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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南宫辙忽然离开,又抱着儿子回来,自是诧异万分。
南宫辙当然不会提什么魂魄入梦之事,与儿子统一了口径后,只简洁地告诉大家:周洵带着南宫清晏来给自己送一件重要的东西,不意一出清安派就遭人追杀,而且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对周洵的武功招式都一清二楚。结合之前大家遇上的怪事,这一遭十有八/九已经泄露了行踪,正安排了陷阱等大家呢,先撤,查清楚了再来,众人意下如何?
有心细的本就在惊疑中,当即称是。也有人向来信服南宫辙,自是应了。但也有人觉得都已经到对方门口了,过门不入显得清安派太怂包,当即嚷道:“有陷阱又怎么样?一两个虾兵蟹将,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掌门我们索性就这么冲进去吧!看那些妖魔鬼怪,有哪个能够拦得住!”
这本来就是个小任务,何况有南宫辙出马,所有人都觉得万无一失。所以十几人虽然功夫上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有几个却是初出茅庐、跟着出来历练的年轻人。师从高人,一路又有人捧着护着,难免便有些眼高手低的毛病。觉得一两个小毛贼,不过借着地利之便,欺负欺负百姓,哪里抵挡得住这样强大阵容的攻击?何必谨慎过头了?
未经历风雨,总难以想象,马失前蹄,往往是因为一点不经意间的小事。
一人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掌门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也有人道:“但话说回来,如果我们来了就在人家门口转一圈,灰溜溜地便回去了,实在有坠我派威名。不若大伙儿都小心着些,趁着夜色杀进去,至少也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再撤!”
话一出口,有人觉得这个好,有人觉得那个好,莫衷一是。南宫辙注意观察着在场者的表情,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打断众人的议论,直接做下决定。
这时,一阵晚风徐徐吹来,众人忽然闻到空气里弥漫了一股甜甜的香味。
一行人中的几名老江湖已知不妙,同时喝到:“不好,屏住呼吸!退开!”
说着拔起身形便要离开,却不知这是什么药物,稍稍闻到一点便已浑身酥软得厉害,顿时心下一惊,好在内力并未受制,当下纷纷运气与这诡异的味道抗衡。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每个人的耳边细细地响起:“众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呢?”
语调幽幽,语意轻怜,仿佛一个温柔如水的美人在哀哀切切地挽留着情人,又如一名风华绝代的美人回眸一笑,带着说不出的诱惑,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要随着她的指令走。
穆白本就是一群人中唯一一个连内力的边都还没摸到的人,三天里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又早已力竭,此时一闻到那香甜的气味,虽然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屏息已经来不及了。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晕晕乎乎起来,仿佛喝醉了酒,又仿佛处在了一个到处都是云团的空间,软软绵绵,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然后耳边就响起了那个充满了魅惑又似乎很空灵空灵的女声:为何不进来呢,为何不进来呢?为何不进来呢……
大团大团的花朵在空气里绽开,四周全是那迷醉的甜味,令人仿佛置身仙境,又似乎陷入了一个密闭的华丽牢笼。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对,赶紧醒过来,赶紧醒来。身体却似乎在不由自主地前行……
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略过,扰动得四周的空气也晃漾起来,却仿佛在水中,每一点动静都一波一波地放慢了。隐隐有金属相击的声音传来,却也如雾里看花,不那么分明。
突然,有什么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身体,猛地将他向后一拉。
身体似乎一下子离开了那个软绵绵慢悠悠的空间,瞬间失重了一般,忽然开始飞速地往下坠。
穆白一惊,登时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一些,低头就看到自己身处小道边缘,一只脚已经踩空,而底下除了嶙峋的崖壁,就是岐川奔腾的江流。悬崖边一颗石子被自己踩松,咕噜噜地一路滚下去,在山崖上撞出几点火星,噗通掉入了河中。
浑身顿时出了一阵冷汗,倒是阴差阳错地将那诡异的药力去掉了一些,脑子更清醒了几分。
一只大掌扯着他的后心,用力将他拎了回去,正是忠叔。
转眼一看,南宫清晏显然也受了影响,不过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忠叔担心这迷药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自己一挣开幻境,险险地捞回了两只小的,立刻将双手抵在两人后心,内力微吐,助两人摆脱药力。
南宫辙那边却已与四人动上了手,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以穆白的目力根本看不分明。看大致的身材和服饰打扮,四人显然出自方才的一行十几人中。看来是内鬼终于按捺不住,趁着方才众人被迷惑之际,齐齐发难了。
只是大约他们还是小看了南宫辙,谁也没料到他能完全不受幻术的影响,立刻便反应过来。于是出手的四人便齐齐倒了大霉。
嗤地一声,一人手上的判官笔被南宫辙一剑削到了底,若不是他手放得快,估计手指也会一并少了几根。
一人手持单刀向南宫辙脑后砍去,他头也不回,脑袋稍稍一偏,身子一侧,单刀便堪堪走了空。那人变招也快,刀锋一转,便拦腰砍去。南宫辙身体一轻,竟然凭空腾地拔地而起,一脚就踩在了刀面上,另一脚迅疾无比地踢出,砰地踹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那人被踹飞了好远,重重地撞在山岩上,当场呕出了几口鲜血。
南宫辙轻巧地落地,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剑,左手伸出,灵活地避开了点来的判官笔,如蛇一般地缠上了那人的手腕,稍微一个巧劲,那人便吃痛地松开了手,仅剩的一根判官笔也落到了地上。
那人右手立掌成刀,劈向南宫辙的面门,试图围魏救赵。南宫辙提起他的左腕轻轻一抖,只听喀啦啦几声,那人一条左臂断成了几截,连带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右手登时不稳了。
破绽一露,南宫辙顺势在他身上点了几下,顿时不能动弹了。
黄贵山似乎急了,冲着一线天的方向便喊道:“你还不赶紧出来!”
刚一说完,便感到眼前有人影一闪,心知不妙,急急地拿起兵器格挡。他使的是一根盘龙棍,其实是与周洵兵器有些像的一长一短两节棍子,但中间以铁链相连,既可一手一棍攻向敌人,又可将短棍放开,以长棍使力将链子连同短棍一起甩出,砸向对方或卷住对方兵刃,实在让人头疼至极。
但他现在遇上的是南宫辙。
黄舵主在清安派多年,虽未与南宫辙试过手,却也见过不少次他与人交流切磋,知道他不但轻功独步,武艺也在当今武林称得上数一数二。当下使出看家的本领,将一根盘龙棍在身前舞得水泼难入。
却见南宫辙身形一转,在窄窄的山道上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身体半悬空地就绕向黄贵山身后。黄贵山眼见机会难得,瞅准他将落未落的一刹那,将短棍劈头盖脸地砸向南宫辙面门。
眼见他避无可避,黄舵主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点得意。任你轻功盖世,难不成还真能变成一只鸟不成?从这儿落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到时候我赶过去不轻轻松松结果了你?
盘龙棍就要落到南宫辙身上,黄舵主的眼睛不由地睁大,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一些。
却见南宫辙半个身子在悬崖外,却依旧轻轻松松地将上半身再次往后一仰,剑尖上挑,不偏不倚地正好卡在两棍中间的铁链上。
内力到处,稍一使劲,盘龙棍被挑到了半空中。而南宫辙则一个借力之下,身体放平,哧溜一下窜到了道上,站直了身体的同时,抬手一掌打在了黄贵山的后背。
掌力的吞吐间,其实大有讲究。
有些掌看着来势汹汹,带了排山倒海之势,打在人身上时,或将人打出几米之外,或将人打起一蹦老高,但人爬起来了拍拍灰土,或落到地上甩甩胳膊甩甩腿,就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
而有些掌,看似轻飘飘,没有一点力道,其实内蕴雷霆之势,打在人身上,那人表面上没有一点动静,却是根本连卸去对方一丝力道的时间也没有,内腑便已受了重伤。
黄贵山所中的,便是后者。南宫辙漫不经心般的一掌拍出,他只感觉浑身一震,丹田的内力便似漏了气的皮球般,眨眼间泄了个干净。他不敢置信般地探了又探,终于不再抱一丝侥幸,浑身颤抖了起来。
南宫辙冷冷道:“你跟着我多少年了?难道会不知做这种事的下场吗?”
黄贵山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人总会有一时鬼迷心窍的时候。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比如穆白就压根连个招式都没看全,就发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而一线天内始终没有露面的那个人,不知是在思考对付南宫辙的方法,还是压根没反应过来,悄无声息。穆白甚至怀疑他/她是不是已经悄悄溜走了。
这时,空气中的香味陡然间又浓郁了一些,这次似乎更掺入了其他东西,更让人有种蠢蠢欲动的烦躁感。
熟悉的女声再次幽幽响起:“为何还不进来呢?都过来吧……”
如同海妖之歌一般诱人。
当即有人忍不住了,五六个人一齐动了起来。有的迟疑不定,有的则迫不及待,却全是冲着一线天的方向。周洵也踉踉跄跄地想要越过穆白三人,差点摔下山崖,被穆白和南宫清晏一齐抓住。
周洵一惊,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却依然身不由己地想要向前。
忠叔和剩下寥寥无几的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额头却也全部沁出了汗珠。
唯一没有受影响的便是黄贵山四人中,那使剑的一位。只是他现在也斗志全无,飞快地倒拖着剑往来路跑。南宫辙眼前晃了晃,哼了一声,到底回过神来,飞起一脚踢出一块石头,正中那人肩部的一个穴位。那人一头栽倒,也没法动弹了。
紧接着,一阵龙吟般的低啸声在众人耳畔响起,裹挟着磅礴的内力,一下子打断了那女声的窃窃私语。不知是不是错觉,穆白甚至似乎听到那女声发出了微微一声闷哼。众人脚步一顿,都清醒了过来一般。
此时最近的人,已离一线天不过几步之遥。
穆白闭气的功夫完全没有其他人强悍,一不留神又吸进了几大口,脸上现出了恍惚的神色。忠叔想要带他离远一些,奈何一线天在上风口,跑再远迷药都如影随形,不明周遭还有没有埋伏的情况下,还是与众人在一起最安全,只得伸手尽量帮他排毒。
药力在穆白体内展开了拉锯战,一来一去,汗水湿透了衣裳。南宫清晏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担忧地靠近了几步,拉住了他的左手。
触手便是涔涔的汗水,他也不嫌弃,便一直那么紧紧地握着。
不知是不是越靠近一线天,受到的影响越大,离一线天最近的那个年轻人。神色恍惚,依然如梦游一般在向前走去。
南宫辙眉头一皱,便要上前。几人伸手拦住,变色道:“掌门,我们离开这么远,已经差点难以自拔,不知过去了还会遇到什么,还是小心为上。”
那女声轻笑了一声,再次响起:“那你们的同伴便不要了么?嗯?口头上说是一群义薄云天的大侠,临了事儿,其实都是各管各的熊包蛋吧?”
不知是否受了内伤,此际内息似乎有些不稳。但声音倒是清晰多了,不似方才那般故弄玄虚。
眼看那人就要走入黑魆魆的山崖中间,南宫辙到底挣开了几人的阻拦,准备上前将人带回来。
南宫清晏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的背影,此刻忍不住开口唤道:“爹爹!”
南宫辙脚步稍稍一顿。
穆白艰难地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右手探入了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死命地对准那人的身影按下机括,嗖地一声,一条绳索飞速地弹了出去,前端似乎系着什么东西,叮地一声打在山崖上,带着绳索一起折了回来,在那不停向前走的人身上缠绕了两圈。
这也是许瑞的新发明,不过还在试验阶段,时灵时不灵。幸好,这次没有掉链子。
南宫辙顿时从善如流,一把拉住绳索,将人凌空拎了起来就要往回拉。忽然,一线天中密密麻麻地飞出了一团黑压压的东西,直接扑向被抢走的猎物。那团黑影不停地在变化着形状,还一刻不停地发出一种尖锐但又听不太分明的声音。
有人惊呼了一声:“那是什么?”
有人忙不迭地点燃了火折子:“蝙蝠!好多蝙蝠!”
有人惊道:“现在不是大冬天吗?哪来的蝙蝠?”一般蝙蝠都有冬眠的习惯,这时候早该在某个岩穴中懒洋洋地不动弹才对,哪能这么生龙活虎?
这时,有人颤声道:“赤眼幻蝠!*香,莫名勾人的女声,再加上冬天也能出没如常的蝙蝠……是赤眼幻蝠!”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都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爆喝道:“全都聚集到一起!背靠背,每个方向都守着!有火折子的赶紧点上!快!”
一群人很快动了起来,忠叔当机立断地把两个小的扔进了包围圈正中,自己守到了一边。
尽管南宫辙的动作已经非常快,还是有蝙蝠缠上了那人的身体,待抢到手边时,腿上已被咬了好几个血洞,汩汩地向外流着血。
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血液很快变成了碧色,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有黑气开始向四处蔓延。
铺天盖地的蝙蝠群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南宫辙手上不停,一面将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另一只手则在那人身上连连点了几处要穴。黑气蔓延的速度缓了一缓,却还是在向外扩散。
密密麻麻的蝙蝠尸体掉落下来,南宫辙也不恋战,一抱那人与众人集合在了一起。
那被称为“赤眼幻蝠”的奇怪蝙蝠似乎对火有种本能的畏惧,围绕着众人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却到底没有靠得更近。借着跳动的火光,穆白发现它们都双目都是猩红的赤色,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狰狞和恐怖。
受伤的年轻人自是立刻被接过去了,有人喂他吃下了一些解毒的药丸,有人帮忙放出淤血。更多的人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蝙蝠,如临大敌。
一大群的赤眼幻蝠虎视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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