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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妒妇泼妇之相,连婆婆都不知尊重,韩晋自己尚且不敢违逆孟素兰,何况是娶回家的妻子呢?于是他脾气发作起来,虽不敢直接把景泰公主怎样,却是立刻冷了脸。先将韩家这两个丫鬟送回去,转身就睡到书房里,轮着叫景泰公主带来的侍女去服侍——你不是见一个打一个吗?那就打你自己带来的人吧。怒火之下,居然对这些美貌侍女们也没个怜惜了。
如此一来,公主府里可就热闹了。景泰公主疑神疑鬼,今天打了这个,明天骂了那个,连着往内务府退了两批宫女,终于闹得宫内尽人皆知,把德妃气了个半死。
德妃爱女心切,便办了件糊涂事,将孟素兰传了进宫,想叫她压着韩晋向景泰公主服软。
其实孟素兰私下里当然是劝着韩晋的,并不想叫儿子跟公主儿媳闹翻,那对韩晋也并没好处。可是德妃这样咄咄逼人,把错处全都推到韩晋身上,孟素兰却不爱听了。天下有哪个当娘的愿意听别人说自己儿子坏话呢?孟素兰如今也不是年轻人了,家里丈夫有美婢美妾,不是个专情的;女儿嫁了之后仍无所出,如今夫君冷淡婆婆不喜;现下连儿子的日子也过得不好,孟素兰憋了一肚子的气,从宫里回去就病倒了。
这下韩晋险些没疯了。立刻将自己的东西一打包,从公主府搬回韩家,日夜守着亲娘,再不踏进公主府一步。景泰公主忍不住,跑去找他,他就跪去皇帝面前,求皇帝允准他在母亲病床前尽尽孝道。
所谓百善孝为先,皇帝自己就是以孝治国,怎能禁止臣子尽孝道?将这事儿一问,德妃办的糊涂事就盖不住了。于是德妃先被分了一部分宫权给别的嫔妃,景泰公主也被皇帝派人去申斥了一顿——当然是秘密的,只是宫里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具体申斥了些什么不可能知道,但这事儿却传了出来——景泰公主只得早晚去孟素兰床前问安,这段风波才算勉强平息了下去,但夫妻两个心里生的隔膜,却是就此扎下根了。
这些事,宁泰公主身在宫中,自然知道得清楚。她的乳母叫人悄悄打听了,然后一五一十讲给了宁泰公主听,并细细教导她:“虽说是下降,但也该遵循夫妻之道,敬重夫主公婆,得了他们喜欢,这日子才真正过得好。不然驸马表面上敬服,心里不曾爱重,终归是貌合神离。公主高贵,驸马不敢触犯,日子自也过得下去,可那等日子是过给别人看的,就毫无意思了。”
有景泰公主这前车之鉴,宁泰公主自然知道乳母说的都是好话,且吕良在围场救她,还是尽臣子之道,后头修建公主府的时候一番用心,就叫她心里也觉喜欢了,故而出嫁之时便打定主意,要依着乳母所说认真过日子。吕良憨厚,这新婚之夜过得不错,愈发叫宁泰公主下了决心,定要好好经营这夫妻之道。
这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顾嫣然将吕良和齐大爷的脾性也提了提,见宁泰公主认真听了,心里欣慰不已。宁泰公主又问起元哥儿,这下子话就多了,正说得高兴,石绿从外头进来道:“夫人,侯爷说要回去了。”
这时候还早。两人过来之前本是说好在齐家用一顿饭的,周鸿这时候说要回去,必定是有事。顾嫣然连忙出去,便见周鸿从前头过来,道:“有些事赶着要去办,怕是这顿饭不能用了。”压低声音在顾嫣然耳边道,“去山东的钦差说是失足落水,如今失踪了。”
顾嫣然一惊,抬头看着周鸿。夫妻两人目光相对,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钦差失踪,跟陆镇安插进去的那名侍卫必定有些关系!
如此一来,顾嫣然也没心思在齐家用饭了:“你快去罢,我自己回去。”
“你小心些。”周鸿看了看她的小腹,“马车赶得慢些,仔细颠着。”细细交待了几句,这才转身走了。
顾嫣然心神不定地跟宁泰公主又说了几句话,便也起身告辞。车夫是得了吩咐的,马车走得慢而平稳,顾嫣然靠在车厢里,不由得只是想这件事。果然陆镇不仅仅是送个人进侍卫中去那么简单。谋杀钦差,其罪与谋逆等同,若是有人查一查,这事儿就牵连到了周鸿身上——马车猛地一晃,打断了顾嫣然的思索。
“怎么了——”丹青就坐在门边,一手就要掀起车帘,“怎么晃成这——”
一柄利刃将丹青的后半句话噎了回去,车帘一掀,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男子已经进了车厢:“都不许出声,不然一个也别想活!”
丹青下意识地挡在顾嫣然身前:“你是什么——”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短衣男子已经抬手在她颈侧砍了一下,将她打晕在车厢里。
石绿紧紧地护着顾嫣然,压低了声音:“你想干什么!”此刻外头有马嘶之声,马车重新向前行驶,压过了她的声音。
短衣男子似乎十分欣赏石绿的知趣,嗤笑了一声:“这就对了。小声些,别叫外头听见,谁都不会有事。若是闹开了,你们夫人可就——”威胁地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马车继续行驶,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想来是到了偏僻之处。马车终于停下,外头传来声音:“请平南侯夫人换辆车吧。”车帘掀开,旁边停着另一辆马车,此刻车帘也掀起着,里头正有一个人冲着顾嫣然微微地笑。
这个人,顾嫣然还真的没有见过,但她猜到了:“陆——大将军?”血脉真是奇妙,明明男女有别,可陆盈有些地方跟陆镇实在很像,像到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父女。
这一刹那,顾嫣然都明白了。之前的一切,不管是牙白和甄真来偷东西也好,是安插人进侍卫也好,都是陆镇的缓兵之计。不管这些计划最后到底能不能奏效,陆镇最终的目的,是将她抓在手心里,这样才能真正威胁到周鸿。
“平南侯夫人还是别动的好。”陆镇仿佛看出了顾嫣然的心思,微微地笑,“就算平南侯夫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要爱惜未出世的小公子的性命。还是换辆马车吧。”
顾嫣然最终只能挪到了陆家的马车上。两辆马车此刻都停在一条小巷中,大街的喧闹声离得很远,她一个孕妇,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跑出这条小巷。
陆镇把晕倒的丹青也丢到了马车上,随手又拔下顾嫣然发上一朵珠花,丢给了石绿:“拿着。等我们走了,回去禀报你们家侯爷,我请夫人到我府上暂住几日,这珠花就做个证物吧。别闹啊,不然说不准就要惊了马。本将军是无妨,只怕你们夫人来不及跳车。”说罢,他放下帘子,“走。”马车便行驶起来,离开了小巷,只留下石绿几人,被数名大汉用刀子逼着,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无计可施。
这里马车辘辘前行,顾嫣然倚在车厢里,强做镇定。陆镇坐在对面,瞧了她一会儿,咧嘴一笑:“平南侯夫人胆子不小啊。”
“你想怎样?”顾嫣然想从车窗缝隙里看看外头,却发现这车帘是钉在窗框上的,根本掀不起来。
“我想怎样?”陆镇笑了,一双眼睛却闪着狞厉的光,“夫人该回去问问顾大人,他想怎样!闲来无事,他做点什么不好,为何非要去碰吕家村呢?他去福州这几年,我看没干别的,就在追究当年我那几个下属的下落了吧?你说就算追究出来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顾嫣然冷冷地说:“不追究,难道就让你杀民冒功,拿无辜之人的白骨去撑你的大将军宝座不成?”
“一将功成万骨枯。”陆镇丝毫不以为意,“当初潞国公、平南侯,他们手下就没有枉死的人?老子们真刀真枪,拼了性命才打下太平江山,这些文官儿们却仗着有几分舞文弄墨的本事,偏要来坏我的事。他们何尝知道当兵打仗的辛苦?”
“这才叫一派胡言。”顾嫣然不客气地道,“凭你打什么太平江山,也没有杀民冒功的道理。何况我夫君总是武将吧,你在西北边关公报私仇,难道也有道理了?说什么太平江山,这太平江山也不是你打下的。没有那些一心杀敌的兵将,凭你只会杀百姓,就有太平江山了?”
陆镇两眉一轩,又勉强忍了下来:“罢了,与你一个妇人斗嘴斗舌,毫无意义,我自去与平南侯说便是了。”他说着又笑起来,“平南侯夫人,你说等平南侯得到了消息,该是个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