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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自然,这打算的前提是,崔家并不晓得他与萧错是过命的弟兄。
萧错道:“告诉他们,我夫人长命百岁,会看着他们的坟上草木成荫。”
简让哈哈地笑起来。
萧错转身唤伙计,“加一道佛跳墙、一道精蒸鲥鱼。”
伙计称是而去。
简让打趣道:“你可算找着请你胡吃海喝的冤大头了。”
“那是。”萧错扬眉笑道,“用你赃银买来的席面,吃着香。”
简让大笑,“这么高兴,不喝点儿?”
“不喝。”萧错摇头。
“你说你还活着干嘛?”简让揶揄他。
萧错就笑,“活腻了才酒不离手。”
“也对。”
“等你成亲,我喝你的喜酒。”
简让失笑,“别说我没那份心思,就算有,哪个女人肯嫁?”
萧错似笑非笑的,“总有眼神儿不好看上你的吧?”
“那叫想不开。”简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萧错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还有别的要紧事吧?”
“有。”简让回道,“连琛奉命任职南疆总督,崔家大公子崔贺来京城当日,连琛家里就出了事——他膝下独子遭人毒手,断了两根手指、三根肋骨。是崔贺命死士所为。”
萧错双唇抿成了一条线。连琛与张放年纪相仿、经历相仿,两个人是至交。张放服用的汤药被人动了手脚在先,连琛独子被人重伤在后——崔家这是变着法子要让昔日的仇家不得安生。他今日刚带人收拾了崔三公子手里的死士,晚间就听到了连家的事——看起来,他要管这种事的日子还长着。
思忖片刻,萧错道:“你派人盯紧崔贺的行程,随时告知,别的事不要管,我来安排。”
“怎么个打算?”
萧错微笑,“以牙还牙。”
**
送走裴大老爷和诚哥儿之后,裴羽坐在厅堂思忖多时,转去内室,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装进一个荷包,转到东次间,唤周妈妈到面前,说了自己的安排:
“我陪嫁的产业中,有一块两百亩的地,在大兴,土质好,种什么都行。刘管事最懂种地的门道,先前我让他将两块田庄一并管理着,眼下你既然有心给儿子儿媳找点儿事情做,便去田庄上吧,日后一家三个人都有月例可拿。”
她将荷包递给周妈妈,又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多话,“到了庄子上,短缺什么,只管如实报来,那是我明账上该出的。我单独给你这五十两银子,是看在乳娘的情面上。平日你当差太尽心了些,我这儿到底是林子小,你的心却不小。
“若是觉着这样安排委屈了你,那你尽管另谋高就,我绝不拦着。
“若是同意的话,日后和儿子儿媳妇好好儿打理田庄,不要打着萧府或裴府的名头惹是生非。真闹出事来,我只能将你们交给府里的管家发落。
“你明日一早就回家去,跟你儿子儿媳妇商量商量。有了决定之后,让你儿子到府里来见我,到时我再细致地跟他交代。”
语毕,她转身走进内室,表明心意已决,没得转圜。
挑拨是非、人心不足的下人,留不得。再加上周妈妈那种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摆布的行事手法,她真是一想就生气。让这种人离自己远点儿,找人留心着最好不过,犯不着留着人在眼前,让自己生闷气。
她转去沐浴,期间听到了如意凶狠的叫声,还以为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忙问木香:“怎么了?”
站在帘子外的木香连忙出去看了看,匆匆回来禀道:“没事,是侯爷回来了。”语气很困惑,“不知道怎么的,冲着侯爷叫个不停。”
裴羽讶然,心说如意这是哪根儿筋不对了?“侯爷呢?”
“就在门外站着,许是在斟酌事情?”
他这是运气呢,还是故意在气如意?裴羽笑起来。
她回到寝室的时候,萧错自然已经进门来,去沐浴更衣了。
他歇下的时候,裴羽忍不住笑着问他:“如意怎么会对着你叫呢?还叫得那么凶。”
萧错没正形地道:“没干好事,它看出来了。”
裴羽翻身趴在床上,托着下巴想了半晌,“想不出你能做什么坏事。”眼下他可是酒色财气都不好的人,财这一方面,他倒是尽心尽力地赚银钱,可平时并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不,没什么花钱的时间。
萧错笑了笑,熄了灯烛躺下去,把她搂到怀里,“岳父和诚哥儿来过?”
“是啊。”裴羽思绪立刻转移,跟他说起诚哥儿和如意的趣事来,末了道,“晚间我试着给如意做了清蒸排骨,如意很爱吃呢。”
“你居然会做饭?”萧错并没掩饰自己的意外,“还会做蒸排骨?”恨不得除了鱼虾不碰荤腥的人,做荤菜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会吃跟会做能一样么?”裴羽撇撇嘴,“我会做饭很奇怪么?”
“很奇怪。”
“小瞧我。”她咕哝着捏了捏他的下巴。
“这怎么是小瞧,我就只会吃不会做。”
裴羽这才笑了。
“早知道就回来用饭了。”萧错有些遗憾。
“有什么好后悔的,哪日你我都得空,做给你吃就是了。”
“行啊。”他笑着吻了吻她的脸,“我们阿羽怎么这么好呢?”
裴羽心里甜丝丝的,说起阮素娥提及的事情:“崔大小姐看中的是简统领,崔二小姐看中的是你或当朝国舅爷。”
萧错闲闲地道:“是崔家选中了一些门第,不是她们。”
“不见得。兴许家里人说的次数多了,她们也就当真了呢。”
萧错想到简让提及婚事的态度,语带笑意:“等清闲下来,我好好儿问问简让,看他有没有娶妻的打算。要是有,或许要岳母帮忙,要是没有,那就随他去。”
“好啊。”裴羽应下,又问道,“崔家的女眷,我要不要理会呢?”
“眼下用不着。过了年,家里设宴的话,可以给她们下帖子。”萧错叮嘱她,“别到崔家做客,那家人什么事都做得出。看看闵夫人,该是不难想见。”担心她到了崔府受委屈甚至出事。
“嗯,我记下了。”
萧错拍着她的背,“睡吧。白日出城一趟,累得不轻,没力气闹腾你。”
裴羽轻笑出声,更深地依偎到他怀里,阖了眼睑。
翌日一早,周妈妈磕头辞了裴羽,回家去跟儿子、儿媳商量去田庄的事情,下午她的儿子周贵就来回话,诚惶诚恐的磕头感谢裴羽,对裴羽交代的事情俱是仔细记在心里,诺诺称是。
裴羽瞧着周贵样貌朴实憨厚,该是如何都不会惹是生非的脾性。是不是因为儿子太过老实,周妈妈才瞎张罗呢?不管怎样,她又放心不少。
二夫人听说周妈妈的去向之后,一颗心总算完全落了地。
接下来的日子,皇帝朝政繁忙的情形有所缓和,改为三五日一早朝,平时上午在御书房见一见朝廷重臣。
裴羽偶尔会见一见阮素娥,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吉祥、如意都有些懒洋洋的,乐得在火炉、火盆附近呼呼大睡,再有就是喜欢与相熟的孩童在暖如春日的室内玩儿——吉祥陪着皇子,如意则陪着隔三差五来家中的诚哥儿。如此一来,它们相互串门便改成了几日一次。
二夫人也是打心底喜欢小孩子的人,初次见到诚哥儿,便来来回回打量他和裴羽,笑道:“这孩子的眼睛,跟大嫂生得一模一样,真真儿是好看。”
随后便温言软语的跟诚哥儿说话,神色不知多温柔。一来二去的,她与诚哥儿随着相见的次数增多而亲近起来。偶尔三五日不见诚哥儿过来,便问裴羽:“诚哥儿怎么还不来呢?”这前提下,她连带的也与如意熟悉起来。以前是不行的,以前她看到如意就有些打怵。
进到十一月,萧错清闲了一些。值得他关注并着手安排的,只有等待崔贺进京一事;需得他腾出时间打理的,只有庶务。
**
这日,阮素娥带着自己亲手绣的几条帕子来见裴羽,要请裴羽指点一二。马车离萧府只有半里路的时候,一辆黑漆平头马车跟了上来。
跟车的婆子当即禀明,又道:“马车很寻常,没挂牌子,看不出是哪家的,仆人倒是衣着光鲜。”
阮素娥想着,兴许是裴羽或二夫人的亲朋吧,低调出门的人并不少见,便没理会。
因为是事先约好的,她的马车一路畅行到垂花门外,而后面那辆黑漆马车亦步亦趋相随。
阮素娥下了马车,出于好奇,回头望去。
两女子一先一后下了马车,仪态万方。
阮素娥却被气得不轻——那分明是崔家姐妹两个。
若不是身在萧府,她真要当场发一通脾气了,当着萧府的下人,只得强行维持着笑容,问道:“这么巧啊,两位也是来见济宁侯夫人的?”
“是啊。”眉宇昳丽的崔大小姐应道。
崔二小姐则是回以千娇百媚的一笑。
鬼才信,她们多半是跟着她的马车才能进门来。阮素娥腹诽着,侧身道:“二位先请。”
“你先请。”崔大小姐笑道,“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你是先到的。”
阮素娥目光一闪,招手唤来萧府一名小丫鬟,先赏了一个八分的银锞子,继而附耳说了几句,末了道:“快去知会你家夫人。”
小丫鬟飞跑着去正房传话。
过了一阵子,木香笑盈盈地款步而来,先对阮素娥屈膝行礼:“阮小姐快请进,我家夫人在暖阁等着您呢。”
阮素娥笑着颔首,举步踏上石阶。
木香看向崔家两位千金,笑道:“我家夫人早就说过,没精力见崔家的人。眼下要待客,就更不得空了。”语毕屈膝一礼,又扬声吩咐近前的小丫鬟、婆子,“把门看好,别把不相干的人放进去。”
崔家姐妹的脸色俱是青红不定,裴羽居然让她们吃了闭门羹,这是打定主意夫唱妇随,还是事先得了萧错的吩咐?她们用这法子进到萧府,已经将姿态放到最低,萧错夫妇怎么好意思拒之门外的?
阮素娥则停下脚步,先是意外,没想到裴羽能有这般强硬的态度,原来那其实是个遇事吃硬不吃软的。随后又忍不住嗤笑崔家姐妹:这般死皮赖脸的,又是何苦来呢?
她回眸望着崔家姐妹,定颜一笑。
“不知好歹的东西!”崔大小姐低声说着,气冲冲上了马车。
崔二小姐则对上阮素娥的视线,眼神里有怨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