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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外面的人再说什么,她无心去听。

    夏侯彻望了望传话的宫人,而后进了屋内站在她背后说道,“素素,我们先回宫吧,这里的朕会让人妥善处理的。”

    凤婧衣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道,“我想留在这里。蕈”

    夏侯彻抿了抿唇,知道她刚刚失去了唯一的一个亲人,也不好这个时候再逼她做些不愿做的事,便道,“朕让孙平和沁芳一会儿就过来,上官敬的事你若想自己处理,便自己安排人处理吧。犍”

    “谢皇上开恩。”她道。

    夏侯彻听得出,这一句谢恩说得是多么僵硬冰冷。

    “卞嫔……到底也是后宫妃嫔,一定要处以那样的酷刑吗?”她问道。

    她知道,她救不了那个人,也不能救那个人,但不希望她要死得那样惨烈。

    “她是南唐长公主,她当年不也是这样杀了皇兄,处以极刑,今时今日她落到朕手里,朕又岂能姑息她。”夏侯彻语声含恨,凛然慑人。

    凤婧衣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再多问下去只会让人起疑,卞嫔要杀她的父亲,她却还替她求情,再惹出其它的麻烦,这么多人的死,上官敬的苦心安排,都会毁于一旦。

    “跟我到宗人府的人,不是我带来的,是我在外面突然出现跟上来的。”她道。

    那些人不会是卞玉儿派的,那么不是皇后便是傅锦凰。

    “朕知道。”夏侯彻道。

    说罢,解下身上的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出门嘱咐了外面的人好生照应着方才离开。

    原泓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着里面的人还一动不动地跪着,又不好上前说什么,便先带着人去处理外面的事,宗人府外面死尸遍地,还要清查南唐长公主的余孽,麻烦一大堆呢。

    不过,上官敬这一死,皇上和钰昭仪这对苦命鸳鸯只怕又有的磨了。

    他们这皇帝感情路上不顺利,他的仕途也就要多受磨难,被他备加摧残,大约这回他是好长一段没有好日子过了。

    沁芳接到消息便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看到女子背影单薄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仿若已经凝成一座石雕一般。

    “主子。”她走近跪在她边上,这才看到她的脸上只有万念成灰的平静和空洞,却没有一滴眼泪的痕迹。

    这样的她却让她更加忧心害怕,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状况,可也在外面向人询问了个大致。

    她从来不是会无缘无故害人性命的人,可是一下子这么多人都因为她死了,卞嫔代她上了刑台,以她的心性该是多么痛苦自责。

    可是她现在竟连一声都不哭,一滴泪都不流,这么多的痛压在她的心上,她该怎么办?

    所谓悲极无泪,便是如此吧。

    “主子,主子,你哭出来好不好,哭出声来……”沁芳扶着她哽咽的劝道。

    凤婧衣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椅子上已经再无一丝生息的上官敬。

    沁芳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泣不成声,“主子,你哭出来,求求你哭出来啊……”

    “那么多人都死了,我哭有什么用,他们又活不过来。”凤婧衣淡淡道。

    眼泪又换不回人命,眼泪也换不回那狠心绝情之人的仁慈,就算她哭出来,哭过之后呢?

    不该死的人还是死了,该死的人还是活着。

    沁芳咬唇,却怎么也忍不住眼底的泪意,她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一个人难过痛苦了就该哭出来啊,她这样……这样是会疯掉的。

    凤婧衣望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上官敬,他的头发胡子都已经发白了,脸上也满是岁月风霜的沟壑,她记得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老。

    那年凤景在学堂回家的路上,她拉凤景下学堂被几个官宦子弟堵在了路上,对方仗着一帮家族对他们颇加为难,是上官敬下朝回来的路上看到给他们解了围,还带着她和凤景看了大夫,差人送了他们回家。

    那时候的上官敬虽算不得权倾朝野,也算是身居高位,对着他们那样落魄的皇子公主还礼遇有加,那是在她和凤景自出生的许多年都从没遇到过的。

    朝中也有朝臣知道他们是皇族,

    tang却从来都将他们当作乡野百姓一般,莫说礼遇,没有羞辱便已经是不错了。

    所以,在她和凤景掌权之后,纵然上官敬一再反对她身为女儿身却摄政国家大事,她却还是执意请他出任南唐丞相,辅佐凤景。

    在她和父亲成长的岁月中,从来没有父亲的出现,上官敬于她们而言亦师亦父,他们敬重他,更希望他们能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可是,她见过她那样荒唐父亲的次数寥寥可数,而凤景更是从出生都没有见过,直到他入葬皇陵那日,他才知道他们的父皇是长得什么模样。

    如今,这个人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为她而与世长辞,他走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故去之后也没有一个亲人为他送葬。

    世人眼中的上官家的女儿,大夏的钰昭仪上官素,从来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上官素,她的亲生女儿早在南唐亡国的那一年死在了金陵城,死无全尸。

    而那个该死的人,却因为他们的死而获得生机,苟活于世。

    孙平接到传召赶到宗人府,只看到沁芳跪在边上哭得声泪俱下,而真正丧父的钰昭仪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整个人平静得让人害怕。

    一个人,唯一的人亲人离世竟然连哭都不哭一声,要么是无悲无痛,要么便是……悲极痛极。

    钰昭仪先前那样的拜托他转告皇上,要皇上务必保住上官大人性命,如今上官大人辞世,她对皇上自然也是失望万分的。

    上官大人本是无罪,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取他性命,只是想借此引出南唐长公主,却不想上官大人却还是因此而断送了性命。

    钰昭仪便不恨皇上,心中又岂会没有一丝怨怼,以后这帝妃二人又要怎么相处下去。

    “昭仪娘娘,人死不能复生,这入了秋地上这么凉,你仔细别跪坏了身子。”孙平走近劝道。

    说着,望了望沁芳示意她劝一劝。

    沁芳只是流着泪摇头,她若是劝得动,又岂会不劝。

    他们只当她是丧父之痛,可又哪里知道这个人心里所承受远比这些要沉重千万倍,她跪的,她哀悼的又岂止是一个上官敬,而是无数因她而丧生的无辜生命。

    两人劝不下,只能在一旁静静地陪她待着,看着那人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没有见她悲伤痛苦,却又感觉到她背影的沉重,沉重的让人为之揪心。

    皇宫内苑,漪兰殿。

    兰妃病重的消息传到清宁宫和关雎宫,身为执掌六宫的皇后和皇贵妃两人怎么能不露面,虽然兰妃已不得皇上眷顾,但与皇上以往总还有些情份。

    否则,皇上不会处置了靳家,却未处置靳兰轩。

    皇后和皇贵妃两人急急赶到漪兰殿,殿中已是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了一地,隐约听到内室之中的人有气无力地痛叫声,“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娘娘,让太医先给你诊脉施针,你先别动了。”宫人劝道。

    “滚开!都滚开!你们都要害我,你们都要害我!”靳兰轩有些神智不清地道。

    皇后和靳兰慧两人到了殿外,相互望了一眼,却又没有立即进去。

    “皇后娘娘,兰妃娘娘现在有病在身,脾气想来不好,还是奴婢先进去看看,问问太医是什么状况,再回来禀报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墨嫣上前道。

    皇后淡笑点了点头,“也好,你去吧。”

    “皇后娘娘,嫔妾也进去看看。”靳兰慧道。

    皇后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墨嫣和靳兰慧一同进了内殿,皇后扫了一眼周围,吩咐道,“赶紧把这里都收拾收拾,一会儿皇上过来了看到,成何体统。”

    “是,皇后娘娘。”宫人们应声,连忙七手八脚地帮忙收拾殿内的东西。

    墨嫣和靳兰慧进了内殿,撩开帘子朝里面瞧了瞧,躺在床上的靳兰轩比起之前清瘦了不少,面色也苍白了许多,眼球更是血丝遍布,近前伺候的宫人全被他打骂着退在一旁,不敢贸然上前。

    “情况怎么样了?”墨嫣朝太医问道。

    “先前诊脉,娘娘是最近连续食用了有毒之物毒发所致,若是再不施针救治只怕都挨不过明天了。”太医垂首回道。

    靳兰慧先进了帷帐内,走近床边道,“姐姐,你怎么样了?”

    床上的人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一把掐住到床边的人,“你也要害我,你也要害我……”

    “娘娘,快放手,那是靳贵嫔娘娘,是你的妹妹啊……”宫人连忙上前去拉,墨嫣听到响动也连忙赶了进去,一伙人好不容易才将靳兰轩的手拉开。

    靳兰慧抚着心口在一旁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贵嫔娘娘,你还是出去跟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起等着吧,奴婢在这里瞧着。”墨嫣坐在旁边,按住了靳兰轩的手说道。

    靳兰慧望了望床上的人,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又有些心有余悸,便道,“那你好生看着点,有什么事出来叫我们。”

    “是。”墨嫣微笑点了点头,目送着靳兰慧出去了,朝几个宫人道,“太医开的药呢?”

    “兰妃娘娘说药里有毒,已经打了。”宫人回话道。

    “再去煎一碗来,兰妃娘娘身上太凉,烧些热水过来给她擦一擦,快去。”墨嫣吩咐道。

    宫人早就不愿在这里待,一听到吩咐便纷纷出去准备东西了。

    靳兰轩大约是方才一番闹腾有些没了力气,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帐顶的花纹,眼神里有些许惊恐,似是在深深地回忆着什么痛苦的东西。

    墨嫣给她盖上锦被,快步到帐外道,“你们进来诊脉不方便,悬丝诊脉的金线呢?”

    兰妃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若诊脉的时候再闹腾起来,这些太医也都是些男子,让人看了去,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太医一听,连忙取了一卷金线出来,道,“还请墨姑娘进去将线系于兰妃娘娘腕上。”

    “我知道了。”墨嫣拉着金线的一头,进了帐内到床边坐下。

    她正要给靳兰轩系上金线,床上的人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笔……墨。”

    墨嫣知道若是不听她的,只怕她又要折腾一番,连忙起身到一旁的案桌上取了纸和笔过来,“兰娘娘要写什么?”

    靳兰轩握住笔,就着墨嫣拿好的纸颤抖地落笔,一边写一边道,“一定要……一定要交给四哥。”

    “好。”墨嫣回话道。

    可是,她堪堪写了几个字,手却无力的垂下了。

    “兰妃娘娘要写什么,您说,奴婢为你代笔可好?”墨嫣看她实在写得吃力,不由说道。

    靳兰轩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将笔给了她说道,虚弱的声音低不可闻,“你写,凤婧衣……凤婧衣是上官素,上官素……就是凤婧衣……”

    她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

    她终于想起那记忆深处让她憎恶无比的脸,那张南唐长公主凤婧衣的脸,就是如今宫里宠冠六宫的钰昭仪,上官素。

    墨嫣提着笔正要接着她写的字落笔,听到声音一向温和平静的眸子倏地掠起一簇锐光,却又很快敛去,搁下笔诧异地问道,“兰妃娘娘你说什么?”

    靳兰轩吃力地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我想起来了,南唐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墨嫣不动声色地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轻轻搁下纸笔,拉开盖在她身上的锦被一手按在她的心口处,缓缓运起内力,缓缓开口说道,“兰妃娘娘,不要怪奴婢心狠,只怪你想起了不该想起来的东西。”

    “你……你是……”靳兰轩惊恐万状的瞪大了眼睛,张嘴想要呼救,却又因为心脏在内力下快速的跳动而呼吸困难难以发出声音。

    她万万不曾想到,连皇后身边的近身宫女,也会是凤婧衣的人。

    墨嫣眉眼沉冷,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催动着内力让靳兰轩的心脏加速跳动,也让她身上原本有毒的血液也加速流动。

    靳兰轩不甘地抓挠着对方,却又无力呼救。

    突地,殿外传来声音,“皇上驾到——”

    随即便是皇后等人接驾的声音,“臣妾给皇上请安。”

    夏侯彻一边询问着靳兰轩的状况,一边向内殿走来。

    靳兰轩眼中燃起希冀的光芒,墨嫣却骤一发狠力,而后骤然收起掌力,惊声叫道,

    “兰妃娘娘,兰妃娘娘,太医,太医快进来。”

    夏侯彻等人也听到响动连忙赶了进来,靳兰轩伸着手朝进来的人抓挠着,翕动着苍白的唇似是要说什么。

    “兰妃娘娘,先要太医诊脉……”墨嫣坐在床边,一边扶着她一边道。

    夏侯彻望了一眼,立即朝太医令道,“还不去!”

    太医闻言纷纷奔至床前,奈何靳兰轩却不愿诊脉,朝着夏侯彻伸手,无力地唤道,“四哥……”

    墨嫣抓住她的手按住,朝着太医道,“快诊脉。”

    靳兰轩体内的内劲还未完全散去,若是让夏侯彻那样绝顶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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