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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还是他聪明,一眼就能看出那二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刘先生挥了挥手,让那小厮退下了,转头还让自家婆娘弄了些小菜来,心情愉悦得不是一点半点。

    同时收到这些消息的,还有几人,那几人也忍不住对陆长亭和朱棣敬仰起来,心底暗暗将他们划分为了,“不好惹”“得求着敬着”的范围内。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到手的地址,很快便会成为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些人脑中思虑纷纷的时候,陆长亭等人已经踏上了出城回老屋的路途。

    朱樉在车上忍不住问:“今日那陈方见了你们是何脸色啊?”

    朱棣道:“他认不出我。”短短五个字,已经足够朱樉等人明白了。

    朱樉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朱棣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长亭略施手段,便让那陈方惊慌失措了。”

    朱樉双眼一亮,忙问道:“是何手段?”

    朱棣也不隐瞒,就将整个过程都讲了一遍。

    朱家兄弟们听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朱樉方才觉得初认识陆长亭的时候,小长亭的姿态都算得上是极为温柔了啊。

    朱橚憋了半天,跟着夸了一句,“长亭很厉害。”

    朱棡都忍不住跟着道了一句,“年纪小,很厉害。”

    陆长亭别过了头,没搭理他们。虽然陆长亭上辈子是个成年人了,但此时听他们这样郑重其事地来夸奖自己,陆长亭倒也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这时候朱樉倒是感叹了一声,“可惜那时是老四去的,若是我去了,那陈方胆敢对小长亭下手,我便当先出手杀了他了!”朱樉这话说得随性。

    但陆长亭却并不觉得他是在玩笑,对于他们来说,要杀陈方是很容易的。

    之所以没有直接宰了陈方,只是为了试探背后的人罢了。

    陆长亭打了个呵欠,伸长了腿,枕着朱棣的腿,再用朱樉来垫脚,就这么睡着了。

    朱樉见他这般不见外姿态,登时还傻了眼。

    这可真是……

    诶,还挺可爱的。朱樉瞥了一眼陆长亭的睡姿,也就纵容着他去了。

    等回到老屋,陆长亭正好一觉醒来。

    陆长亭就坐在马车上发呆,看着他们在下面忙活。朱橚还是有几分不服气的,忍不住回头来看陆长亭,“你怎么不下来?”

    陆长亭眨了眨眼,“我年纪小啊,不能干活儿。”

    这话很明显是站不住脚的,多少农家的孩子,小小年纪便不得不开始做活儿了,只是朱橚并不知晓这些,于是此时听陆长亭一说,朱橚还反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也就将那点儿不服气憋回去了,一边还特别能自我安慰。

    想一想,今日小长亭还特特给他买了食物呢,定是拿他当好兄长了!既为兄长,照顾一下他倒是也没什么妨碍!于是朱橚更有劲儿了。

    陆长亭眨了眨眼,一脸懵懂。

    诶?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陆长亭觉得这朱家兄弟的心理,有时候还实在难以理解。

    待到众人将老屋收拾出来了,也顺便将被子、桌子等物添置好,老屋内里便变了个模样。

    陆长亭还坐在马车内,慢悠悠地吃着小点心。

    朱棣从老屋走出来,见了陆长亭这般模样,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快下来。”朱棣吐出三个字,同时伸手去拉陆长亭。

    陆长亭抓住了马车,“下去做什么?”他抬着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朱棣,很是无辜又柔弱。

    朱棣却知晓他这双眼底下隐藏的,该是何等的傲然和热烈。他没好气地将陆长亭直接抱了下来,口中道:“那屋中家具如何摆置,还得让你去瞧一瞧。”

    原来是为这事儿啊。

    陆长亭登时松了一口气。待朱棣抱着他进了门,陆长亭便立即挣扎着要下来了。

    朱棣松了手,心底却是忍不住嘀咕,怎么觉得这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还敢用完就扔了!

    陆长亭全然不知朱棣心中所想,他走进去在屋中转悠了一圈儿。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朱樉便又走上前来问道:“在那陈方的宅子里,当真有不少风水布置都是错的?”

    “是有,但没那么多。”陆长亭漫不经心地道,“我唬他的。”

    朱樉忍不住笑道:“你可真精!”

    陆长亭没说说话。

    朱棡也忍不住道:“那你说那些人宅子的风水都被动了手脚,可是如此?”

    朱橚跟着点头,还道:“那陈方可实在够可恶的!”

    陆长亭摇头,“自然不是,陈方动那么多手脚又没好处,何况他水平也还不够呢。”陆长亭顿了顿,无比坦然地道:“我是骗他们的。”

    “骗……骗……?”朱橚咋舌。

    朱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长亭实在有意思!竟是说骗就骗!”

    “可为何、为何要骗他们?”朱橚虽然觉得老是问问题的自己,有些堕了兄长的风范,但他实在好奇得紧,就跟有猫爪挠在胸口一样。

    “若不从此下手,他们怎会厌弃陈方?何况,他们将来便可能是我和四哥做生意的对象啊。”

    朱家兄弟目瞪口呆。

    这是去扫陈方的面子,还不忘赚钱啊!

    陆长亭慢吞吞地道:“等他们求到我的跟前来,我也的确会下手助他们一次。”可以先帮他们小小地改动一下风水,当然,是得收钱的。

    且不看看他上辈子都是什么级别的风水大师了。

    朱樉神色复杂地拍了拍陆长亭的肩,道:“小长亭从前定然吃了不少的苦吧。”人都是在磨难中成长。他们常从长辈那里听见这样的话,但真正亲眼见证到这样的人,却是从陆长亭开始的。

    陆长亭现在有多么聪慧本事,朱家兄弟们便觉得陆长亭从前吃了多少的苦。

    陆长亭陡然间接收到了几道怜悯的目光,一时间还没能拐过弯儿来。

    好一会儿他才领会到了朱家兄弟的意思。

    不过陆长亭倒也没出言逞强,因为从他成为洪武年间的乞儿开始,他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尤其是在他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之前。当他唯一的亲人病死在乞丐窝里的时候,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由心底生出恐惧和彷徨。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中都之中更寻不到什么好大夫,当然,就算有好大夫,也不会来为乞丐瞧病……

    那段日子,的确不好过。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却也只能步步为营,慢慢规划自己的将来。没有了上辈子的名利身份,他便只能从头再来……其实陆长亭倒是习惯了,因而并未觉得有多么痛苦,反倒是此时朱家兄弟提醒了他,原来过去的日子那么苦。

    陆长亭眨眨眼,他觉得他该打断他们了。

    “你们这样瞧我做什么?”陆长亭扁扁嘴,“我哪里说错了吗?”

    朱家兄弟整齐划一地摇头。

    朱樉最先出声安抚,道:“不不,当然不是,我们只是瞧小长亭实在太可爱了。”

    陆长亭嘴角一抽,这个借口找得真是让他无话可说。

    好吧,他就乖乖顶着“可爱”的招牌吧。

    陆长亭走到朱樉身边,就在朱樉以为他会张开双臂要抱抱的时候,陆长亭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二哥这个地方不能放东西。”陆长亭很认真地道。

    朱樉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

    小长亭也不是故意踩他的,就这样忘记好了。于是朱樉还笑了笑。

    朱樉这时候倒是想起了家里人对他说的话。

    要有包容心。

    看,他多包容!

    陆长亭无视了朱樉,他伸手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挪开,放到那里去。”

    下人们哪里敢擅动,只能无助地看着主人。

    朱棣点头,“搬。”

    下人会意,知道这位陆公子的话是可以听的,于是连忙麻溜地在陆长亭的指挥下,开始挪动一些位置。陆长亭多指了几个地方,看上去就像是胡乱指了一通,但是等到陆长亭轻声道:“好了。”

    众人再看,这老屋中的摆设看上去竟然变得无端顺眼了许多,让人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忍不住生出了舒适温暖之感。

    这可真是怪异了!

    随后下人们将火盆也拿了进来。

    现下已经入冬了,别说在老屋了,在挡风极为高效的宅邸中,他们都不得不烧火盆呢,现下更是不用说了。

    陆长亭瞥了一眼火盆,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中都……有炕吗?若是有炕,那他冬日便有救了啊!

    陆长亭立即进了隔壁屋,进去一瞧。

    什么炕……

    只有冷冰冰的床。

    陆长亭都快给跪了。

    想一想去岁冬日是怎么过的,去岁他烧的都是木头,木头烧光了,便只有冻着了,碳也有买,但毕竟不如木头经济实惠。总之去岁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会被冻死。

    虽然有钱了,但为何在明朝生存还是这般艰难啊!

    陆长亭呆呆地坐在床边上,不说话了。

    朱棣跟了进来,忍不住问他:“怎么了?”难道是他们方才的目光触动到陆长亭了?想一想也是,以陆长亭的骄傲,应当并不喜欢他人的同情。

    朱棣忍不住在陆长亭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方才……”朱棣是想道歉的。

    但是没等他将话说完,陆长亭便已经当先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道:“我冷。”一想到明日还要去给那刘先生看屋子,陆长亭便觉得更冷了。

    为什么不是在夏日发现那陈方搞鬼呢!哪怕提前两个月也好啊!都不如现在这样寒冷啊!想到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邀请他前往,陆长亭便觉得难受极了。

    一边是宅在家中拒绝冻死,一边是钱、钱、钱,真是好难做的选择题啊!

    教练这题我不会啊!

    陆长亭揉了揉额角,懒怠地倒了下去,正好倒在朱棣的身上。

    朱棣万万没想到陆长亭口中会吐出这样两个字来,登时有些无言以对,他忍不住抱紧了陆长亭,如同哄幼弟一般的口吻,“可暖和了?”

    陆长亭摇头,摇着摇着还打了个呵欠。

    对陆长亭的睡功,朱棣也是服气的。

    这整日的睡,竟也不见陆长亭难受!朱棣叫来下人,让他们又抱了一床被子来,堆在了床上,朱棣拍了拍陆长亭的背心,道:“别担心,入了夜不会冻着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朱棣还忍不住一边想起了衣物的问题。怕是应当给陆长亭添置冬日的衣物了。

    而陆长亭此时想的却是,他该回乞丐窝看看了。

    他来到明朝没什么朋友,安喜算一个,吉祥也算是,虽然吉祥总是极为邋遢,还有些笨,说话还难讨人喜欢,但陆长亭倒是记得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吉祥懵懂地陪着他枯坐了一夜。

    那便是一个没甚文化,不通世事的小乞儿,能给予他的最大的安慰了。

    入冬最容易死的便是乞丐。

    之前陆长亭还在乞丐窝的时候,好歹能照拂住吉祥,如今他走了,谁知晓吉祥是什么模样了?还有老瞎子,他也该回去看上一眼……

    陆长亭想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揪着朱棣的袖子,还顺着往上蹭了蹭。那姿势就跟撒娇也差不离了。

    朱樉在外头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出来,忍不住往里走了进去,“你们做什么呢?”

    陆长亭一下子被他的声音惊醒了,于是将眼睛撑得大大的,仰头看了一眼朱樉。

    朱樉笑了笑,“今日小长亭跟谁睡啊?”

    老屋中的摆设虽然多起来了,但这床位还是只有那么多,下人们都只得在杂物间睡。大家谁都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陆长亭犹豫一下,还是指了指朱棣。他与朱樉、朱棣最为熟悉,而朱棣毕竟是永乐大帝啊!两相对比,还是和朱棣睡吧!

    将来都还有点儿谈资呢,跟子孙后代聊起来的时候,开口就可以是:说起来你们怕是都不信,我曾经和永乐大帝睡过!

    陆长亭思维发散地联想了一串。

    朱樉轻叹了一口气,“行吧,那就如此决定了。”

    朱樉说完便要转身出去,陆长亭却撑着朱棣的腿,上本身立了起来,头跟着探了出去,道:“二哥,入冬了,你们便不要出门去了。”意思就是,让他们也别去赚什么钱了。

    他们几个,身体可娇贵着,别到时候钱没赚到,反倒病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朱樉只以为陆长亭是心疼担忧他们,顿时心下还颇有些感动。

    哪怕是个路边捡来的弟弟小长亭,都是这样的关心他们啊!

    朱樉出去以后,还顺便让朱棡和蠢弟弟朱橚跟着感动了一把。

    至于这把感动有多少,深厚不深厚,那就是分人了。

    天色很快渐渐暗了下来,他们简单吃了些点心,费力巴劲地烧了点热水喝了,然后便各自洗漱上床休息了。

    朱棣脱去了外衣,上床的时候,便将陆长亭紧紧裹在了怀中,两人紧紧贴在一块儿,再有厚厚被子盖着,自然暖和。

    陆长亭在朱棣怀中挣扎了会儿。

    朱棣低头问:“怎么?还是冷?”

    陆长亭将他的胸膛推开了一些,这才勉强有了说话的空间。

    “不、不是。这被子好重啊……”陆长亭被裹在怀中,身上又压着厚被子,他感觉自己没先被冻死,倒是先被捂死了。

    朱棣无奈道:“被子都是如此,你往我怀中再进来一些,我用手臂撑着便好些了。”

    朱棣竟是这样好说话?再想起第一次见朱棣的时候,陆长亭竟觉得像是几年前的事儿了。

    这会儿倒是轮到陆长亭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动了动唇,道:“不必了。”他此时只是可惜,为何没有羽绒被!不然便可轻柔又保暖了。

    陆长亭突然抽了抽鼻子。

    “风寒了?”朱棣又问。

    “不是。”陆长亭又闻了闻,“点了炭火?”

    “嗯,你不是冷吗?”

    陆长亭就说,怎么这屋中始终带了股味道,他不由得轻轻捶了一下朱棣的胸膛,道:“四哥,快将人将炭火收拾了,不然便将门窗打开。”

    朱棣忍不住笑道:“你不是冷吗?怎么又叫人收拾了炭火?这门窗若是开了,这炭火也就不起作用了啊。”

    陆长亭皱着鼻子,又捶了他一把,“快开!不然就捂死我了!”

    等那炭火将氧气燃尽,再出来点儿一氧化碳,他们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别说等那陈方动手了,他们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玩没了,多么丢脸的死法啊!陈方要是知道了,都能在狱中笑死。

    朱棣向来不会忽视陆长亭的话,虽然不知陆长亭为何会如此要求,但他还是如同顺从弟弟的好兄长一般,起身叫醒了下人。

    下人也是一脸懵,但主人有命,焉能不从?于是他们便将那炭火盆抬了下去。

    陆长亭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顿时将他自己衬得更为娇小可爱,就是这般模样,也教人说不出半分责怪的话来。

    朱棣心底颇为任劳任怨,他转头问:“如此可行了?”

    “开窗,一会儿再关上。”

    朱棣也只得开了窗户。

    窗户一开,凛冽的寒风便立即吹了进来,寒风扑面,陆长亭在床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见他这般模样,朱棣又颇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于是不得不走到了陆长亭的床榻边上,先将陆长亭抱住了,自己用后背来挡着风。

    陆长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有人挡风就是好啊!

    难得见陆长亭孩子气的一面,每次见着,朱棣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应当珍藏这般画面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纵使朱棣身体强健,他都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凉了,于是他不得不出声问:“现在可好了?”

    “……”

    “长亭?”

    “……”

    朱棣低头一看,陆长亭暖和地靠着他就睡着了,他双眼紧闭,嘴微微张开,看上去像是个睡觉还会流口水的孩子一般。朱棣颇为无奈,只得先将陆长亭放下去,然后再回转身去关窗户。

    正巧朱橚起夜,瞧见了朱棣的动作,忍不住道:“四哥睡不着吗?”

    朱棣摇了摇头,倒是没说是被陆长亭折腾的。

    朱橚摸了摸肚皮,“好饿啊,我去找些吃的。”朱橚说完,便出去寻食物了,寻了半天他也没寻到食物放在了何处,便只得去叫隔壁杂物间的下人。

    谁知朱橚敲了半天的门都无人应他。

    朱橚心头不愉,便直接将门撞开了,谁知门一开,里头一股难闻的味儿扑面而来,朱橚顿时头晕目眩不已,差点摔倒在门口。

    朱橚看了看门内的下人,忍不住大叫道:“二哥!四哥!”

    朱棣本就还未入睡,骤然听他叫得这般慌张,连忙套上了衣衫,顶着寒风便出来了。

    不多时,朱樉也出来了。

    朱棣当先上前来,往屋内一看。

    原来之前下人端下去的火盆,觉得熄灭了可惜,便直接搁在屋中了。

    “去叫长亭起来。”朱棣沉声道,“五弟,你和我将窗户打开,将人抬出来。”

    虽说都是下人,原本性命是不值一提,但这些下人却是跟随他们极久的,又是长辈赐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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