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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医院通道上,两道身影彼此默然的坐在椅子上,来来往往走过一个个路人,踏过地上被灯光折射下的影子,两人依旧相对无言的沉默。
“大少,Joe先生刚刚致电说最迟一周内入境。”警卫长站在两人身侧轻声说道。
沉寂的气氛被打破,徐霖毅率先站起身,“安排专机,尽快请他过来。”
“哥,你真的确定Joe能帮三弟戒毒?”徐睿毅难免有些担忧,普通可卡,只要熬过几个阶段便可成功戒掉,可是这烈焰系列,就像是变异后的剧毒,怎能说戒就戒?如果真有那么容易,那些被判处的人又怎会如此的趋之若鹜的避它如魔蝎?
“再难也得试试。”徐霖毅轻叹,“难不成你想看着他就这么死去?”
“虽然继续注射也熬不过几年,但至少不会因为戒毒而死时痛苦。”徐睿毅轻声解释道。
徐霖毅面色一沉,步伐难掩沉重心境的靠近,“二弟,痛只是一时的,熬过去就好了,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他熬不过去?”
“那大哥你有把握吗?”徐睿毅问道。
徐霖毅沉默,转过身,看向那条长长的、没有人影的甬道,“我相信三弟也是这样希望的。”
一周后:
前一晚下了整晚的雪,瞬间把整个世界都重新的刷上了一层白净的颜色,阳光金辉遍洒,灼烧在白雪之上,融化成水,水珠顺着树梢,一滴一滴滑落。
一辆轮椅轻轻的碾过雪地,留下一条长长的车辙。车辙旁边陪伴着一只只被踩踏而过的痕迹,两两重合,就像彼此携着彼此。
“今天难得出太阳了。”林静晨随意的坐在青石板上,擦了擦旁边的位置,又铺上一层毛绒垫子,“要不要过来陪我坐坐?”
徐誉毅从轮椅上走下,双腿站直,缓慢的一步一步挪去,“我好想比爷爷还老了。”
“谁躺一个月能像我老公这么英姿翩翩?”林静晨搀着他,两人安静的并排而坐。
徐誉毅抬手轻轻的握紧她的手。
我伤心的不是我老了,而是我们这么相爱也不能到老……
“其实晒晒太阳真不错。”林静晨感觉到掌心的冰冷,忙不迭的放在自己唇边呼了口气,“冷不冷?”
徐誉毅苍白的摇摇头,伸手拂过她额前凌乱的发丝,“静儿,宝宝几月份出世?”
“明年八月底。”林静晨将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里,淡淡一笑,“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
“真好,又有小宝宝了。”徐誉毅轻轻的摩挲着孩子的位置,“这一次,我们好好的守护她。”
“小祈和小渝会吃醋的。”林静晨轻叩他的手,笑意温暖。
和煦的风轻轻的拂过大地,带来阵阵梅花的清香,不远处的街边,腊梅独自傲然绽放,随着风一过,漫天分享它的芳香沁人。
病房内,两个小身影四处翻找着,发出轻微的响动,引得门外的警卫不时不由自主的瞅上一两眼。
徐辰渝眉头微皱,“爸爸不在床底。”
徐枫祈关上洗手间的门,“好像也没掉进洗手间里。”
徐辰渝嘟起小嘴,“哥哥,我们要不要去问问门外的那两个大叔?”
徐枫祈一手搭在下颔上,“门外大叔都没有离开,说明爸爸没有出去才对。”
“可是事实告诉我,爸爸不在这里。”徐辰渝黑了脸,上前就对着老神在在的徐枫祈一个小拳头,“你别装什么深谋远虑,也别分析什么因果关系,去找爸爸啊。”
“我正在思考如果爸爸不在屋内,会在什么地方,目测,这里是八楼,身手再好也跳不下去,更何况他没有需要潜逃的动机。”
“……”嗤之以鼻,徐辰渝眸光冷冷的瞪着他。
徐枫祈双眼一转,看向电视墙旁边的小柜子。
“爸爸一米八五,体重最少也有七十公斤,你告诉我,一个长度不过一米,宽度目测四十厘米的,高度目测大概八十公分的小型储物柜,能装得下爸爸这么个高大威猛,气质翩然的男人?”
“好像有点难度。”徐枫祈跺跺脚,“那我们爸爸人呢?”
“咚咚咚。”警卫实在是不忍心打断两位小宝贝的侦探行动,但估计接下来他们会不会奇思妙想三少老人家被外星人绑架这么个情况,他还是出于好心告诉他们真相。
“大叔,你们犯事了,而且还是大事。”徐枫祈盯着出现在门外的男人,双眼一眯。
警卫轻咳一声,“那个小少爷,三少和夫人刚刚出去了,应该会是在花园里。”
“我其实是准备开口问您的,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徐枫祈拉着小妹的手离开现场。
徐辰渝嘴角轻抽,“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高冷,让我觉得做你妹妹好丢脸。”
“可惜你就是我妹妹。”徐枫祈托着小丫头的手臂,小身板挤进电梯里。
电梯中,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阵阵熏鼻,小丫头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眼这个全身上下香的发臭的女人。
女人戴着一副墨镜,神情冷艳,额头上明晃晃的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你看什么看?”徐枫祈扭过小妹的头。
“叮!”电梯门大开,女人率先走出。
徐辰渝急忙跟上,“哥哥,那个人好眼熟啊。”
“人都长着两只眼一张嘴一个鼻子,怎么看都觉得差不多,你跑什么啊跑。”徐枫祈拽着小丫头的胳膊,“花园在一楼。”
“可是那个人真的很眼熟。”徐辰渝指向那个消失不见的身影,眉头紧了紧。
“快点,电梯要关了。”徐枫祈拉着丫头就往电梯走去,当电梯合上的刹那,那个消失的女人似乎又折了回来,默然的看着已然关上的电梯。
花园内,树叶轻轻的被风撩动,洒下一两滴冰冷的液体。
林静晨如临大敌般匆匆替他抹去,“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里挺好的。”徐誉毅挽着她的手,“明天可以出院了吧。”
“……”林静晨愕然的正视他,“医生说过还要待一个礼拜。”
“好想念家里的大床。”
“一米八的床还不够你睡?”林静晨沉下脸色,“别找借口。”
“好想念苏姨做的饭菜。”
“回去了你也吃不了。”林静晨叹口气,“我等下让苏姨给你熬点汤?”
“静儿,要不要我翻个跟头给你看?”徐誉毅笃定的站起身,放下腿上的毯子,说完便觉得应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已然痊愈。
奈何身体还没跨出去,腰间就被一双手给紧紧束缚,“不许逞能。”
徐誉毅轻轻的拍打拍打她的手,转过身,双手抱在她的腰际,“静儿,你会不会怪我?”
“怎么不怪你?怎么会不想责怪你?”林静晨轻轻的敲击他的肩膀,又不敢太过用力,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意,“我一直等你跟我说话,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来跟我道歉,然后,我们和好吧,然后我们恢复以前的生活吧,可是,你好讨厌,你好自私,你不理我,你还骗我,说那些话来逼走我。”
“对不起,静儿——”
“你以为你很神圣吗?”林静晨瞪着男人的双眸,“你就是一个懦夫而已。”
“是,我是懦夫,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我这副德行,我还吸——吸——”
“别说那两个字,别说。”林静晨捂住他的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徐誉毅。”
“可是静儿,我不干净了,我的血液不干净了。”徐誉毅靠在她的肩膀上,紧握住她的手,抵御着身体的颤抖,“我以为我可以找个借口安慰自己,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是一个瘾君子,我配不上我的静儿了。”
“不,不是,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太过狭隘误解了你,我还傻傻的想要报复你、伤害你、痛斥你。徐誉毅,你可不可以,别丢下我,你不理我可以,你不想见我也可以,就是别丢下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让我知道你的心脏……还在跳动,好不好?”
“怎么会丢下你?我不会丢下我的静儿,永远都不会。”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如果有一天,你乏了这样的我,就把我丢下。”
“……”林静晨愣怵,静默了三秒,忍不住的双手缠绕过他的颈脖,强横的霸占他的双唇,“这一次,我死也不会放手。”
不远处,两个小孩气喘吁吁的躲进草丛里。
“哥哥,我们来的是不是有点早了?”徐辰渝眨眨眼。
徐枫祈做出一个噤声动作,“我一直都在好奇小妹妹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哥哥,你想听墙角?”徐辰渝不怀好意的指指某个小男孩的脑袋。
“这里没墙角。”徐枫祈笑道:“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在看。”
“妈妈又开始咬爸爸了。”徐辰渝皱紧眉头,“照这样发展下去,妹妹是怎么制造的看不出来,我只担心爸爸会不会被妈妈给咬死了?”
“这种惩罚性的虐待,妈妈怎么咬得下口?”徐枫祈小身子直接从草丛里跑出去。
“哥哥——”徐辰渝大喊一声。
林静晨慌乱的放开徐誉毅,大喘两口气。
因着缺氧,两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泛着点点熏红。
徐枫祈怒气冲冲的瞪着心虚的某个女人,小手指着自家父亲大人的脖子,“妈妈,你怎么又在爸爸脖子上拼命的吸啊吸啊,你看,又红了。”
“……”沉默。
“……”语塞。
“妈妈,上次你惩罚爸爸喝醉了酒,这一次你干吗又惩罚爸爸?爸爸还是病人。”徐枫祈正色道。
“……”林静晨再一次的沉默。
徐誉毅蹲下身,双手郑重的放在徐枫祈的肩膀上,言辞严肃,“小祈,告诉我,什么时候妈妈也这样对待过爸爸来着?”
林静晨脸颊一红,急忙上前捂住小男孩的嘴巴,“没有,什么时候都没有。”
“就是爸爸喝醉了的时候啊,妈妈还脱了爸爸的衣服。”徐辰渝扑进爸爸怀里,讨好似的鼓着小嘴巴。
“脱衣服?”徐誉毅似乎找到了什么重点,抬头面朝某个做贼心虚的女人。
“是啊,妈妈脱了爸爸的衣服,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这样睡觉更舒服吗?”徐辰渝好奇的问道。
林静晨尴尬的双手撑住自己的脸,“你们两个,谁让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偷看的?”
“妈妈不也是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脱爸爸的衣服吗?”徐辰渝小脑袋扭过,看着面红耳赤的林静晨。
“现在问题不是脱衣服不脱衣服的事,而是你们,谁让你们偷看的。”林静晨瞪着两个孩子,难不成脱完衣服后发生的事,这孩子也看到了?
“是啊,现在我们应该来纠结一下妈妈为什么要脱爸爸的衣服?”徐誉毅嘴角微扬。
林静晨哭笑不得的瞪着父子父女三人,更是脸颊发烫。
“爸爸,那晚上妈妈咬了你,你是不是也咬妈妈了?我听着妈妈好像哭了。”徐枫祈继续问道。
“不对,不是哭了,妈妈好像是在喊疼。”徐辰渝纠正。
刹那间,两个人皆是沉默。
“我们回病房吧。”徐誉毅站起身,忍俊不禁的坐回轮椅上。
如果这里是楼上,林静晨恨不得从楼顶上跳下来得了,太丢脸了,真是太丢脸了。
电梯里,气氛略显诡异,似乎两个孩子对于脱衣服这件事相当的执着,而某个男人更是孜孜不倦的念叨着那一日发生的事情,除了某个无颜再面对的女人落魄的站着,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身前这个轮椅直接踹出电梯:
你丫的能不能别跟一个孩子似的纠结那什么破衣服成不成?
“吴小姐,徐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们了。”电梯刚刚敞开,一道身影就狼扑而来。
索性林静晨眼明手快直接拦住小凤热情的拥抱,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你还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前些日子不是发喜帖给我让我来参加婚礼吗,人家好不容易在半个月后赶到,找了你们几天了才知道你们在这里住着,连婚礼都没有及时参加。”小凤委屈的扑进林静晨怀里,“不过怎么新娘和新郎的名字有点奇怪呢?”
“……”林静晨呛咳几声,“没事,都过去了。”
“不对啊,那个什么林静晨的,和什么余天的,我怎么都不认识啊,如果不是上面有你的照片,我还不知道是你的婚礼。”小凤抓着林静晨的手臂,“新郎也不是姓徐的啊。真的是你们结婚吗?”
小凤一个人嘀嘀咕咕,一直念叨进病房。
林静晨忍无可忍,关上门,说道,“林静晨是我,余天是另外一个男人,而我们的婚礼取消了,我现在来照顾我的前夫,我们准备结婚了,所以你没有来迟,也没有来错,至于请帖,过两日再重新发送,听明白了吧。”
小凤愕然,尴尬的清咳几声,“原来是这样,你直接告诉我你换新郎了不就成了,哈哈哈。”
“小凤,你随便坐。”徐誉毅躺回床上,外套还没脱下,就见一个女人又一次冲了上来。
小凤激动的趴在床上,“这张床好大好大好大啊。”
“……”四人沉默。
“其实我家里的床跟这张差不多,只是,稍微有点发育不良而已。”小凤挠挠头发,“大城市果然就是大城市,大医院就是大医院,就冲着这张床,我住下了都不想回去了。”
“咳咳。”林静晨无奈的咳嗽几声,“小凤啊,你说你前几天才到A市?我记得我请帖是上个月发的啊,婚礼也是在上个月,难不成你是从Y市走来的?”
小凤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妈告诉我一条捷径,说不用赶火车或者飞机,还省钱啊,我就照着这条捷径,搭了三次中巴,倒了三次公交,然后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我妈说的捷径,我兴奋啊,立马冲上去,一望无际的草原,我想起了那日夕阳下我的奔跑,那是我哭喊的泪啊。”
“我记得我有寄机票的。”林静晨苦笑。
小凤又一次难为情的挠挠头发,“我妈说能省则省,反正我们要出礼金的,所以就让我把机票放在红包里,多厚实的一笔钱啊。”
“噗。”徐誉毅掩住伤口,脱口而笑,“不好意思,嘴漏风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过来的?”林静晨接着问。
“我妈说的捷径就是让我爬了三座山,趟了无数条小河,差点我还以为要渡过长江,遥望黄河,最后,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把这封厚实的红包送到府上。没想到奇迹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什么奇迹?”徐枫祈好奇的问道。
小凤挑挑眉,“我这才发现我有带手机啊,我直接拨打110说我被拐卖了,然后亲派直升机来接送我,想想,我生平第一次遥望祖国的磅礴啊。”
“……”再一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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