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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媳妇生了娃,就忘了老娘。如今她和老头子还活得好好的,那两对小夫妻就琢磨着怎么高价卖她的闺女。
要是哪天她和老头子伤了病了,做不了活,还能指望他们孝顺自个儿?
白木匠也叫两儿子和儿媳气得肝儿疼,他将酒碗用力一磕,发出“嘭”的闷响声,嗖嗖往外释放冷气,白大嫂和白二嫂不自在地往旁挪了挪,白老大和白老二却一脸无所谓。
倒是石头和桃花两个小孩儿叫黑脸爷爷吓哭,扯开嗓子不管不顾地嚎叫。
“哭什么?都给我息声!”白老头平时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过于顽皮的石头和怯弱脏兮兮的桃花,这时虎目圆瞠,吓得孙子孙女不敢哭嚎。他指着两个儿子的鼻子怒骂:“好呀,你们两个黑心肺、不要脸的!”
他顿了顿,吼声震天:“今儿我就在这儿放话了,往后虹虹结婚,男方送的彩礼,我都给她陪嫁过去,你们谁也不准打彩礼的主意!”
“凭什么?”
“我不干!”
白老大兄弟个顿时炸了。
白大嫂和白二嫂也目中喷火地瞪向白木匠,“爸,您这心,真是偏得没边了!感情咱家就白虹一个是你亲生的,老大、老.二都是河边捡来的!白虹自己都说要把彩礼平分给我们,补偿我们之前的损失。您……”
“住口!老子和儿子说话,哪里有你们插嘴的份儿!都给我滚进屋去!要不就给我滚回娘家!”白木匠丝毫不给两儿媳面子,三两句将她们喝走。
他偏头看了眼背过身去默默垂泪的老妻,对站起来仿佛要和他干架的两儿子道:“都给老子坐下!你们想造反不成?”
“爸!”白老大拉住几欲掀桌的弟弟,按着他坐下,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对白木匠说:“小妹彩礼要分给我们的事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她自愿给我们的,又不是我们兄弟问她要的。为何不给我们?”
白老.二梗着脖子叫道:“小妹拿彩礼补偿我和大哥,是她自个儿的主意,爸,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就认这个!不然您和妈就拿八百块出来,给我和哥一人四百,那小妹的彩礼,随您爱咋咋的!我们都没意见。”
“老二你说什么胡话呢!”白母揩干眼泪,冲自己的二儿甩白眼:“之前我和你爸不是和你们兄弟说过,咱家现在就剩一百多块了。你让我和你爸去哪儿找八百出来?!”
“那就拿小妹的彩礼来补!”白老二是打定主意和父母死磕到底,说什么也要把之前的损失捞回,小妹能用四百多钱做的新家具,他也得分那么多!完全把孝悌抛之脑后:“反正不能再叫我和大哥吃亏!”
白木匠和白母被二儿子气得说不出话,夫妻俩相看无言。
白老大惊喜地看着大发熊威的弟弟,压抑着想为弟弟鼓掌喝彩的冲.动,假惺惺地与二老剖心:“爸、妈,也请你们体谅一下我和二弟,石头和桂花明年都要上学,我媳妇肚里还有一个小的,吃喝穿戴,哪样不要钱?”
“如今不比从前,我们兄弟也有小家妻儿要养。再说,你们年纪也大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叫你们赚钱养家。我和二弟商量过了,等拿了小妹的彩礼,我和二弟就买些好礼物,去县里走走关系,看能不能进钢铁厂或者煤矿厂上班。”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明年开春,钢铁厂和煤矿厂都要招工,高中生优先。我和二弟一个初中生,一个小学生,学历比不上城镇上那些高中生,只能多给厂里负责招工的领导塞些礼,走关系进去。”
“大哥说得没错!”白老二仿佛看见自己即将踏进国营企业,成为正式员工,前途一片光明。
他看看沉默的白木匠,又瞅瞅愁眉苦脸的白母。
“爸、妈,我和大哥私底下商量过了,我们给领导送礼,大约要花一两百块。要给人家送礼的人可多了,东西少了,人家根本不会理我们。你们要是拿出不八百,就先拿四百出来,余下的往后慢慢补。否则小妹的彩礼,还归我和哥。”
白老大不说话默认了弟弟的说法,也是一副“不拿钱就用彩礼抵”的姿态。
八字还没一撇呢,两个儿子就这副嘴脸。
白木匠心里怒火翻腾,却还憋着火,竭力心平气和问他们:“我听队长说,这次招工名额有限,竞争十分激烈。不止咱们村镇这边的年轻小伙都眼红着,城里还有不少人也盯着呢。你们可有十足的把握进去?别到时鸡飞蛋打,白瞎了钱!”
“老头子……”白母以为老伴要给俩儿子拿钱,不等儿子开口,急忙说道:“咱们手里可没那么多钱!他们在村里做活也能赚钱,为何非要进城!你不是真想拿咱姑娘的彩礼给他们吧?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白母从来都不担心章爱国拿不出几百块的彩礼钱,在她眼里,她未来的女婿有钱又大方,还十分看重她女儿,怎么可能舍不得出几百块给她闺女置办彩礼。
可这么一大笔钱,她是打定主意要全给她闺女陪嫁的,旁人谁都不能动!谁动她和谁急!不仅自己儿子,就是老伴都不行!
她承认自己偏心,可俩儿子这副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样子,从小到大就没花一毛钱给她买过东西,只会摊手问她要钱。平时也从不对她嘘寒问暖。
比起贴心又懂事、处处为她着想、让她骄傲的女儿,换谁都得偏心!
白母想起女儿才五六岁,就帮着自己做饭。后来上小学后,放学回家还主动帮她做家务。平时她和老头子偶尔有个头疼脑热,都是闺女悉心服侍照顾的。
她女儿小学六年级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后,得了五块钱的奖金,也全给她了,让她去供销社买两瓶好的蛤蜊油,给自己和老伴用,免得冬天他们被冻得手疼脸痛。后来女儿长大了,还给她和老伴织毛衣……
白母越想越觉得三个孩子里,只有女儿和自己亲。所以,也怪不得她偏疼女儿。
“你这老婆子吼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动用虹虹的彩礼了?”白木匠怒嗔妻子两句。
转头对面色不忿的两儿子道:“你们两个也别瞪眼。八百块卖了老子也拿不出来,我只能答应今年年底每人给你们分两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