灶来得好呀!”
陈阿娇颇有女侠风范,当即扔了柴火:“您早说呀!值当我这么受累!”因拽他的袖,飞也似地冲了出去:“这回倒是挺实诚了!……扭捏个劲儿!”
第三日,他们的处境终于有了点进展。受伤的羽林卫总统领找来了这间小破屋,他们得以知道换上百姓常服离开之后随扈军中发生的事。
本应与大统领一起寻去博浪沙驻跸处,但皇帝却极力反对,此时随驾大军皆四散来找寻他们,驻跸守卫定然十分薄弱,皇帝若大摇大摆回去,可能会惹来大祸。不如先守着此处,再行商议。
陈阿娇不得不承认,皇帝的确思虑极缜密。
这为君者,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