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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的宴席?您当这是可以玩闹的地方?”
“这……尘儿,”苏轩儿有些难堪的避开了他的眼睛,“念白回来了,颜儿自然要陪陪他,娘亲一个人孤单,这鹿儿又讨娘亲的喜欢,娘亲过来带着她只是为了有个伴儿。”
“那我爹呢?您把我爹放在何处了?!”君轻尘低吼。原本该是夫妻两人坐的鸳鸯席,男主人却被挤去了别处,这也当真是因为在场的人没什么玩乐心思,不然就着这件事都要好好将人讥笑一通了。
苏轩儿自知理亏,咬唇不语。
君轻尘到底是更偏向自己的娘亲,只气闷了一会儿,也就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其实不用说,他们也能看到君老爷正和燕某人坐在一起,似是在讨论什么。原本该与燕某人坐在一起的燕夫人却和她的弟弟霍报坐在了一起。刘陈两位将军在与云王父子谈话,这时候谈的必然会是一些重要的内容。
大敌当前,没人会管谁和谁没坐在一起这件小事。
华徵嫆牵了牵君轻尘的袖子,“轻尘,正事要紧。”
君轻尘闻言抿紧了唇,转身就往云王那边走。
华徵嫆却松开了她,留在了君夫人桌前。
君轻尘意外的回身看了她一眼。
“这里交给我。”华徵嫆对着他唇语。
很平和的目光,没有什么大义凌然也没有星芒闪烁,微微牵起的嘴角就像等着外出办事回家的丈夫回家的妻子,平淡却又带着些许温柔,令他心弦微动。
也稍稍放了心。
华徵嫆见他继续走去,便转过了身,对着苏轩儿行礼。
“方才失礼,还望君夫人莫要怪罪。”
苏轩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姑娘是……”
鹿儿眼睛一转,跪了回去,抢先道:“干娘,这就是鹿儿常常提到的徵嫆姐姐,她在落香坊时是对鹿儿最好的人了。”
干娘?
华徵嫆微微眯了眼,继而浅笑不语。苏轩儿听了之后倒有些微微惊讶,“尘儿的心仪之人,就是她?”
鹿儿娇笑两声,眼中落寞流过,“是啊。之前是我自作多情,以为哥哥喜欢的是我呢……”
“没事儿,不是有干娘喜欢你吗?干娘待你可不比尘儿待人差吧?”苏轩儿一边安慰着,一边问华徵嫆:“既然是尘儿带来的人,那便也是尘儿要带走的人了?”
听这口气,君夫人是已经知道了君轻尘要去屏门的事,看样子不是很欢喜,语气里透着些许责备,好像是她鼓捣着君轻尘去屏门一样。
但华徵嫆早已听惯了尖酸刻薄,对着这种隐隐的责备虽敏感,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便笑道:“君少爷确是要带民女一道儿去屏门。”
苏轩儿上下扫了她两眼,悠悠的叹:“瞧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尘儿是哪根脑筋出了问题,给他配十个护卫他嫌多,让他带着鹿儿他又嫌拖累。怎么着鹿儿也是洗衣做饭样样拿手,总比带着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女人强啊。”
“干娘,您也别这么说,徵嫆姐姐弹琴很厉害的,在落香坊里不知多少高管富商为求她侍奉,千百两金银的往外抛呢!”
“弹琴厉害有什么用!还能把死人弹活过来,把生米弹成熟饭?”
这娘儿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鹿儿时不时还要向华徵嫆投来两个歉意的眼神。华徵嫆就静静的站在原地被君夫人嫌弃着,顺便听鹿儿将她越描越黑。
好像一下子就懂了,为什么鹿儿不肯让她赎出她,挤破脑袋也要去君家。
只可惜,到底是个孩子,狐狸尾巴露出的太早了。
本以为男人信不过,还有姐妹情谊可以维持着人生活。但现在,华徵嫆觉得除了自己靠自己,什么都是虚的。
“君夫人。”
一直在和鹿儿评论的苏轩儿听到自己被叫,顿了顿才扭身看华徵嫆,“怎么了?”
“君少爷时常与民女提到,君夫人貌美心善,今日见到果真如此。民女的鹿儿妹妹有幸能成为君夫人的义女,民女也替她感到高兴。”
苏轩儿呆了呆,不明白华徵嫆怎么说这个。
却听华徵嫆继续道:“原本民女还想着,君少爷不愿娶鹿儿的话,凭着鹿儿的身子恐怕嫁到别家也会赶出来。这下有了君夫人,鹿儿大概是能一辈子陪着您了。往后鹿儿妹妹的生活吃穿不愁,民女是放心了。”
鹿儿被她说的脸色一阵青白,豁然起身道:“姐姐为何突然这样说我!”
一旁苏轩儿听完本是一脸惊异,再见鹿儿的反应,疑惑问道:“鹿儿,为何你嫁到别家会被赶出来?”
鹿儿咬了咬唇,看了苏轩儿一眼,又看君夫人,欲言又止。
这个问题可不是轻易就能逃避过去的。
华徵嫆却垂眸,声音陡然降了两个调道:“毕竟同是青楼出身,哪怕只是婢女,也免不了遭人说闲话。夫人心善,不计她身份,但不是所有人都心善。不久之前,民女的一个身为舞姬的朋友便是因为身份原因,终被相恋多年之人抛弃,险些一时冲动将命搭进去。”
苏轩儿一愣,想一想,确实对方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鹿儿反而更值得同情了。她们身世不好,不像她,她生下来就是郡主,受尽了宠爱,直到加入君家才知世上也有难为之事,那时起便久居在了深宅大院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华徵嫆说的这些残酷之事几乎半点没有耳闻。
妓女这种身份,人家都嫌弃,她自然也就跟着嫌弃。但因鹿儿送的饭实在对她胃口,人儿看着也讨喜,乖巧又不像有心思,她才喜欢,觉得如果儿子也喜欢的话,就让鹿儿嫁给他。毕竟自己是过来人,她希望儿子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可惜阴差阳错,儿子心中另有所属。这所属也确实是一个貌美之人。只是貌美有何用?她看起来比鹿儿要复杂,这样的姑娘,她怕会害了轻尘。
就比如,如果她不在,轻尘说不定就不会去屏门了?那里正在打仗,多危险!她不想儿子去冒险送死!
想了又想,苏轩儿先安慰了鹿儿:“没事儿,干娘不会嫌弃你。干娘还要替你从那鬼地方赎出来,就做干娘的女儿!颜儿也是乖巧懂事的,你们俩定然合得来!可惜颜儿就要嫁人了……唉,干娘巴不得你嫁不出去,陪着干娘一辈子!”说着劝的鹿儿坐了下去。
鹿儿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试探的看着华徵嫆,恼怒尚未散去,带着一些警备,但也有些不解和感激。
而后苏轩儿又把视线定在了华徵嫆身上。
“你这么说虽令我同情,但你到底与鹿儿不一样。鹿儿只是打杂,你却接过客,我君家不会接受一个妓女做媳妇儿,你若识得大体,便离尘儿远一些吧。”
华徵嫆垂眸,“恕民女直言,民女从未主动招惹过君少爷。是君少爷屡次主动来找民女,不仅干扰了民女的生计,还想要带民女去屏门。花魁大赛在即,此时离去不仅会这样会令民女错失机会,还会令民女与弟弟长久无法见面,严重的影响到民女的生活。若可以,民女倒希望君夫人能管一管君少爷,令他不要再来干涉民女的生活。”
“这……”苏轩儿没想到对方还会反将她一军。她让人家离开自己儿子,人家却说,是她儿子死皮赖脸贴上来的,又不好赶走,想问能不能帮着赶走呢。
她想反驳,可凭着之前儿子的态度来看,好像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苏轩儿暗暗哀愁。她的儿子从小孝顺是孝顺,可是他更不听话!都弱冠了,后院里一个女人都没有,就算不能生,也得找几个老来作陪的啊!
这时君轻尘去旁听谈话已经结束,便走了过来。苏轩儿见儿子在了,更不好说什么难听的,只能由着华徵嫆被儿子带走。
“你和我娘都说什么了?”君轻尘将华徵嫆领到了他们俩的桌上,低声问。
“也没说什么,倒是又看清了一个人。”华徵嫆轻叹,“你当时说的没错,鹿儿确实有些问题。”
借着自己悲凄的身世感动了人,再打着感情牌为自己铺路,顺便黑一下别人来体现自己的清白,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了。
“怎么,看清楚了?”君轻尘哼笑,“这小丫头一直很有心眼。”
华徵嫆问:“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凭我站累了想换个姿势,刚伸出脚就被她借着演了一出假摔的好戏。”
“诶!?”华徵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捂住了嘴,但还是惊讶不减,“那一次,难道不是公子你做的?”
君轻尘看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杯,“我再混蛋,也犯不着欺负一个小丫头。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摔倒的我不知道,但我却敢肯定她不是被我绊倒的。”说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一般啊。没在你那喝的果茶好喝。”
“果茶是好喝,可惜妾身自己也喝不到了。”华徵嫆松了捂着嘴的手,坐直了身子,静静的看着侍女们来回穿梭在几个桌前摆放菜品。
“是因为屏门战争?”
“公子竟然知道。”
他虽顽劣,但也始终顾着家里的生意,手里还是有这几条消息路子的,这都不知道还怎么混下去?君轻尘撇了撇嘴,扭头看她:“我在你心里究竟多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