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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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二十八年，东，守关大将军燕莫如起兵逆反，梁惜帝被斩于万和大殿之下。前南昭帝之亲唯有一人逃过一死。

    “那便是梁惜帝怀胎八月的妃子，夕月。”

    “夕月弹的一手好琴，有着怕是整个南昭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这般好看的容貌。当年一曲，让梁惜帝爱上了她，虽只是个妃子，却深得皇帝宠爱。燕莫如带着反军来到留月阁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声琴音，忽急促忽平缓，蕴着悲凉，像是这阁內人已料到了今日这一劫必逃不过。”

    说书的端起碗喝了口茶，脸上涨得红红的。围在他台子下的听客们一个个仰着头，有些耐不住性子。说书的老头把胡子一捋，脚尖踢了踢边上装着不少铜钱的铁碗。

    那些看客们一个个撇着嘴，却还是翻袖子的翻袖子，掏钱袋的掏钱袋，把铜板纷纷丢进铁碗。

    老头眯着眼微微笑起来，又道：“燕莫如让士兵等在门外，只身提着剑推开了留月阁的大门。大门进去，是一条微窄的卵石铺起的小道，小道两边哉的是红艳艳的梅树，越往里走，琴声便越清晰，尽头便是留月阁的前厅。燕莫如轻轻拔剑，看着漫天飘下的飞雪，他推开门。一个红衫女子坐在地上，发未绾，散落在两肩至腰际。她看起来那么单薄，在这么冷的天只着了件红衣。琴音遂断，两只冻红了的纤手搁放在琴上。夕月抬起脸，看着燕莫如提起他的剑——”

    “夕月怀中的琴碎成了两半……”老头闭起了眼睛，声音变得飘忽，仿佛已然置身留月阁外。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燕莫如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夕月的肩上，他盯着夕月腹部的隆起，把这个倾城的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白雪里的梅花越发的艳了，可比不上他怀中女子的分毫。雪落在她的发丝上，朱唇微启，热气和雪相撞在一起。燕莫如低头在她耳畔说：“我要你跟着我。”

    燕莫如的上位，得民心顺臣意。比起无为的梁惜帝，燕莫如更能够富国强民。

    “南昭，还是你们的南昭。”自称燕武帝的他站在城中的行刑台前，面对着自己的臣民，“燕家世代孝忠于先皇，先皇有恩于朕，朕不忍南昭被毁，手上已染先皇之后的鲜血，朕，给先皇认罪。”

    燕武帝屈身跪下，黑色的华服落到了地上，上面绣着暗红色的龙纹。

    良久，他起身：“南昭国，朕会用性命去护。”

    顿时，台下万人齐喊着，一声声，皇上万岁。

    他站在台上，高大而威严。忽地，他想起自己第一个妃子夕月，和她腹中败寇的血脉，燕莫如拧起了英眉。

    自从她成为燕武帝的妃子，就再也没见夕月笑过，那张绝色的脸，像是再也泛不起波澜的湖面，成了一摊死水。夕月一直呆在留月阁，皇帝赐给她几个侍女在身旁作陪伴。她在留月阁里，听闻后宫这般那般，谁谁又得到了宠幸。皇上偶尔也会来留月阁听她弹一曲，每次也都只是曲罢便拂袖而去。

    冬天还未结束，夕月就要生了。

    燕莫如坐在正厅中，等待着御医的消息。他听见房里传出夕月的叫喊。不久，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啼。他紧锁着眉头，又抿了口茶。

    守在门外的御医迈着急切的步子跨入正厅，在他面前屈下身：“恭喜皇上，是个男孩。”没有说喜得龙子，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纵使御医如此小心翼翼，燕莫如还是一把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摔了个粉碎。

    “皇上息怒。”

    燕莫如摆了摆手，吩咐到：“跟月妃说，就叫潇，随朕姓。”

    燕潇，他不愿将这个名字完完整整吐出口，更不愿承认这个留着梁帝血脉的孩子是他燕武王的儿子，是这南昭的皇子。

    燕莫如没有去厢房，而是径直离开了留月阁。

    “燕潇……”夕月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嘴角抑制不住地泛着笑容。

    从那时起，燕武帝便很少来留月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