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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被在那条赤繇包裹着的诡异气氛下,裴言有些尴尬地拿起了他的尾巴。
亚瑟眼睛亮亮的,满怀期待。
裴言把目光放在他的尾巴上,尾巴是很敏感的部位,裴言已经亲身感受到了,人鱼*看似毫无遮挡的上半身肌肤反而比想象中更坚韧迟钝一些。
而尾巴尽管有鳞片遮挡,却出乎意料地更加敏感,不管是疼痛还是抚摸的细小感觉都能感知得非常清晰。
亚瑟的尾巴鳞片并不柔软,但是此时大概也是和他的心情有关,每一道鳞片都很放松,显得很无害,修长宽大的尾鳍扫过他的手腕和脖颈,有一种奇异的软和舒服。
红肿的地方至今还在渗出一点点的血丝,在白色的鱼尾上分外明显,让人忍不住叹息精致的艺术被打碎的感觉。
裴言抬起他的尾巴,怔怔看了会儿,忍不住用手先抚摸了一遍那细小的伤口。
其实刚才亚瑟和那条黑尾巴的动起手来也没有太拼命,两条人鱼你来我往地转了两圈裴言也没怎么看清楚,总是亚瑟回来的时候趾高气扬的,黑尾巴的神色有些不悦,但是当远方传来几声长鸣后似乎不欲多加纠缠,到底是先走了。
伤口还是亚瑟在故意摆弄之下裴言才看清的。
亚瑟看着裴言半天没动静,手指碰在他受伤的鳞片上,微微颤了一下,然后泪汪汪地把头也移了过来。
他的身体很柔韧,上半身弯过来,头靠到裴言边上,很是不威武,甚至有点像被裴言公主抱着……算了,总之他开心就好了。
雪翠色的眼眸此时平静了很多,不再是之前像是匿着一团火似的灼烧,但是还有些迷茫,身体下只是意识地想要碰触面前的人。
裴言犹豫地看着他的尾巴,有点无从下口。
亚瑟等的有些急,对面人微微垂着眼眸,清俊的侧脸夹着一些红晕,让他心里发痒,于是又摆动了两下尾巴催促着。
裴言认命地又拿起亚瑟的尾巴,琢磨了一会儿默默地把那一小截尾巴含在了嘴里。
亚瑟看着裴言嘴边鼓鼓的,大概是觉得有趣,忍不住拿手戳了戳。
“……”
裴言努力劝说自己心要平静下来,不要和幼稚鬼计较。
然后亚瑟就得寸进尺地又戳了戳。
“……”
然后不仅戳着裴言的脸,自己也学着裴言鼓起了腮帮子。
裴言现在的眼睛很好,深海是没有光芒的,但是他能看得很清楚。
那张俊美如上天恩赐的面容此刻一脸傻笑着,而且鼓着腮帮子的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裴言嘴里依然是亚瑟淡淡的血腥味,甜腥气充斥在他的脑海,但是看到亚瑟这样,本来还被亚瑟气到的眉目却也柔和下来了一些。
现在的亚瑟一边是易怒残暴的狮子,一边又充满了天真的孩子气,这两种截然相反甚至极端的感情充斥在亚瑟的身上,竟然不显得违和。
“什么时候能好啊……”
裴言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戳了戳亚瑟的眉心。
亚瑟怔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裴言的手指。
裴言的手指修长漂亮,指垫却并不柔软,甚至有些粗砺,然而这份粗砺抵在他眉间的时候,似山岚清风,撩过他的内心。
和尖锐的疼痛被含在对方唇里的感觉一样。
亚瑟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应该有的神智,他有些迷茫,内心深处宛如灌满了喷薄而出的岩浆,直抵他的心口,这种痛苦无处发泄,让他一直忍不住宣泄出自己的力量来消磨一二。
除了面前这条味道熟悉又陌生的白鳞种,亚瑟对所有周边一切的感知都很迷茫。
迷茫到几乎痛苦的地步。
是一种无处安身的迷茫,也是一种无处安身的痛苦。
白鳞种是没有归属感的,它们一生通常都是高傲与孤独之中,从出生到死亡这一路里都被孤血症纠缠的痛苦让他们比看起来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样子要狼狈得多。
亚瑟的母亲就是很好的例子,生产完后就被孤血症逼得现实与疾病常常混为一谈,神智难明,最后的结果就是深海一方霸主悠哉悠哉地主动成了鲸鱼的腹中美餐。
但是亚瑟不一样,亚瑟已经度过算是漫长的岁月了,他从来不曾畏惧过孤血症,哪怕他每一次发作之后也是鲜血淋漓,并且不知道之前做过什么的样子,但是他依然从不畏惧。
他幼年的时候是为了生存,为了证明自己比产下他的母体更加强大,这种与生俱来的竞争感是他挣扎着破茧的最大动力。
他越来越强大,而孤血症的症状也愈来愈深。
高阶的白鳞种寿命一直是个迷,因为他们通通都死于孤血症的折磨,或早或晚。
现在的亚瑟并不记得自己现在是欢乐孤血症,他只是迷失在痛苦的长河里,难得遇到一丝清亮的慰藉,便不肯再撒手。
裴言一抬头又忽然看见亚瑟沉默了下来,也没在做那些古怪的动作,只是眼眸益发深邃,深海峡谷的一处出口,又是黯淡又是亮如翡翠。
这块通透的翡翠里又夹杂着一丝灭不掉的火星,闪着微妙的光,扑朔而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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