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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大帐内渐趋安静。
楚清欢见夏侯渊闭着眼睛,只道他已睡着,便扯过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正要转身,手腕却被人捉住,她回头,见他已睁开眼来。
神情难掩倦色,那双眸子却濯黑如夜,深深地看着她,许久,他勾起一抹笑来:“俗语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下我可是真的不能走路了,你可要负责到底。”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么好说话?
夏侯渊仔细地审视着她的神色,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知道她这是真的答应了,还是只是敷衍。
“要是累了就睡会儿。”她收了手,拿起一旁的衣服与金创药往外走。
他撑起身来:“我帮你……”
她头也不回:“不用了。”
“你伤在后背,自己怎么处理?”
这回什么声音都没回复他,只有帘子悠悠荡荡,荡出一室幽静,依稀间,外面有轻微的衣服摩擦之声,几乎听不见。
他凝神听了片刻,才慢慢躺回床上,唇边笑容深深又无奈,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早已看过了,她却依旧把自己保护得象只扎手的刺猬。
外帐的声音很细微,应该是在敷药,他听了半晌,到底是太费精力,身体渐渐扛不住,不得不闭起眼睛来养神。
等楚清欢换好衣服进来时,便见夏侯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被子滑落下来,整个上身都袒露在空气中,她为他重新拉好了被子,便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头。
心一静,堰门大坝发生的那一幕又涌上脑海,当时那落下的架子若再往上挪一挪,砸中的便不是夏侯渊的腿,而是他的腰,或者背,那么断了的,也就不是腿骨骨折这么简单。
如果脊椎受伤,将会是怎样的后果,她再明白不过,却头一回不敢细想。
她无法想象夏侯渊终身躺在床上的情景,且不说他自己怎样反应,她首先不能接受。
幸好,受伤的只是腿。
静坐的时间一久,本就累极的身体便有一阵阵倦意袭来,她也不去找个地方躺着,随意支靠着床头便合眼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声低微的闷哼声惊醒,她睁开眼睛,见夏侯渊的额头沁出一层密密细汗,眉头紧锁,却并未醒来,可看出睡得并不舒服。
她掀起被子一角,果然见他的右腿肿胀不堪,便将那夹板稍稍松开一些,又用水壶里的热水兑了些凉水,用帕子浸湿了为他擦汗,等手拿开时,发现他已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醒了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给他擦脸擦手掖被角,眸光随着她的动作越见柔和。
“如果你每日都能如此温柔对我,我倒希望这伤能好得慢些。”
她手中一顿,没有接话,只是端着铜盆走了出去,片刻后,端了药进来。
药味苦涩,颜色发黑,一看就是极苦,夏侯渊皱了眉,想也不想便道:“我不喝这东西。”
“两个选择。”她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着里面的药汁,淡而又淡地道,“不喝,我让石坚进来照顾你。喝,我喂你。”
“喝。”他答得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唇弧止不住地上扬。
她看他一眼,恐怕这男人等的就是这句。
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凑到他嘴边,她道:“张嘴。”
他美美的喝了进去,药还未入喉,就已因那苦味而俊颜扭曲。
“不要告诉我,你以前没喝过药。”她一点不心疼地看着他,又稳稳一勺。
他苦笑:“以前受伤有杨书怀,他都是把药做成蜜丸,哪有这么苦。”
“那要怪杨书怀把你的嘴给养刁了。”她舀了一勺还欲喂他,他却已伸手挡了过来。
“这样一勺一勺地喝到什么时候去,白白拖长了这苦味,还不如把碗给我,一口气喝了了事。”
“那不行。”她手一绕,那药便又到了他唇边,“就因为你怕这苦味,才更要让你多体味体味,以后才能适应。”
他无语地瞪她一眼,敢情这女人还怕他受的伤不够多?
面对这份平常很难得到的“温柔”,他只能认命地一口一口喝完,末了,皱起的眉头很长时间平复不下去。
将最后一勺喂下去,她平静地收碗:“比这还要苦得多的苦你都能吃得,这点苦却吃不得了?”
他笑了笑,望着帐内那点烛光,许久,才淡淡道:“正因为吃的苦太多,才能避则避,能不吃就不吃。”
她沉默了一下,点头:“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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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夏侯渊的受伤,原定回兆京的日子就只能往后推,夏侯渊倒也不急,反正宫里有杨书怀纪望言一干亲信坐镇,那些迂腐老顽固已被他革了职回家养老,其他大臣也都服服贴贴,即便有个别存有二心的,也再不能掀起风浪。
过了几日,夏侯渊的右腿已不再肿胀,夹板却还不能除,他也乐得躺在床上,享受着楚清欢先前的承诺。
然而不多时,他的脸色就慢慢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清欢,眸底幽幽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清欢无意瞥见,住了手:“不舒服?那就不按了。”
“对,不舒服。”他语气平铺直叙,但仍有股无法忽略的酸意漫延,“心里不舒服……一想到司马如,我就更不舒服。”
德行。
楚清欢懒得理他,站起来:“是你自己说不舒服的,我的承诺可是做到了。”
“继续。”他醋意一收,立马正经。
“不继续了。”她转身要走。
随即,扬起的衣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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