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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更亮的光,从漆黑的另一头直直射了进来,那是男人刚才找到的一把LED工程手电筒,马力十足,把隔绝两端的门缝照得透亮,也照亮了刚刚还惶惶不安、孤寂恐惧的一颗心。
她的手一伸出去,完全没有想过这样可能有多危险,便被那一边的一只大掌紧紧圈住,温暖浑厚的热度迅捂热了那片湿冷瑟瑟,心都暖了,那游移不定的寒意终于被驱散。
“……那一液存在,忘不了你的模样,我和你美好的旧时光……”手机音乐还在放。
三指宽的门缝外,男人眼神坚毅,眸底光芒比足下的电筒还要明亮慑人,让她情不自禁,想要交付更多,信赖。
“别担心,我保证,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音乐声里,男人紧了紧她的手,双唇微微一裂,露出雪白的牙。以前她总觉得他这样笑,又坏又邪,根本无法给女人以安全感。可是现在,事异时移,有些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
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回应。
“莹莹,把手收回去,这样很不安全。”
她收回了手,可是他的余温尚存。
“你看好那个斧头,我拉开一些,你就用那个把门翘住,免得又弹回来。明白吗?”
“嗯!”
她只能发出单音,怕,此时多说一个字,就会忍不住,就会没有力气配合他的施救。
“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
“嗯。”
“一、二、三!”
漆黑的空间,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让人依赖,灯光一寸寸塞进窄小的电梯内,在深情聆唱的音乐声里,灯光照亮女子有些苍白的面容,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有浅浅波光盈动,楚楚可怜。
男人面目少见的严肃,紧咬着牙关,能看到光洁的额头上青筋突跳,俊容绷得死紧,甚至有些扭曲变形,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有一颗圆圆的凝在他挺直的鼻尖儿,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缝隙越拉越大,终于超过他的身形时,他立即闪身进入,一脚抵上另一扇门,这时候那双修长有力的腿起了绝对性的作用,为他们的共同努力带来了最后的成功。
她突然想起,他曾说过他幼时的梦想是成为迈克尔乔丹那样的蓝球明星,乔丹的那双长腿,拥有令世界惊叹的跳跃力,为国挣得了多少荣誉。而现在,他用这双退打开了一扇通往她的大门。
“……那壹夜存在,忘不了你的模样,我和你美好的旧时光……”
音乐声渐渐停息。
大门终于打开,他所站的地平线比她高出了一个膝盖的距离。只是,现在他坐在地上,她站在门内,他们的高度第一次齐平,四目平视相接,静静纠缠。
他朝她一笑,还喘着粗气,双手伸向她。
她吸了吸鼻子,咬着唇,把手交给他,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没有芥蒂。
他略略一个用力,就把她拉出了电梯,自己却骤然失力倒下,她深深地扑进他怀里。
似乎怕她又误会,他立即解释,“抱歉,有点儿脱力……”
她感觉到本来轻轻扶着腰间的大手,骤然失力,垂落在身侧。从头上飘来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她正俯在他匈口,那里,隆隆的跳动声,又急又快,沉稳有力,却是她第一次感觉,如此这般的令人安心,踏实,眷恋不舍。
他见怀里的人儿一直不吭声,有些担忧,又叫了一声,“丁莹?”
想抱抱她,可是刚才双臂太用力,酸得厉害,抬起一点又无力地落了下去。
“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到了?哪里不舒服,你快告诉我。”
他声音里的焦急,毫无作伪,终于让她紧紧压在心底的那股汹涌,破闸而出,情不自禁。
“没,我,我没受伤……”
一开口,声音破掉,一眨眼,影像都碎了。
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啦地直往下掉,她俯在他匈口,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之前那独自一人面对漆黑死寂的恐惧无助终于被彻底释放。
原来,一直一直都没有变么?人的身体总是比心更诚实,所以这双手选择此时紧紧依赖?那些以为早已葬在时光阴影里的东西,还是爬出来了。
明白时,却还是这么深深地无奈,深深地难受。
黑暗中的那双精亮的眸子眨了眨,眸底的光色渐渐变得揉软而温存,他终于手可以抬起来了,抚上她颤抖的肩背,抚过她的头,轻拍她的背,让他想起像是哄家里的小侄女儿。她并不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女人的眼泪,哄哭泣的人儿。
她哭了好半晌,才渐渐平复了失控的悲伤,回神发现自己还把男人压着不起,顿时满脸窘色,呐呐地道着歉想要爬起身。
“等等,别动。”
他突然出了声,止住她的动作。
她眼里还噙着泪光,疑惑地抬头看他。
他俯首接上那张水涟涟的脸蛋,就被那两点盈盈的水光惹得气息更为吃紧,这角度又着实让人心动心颤,她似乎还没发现她整个身子都搁在他怀里,姿势亲昵,再加上,她用这样水盈盈的目光看着他,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实在教人心蠢蠢,显得他更是龌龊又小人。
她突然低讶一声,“阎立煌,刚才我撞到你了吗?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他牙关一紧,声音更低,“没有,只是我刚才发现,你的份量有点儿不轻。”
她方才意识到两人的姿态过于亲昵,立即爬起身,手忙脚乱之下,膝头还撞上他的,让他压抑着呼吸低低地抽了口凉气,感谢当前光线不足,她一时还看不出他的尴尬之处。
“你真的没问题?”
她起身后,想要趋前,他立即拉住了她伸出的小手,站起身阻止了她的动作。
轻讪一声,“应该已经没问题了。”
他低下头,发下的眼光有些微闪烁,灯光落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更加紧实有力,滚汤炽热。
“阎立煌,真的谢谢你。刚才我以为我会一个人……”又傻傻地,等到天亮,无人问津,无人想起。就像过去很多个夜,默默一人孤守。
“如果你真要诚心谢我,再给我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
没想到话未说完,女子真的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他到嘴的滑腔便生生吞了回去,惊讶的脸部线条也慢慢变得柔和,连心里的某个角落已经悄悄塌陷,也未可知。
“谢谢你,阎立煌。”
“傻姑娘,学着依赖男人的感觉也不坏,对不对?”
他慨然一笑,大拇指轻轻指过她颊上的泪水,将她脸上微微怔忡的愕然收进眼底,她抿了抿唇,仍含了一丝芥蒂的忐忑,慢慢低下了头。
今夜,仍未央。
……
“为什么警察还没来?”
“不知道。蓉城的110晚上不加班吗?”
“少来,你说,你是不是又故意骗我,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电话,想要自己来个英雄救美。”
“莹莹,你这完全是在冤枉你的救命恩人。”
“那现在打。”
“没事儿打,会被告故意骚扰警察,送你进看守所里接受法制教育的。”
“阎立煌,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我很正经,我的手臂真的有点儿酸。”
“啊,那快回办公室,我正好拿药膏……”
大势已去,丁莹忙拉着阎立煌往回走,可这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嘴。想起那个据说治这类伤最有效的药膏,都被自己送出去了。一时尴尬纠结,脚步又缓了下来。
阎立煌并不知道小女子心里的纠结,看她那么着急自己,还是第一次主动拉了他的手就走,他乐得享受眼前的一切,软玉温香,纤纤揉荑。
回了办公室,大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变成屏保模式,匿大的办公室也没有什么灯光,但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十分给力,倒是能看清桌椅,不至于被瞌绊到。
丁莹忙把男人按座下,就接过了所有活计似地,先把灯放好了,电脑拉亮了,从饮水机里倒了些早前烧开的热水给男人喝,都忘了自己。
“让我看看你手臂。”
没有药膏,但她记得有几个穴位可以摩擦缓解疲劳,应该也能放松刚才骨肉的过度拉扯吃紧。
男人看女子的脸色也不好,不忍再玩笑下去,“莹莹,我很好。你该喝些水,云菲桌上的甜食不少,拿来吃点儿,压压惊。”说着他就要起身,却被她拉住。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口气竟是少见的可怜,带着乞求,出口还带了些鼻音,“阎立煌,你坐着让我看看,好不好?刚才你那么用力,我,我都听到骨头咯咯的声音了。”
其实那只是关节松动的声音,最近他忙于工作,加班太多,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健身房了,身体不是很灵活,刚才用力过猛发点声儿也实属正常。可是,他也不忍驳了女子的小心翼翼,心下一叹,还是坐下让她为他按摩。
他看着她认真,又满含愧疚的脸色,心思微动,似乎又渐渐明白了什么,眉目舒展,瞳色更深。
其实,她不仅不像她外表那么坚强,也更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冷漠。
这个女人……
突然,静谧的空间发出一声低低的空鸣。
臂间按摩的小手一下顿住,那颗脑袋就垂了下去。
阎立煌怪了怪,随即又是一声空鸣响起,这次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的,不由失笑。
轻声问,“饿了?”
她怪嗔他一眼,“你不饿。”
他笑出了声,大手轻轻一握,把那双小手圈了起来,“反正都停电了,公也办不了,去吃饭吧。事情留着明天再做不迟。”
她扯了扯唇角,“我的活今天都干完了!你的活还有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就把手从他掌里挣了出去,说要去趟洗手间。
他眉峰一挑,也不戳破她意图逃避两人气氛异恙的举动,只是逗问她这黑漆漆的一个人上洗手间怕不怕,要不要他做陪,就被她哼了哼,跑得更快了。
回头,他还是跟着去了洗手间,自己也需要梳洗一下。
当然男士比女士要速度,阎立煌在洗手间外叫了两声,得到了女子的回应,表示完全不用担心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便先回了办公室,想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丁莹本也不担心什么,她不是恐怖片迷,所以不容易产生什么什么联想。只是男人刚才特别提了提,又让她心里有些怪怪的,手机打亮的洗手台上,映出自己的人影,就有些胡思乱想,于是匆匆洗了手,顺了顺发尾,拍了拍身上的灰,就出了洗手间。
但她刚出来,就听到“哐”的一声响动,像是玻璃门被打开的声音。可是那个方向,并不是男人办公室的方向啊!
寒毛直立,双手抱紧。
“阎立煌?”她叫了一声。
那头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在说话,可是她完全听不懂那说的是什么。
丰富的想像力在此时得到了充分发挥,不会是鬼语吧?!
丁莹吓得僵在原地。
随即响起“咯啦咯啦”的疑似脚步声,也很奇怪,她想像不出那是什么样的鞋子能发出那种声音。
“喂,谁在哪里?阎立煌,你不要吓我!”
办公室里,阎立煌正在低声跟人讲电话。
“临时检修电梯,应付领导检察?你们说一句检察就可以唬弄我了么?刚才我老婆被关在电梯里,受的精神损失可不小。赔款?你赔得起一尸两命吗?现在都过去一个小时了,我们这一层还是没电,这是怎么回事儿。别给我打官腔,我现在要的就是结果。”
突然,他听到女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八成还是害怕了,心下宛尔,遂一边接着电话,一手提起电筒朝外走去。没想到当门刚刚拉开时,走廊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声,他吓了一跳,提起电筒冲了出去。
“丁莹——”
刹时间,整个走廊灯光一闪,光明重降。
阎立煌没有冲到洗手间,在靠近大门口的地方,被一脸惊恐的女子撞个正着,紧紧抱住就不放了。
哆嗦着嗓子低叫着,“阎立煌,有鬼!”
这是今晚第二次,她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他朝后方一看,眼眸微眯,唇角不可自抑地翘起,他真得感谢这“鬼”来得如此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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