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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些不耐道:“这孩子日夜啼哭不休,到底是怎么着。”那奶母唯恐文妃迁怒自己,忙没口的道:“娘娘,孩子这么大的时候,眼睛都净,想必瞅见了什么,故此惊哭不休。”文妃正忙逗弄孩子,随口问道:“那你说怎样?”奶母道:“弄些朱砂,研成粉末,给孩子灌下便好。”
文妃没入宫之前,也常听闻,朱砂有祛除邪崇,镇心宁神之效。坊间有小儿惊哭不止的,常用此物,一吃便即见效。如今听奶母提起,也就想起此节,便命人去寻朱砂来。巧慧心觉不妥,说道:“娘娘慢着,还是请太医令过来瞧瞧再说?”文妃冷冷道:“那王旭昌就是皇后的走狗,给他知道孩子在这儿闹腾不休,不定生出什么事来。罢了,这朱砂,本宫心里还是有数的,外头孩子也常吃,不必多虑。”巧慧见多说无益,只得闭了口,转身去将日常写字用的朱砂包了一包过来。文妃让人用热水合了,喂孩子服食下去。四皇子吃了朱砂,果然渐渐安静下来,不多时就伏在文妃身上睡了。文妃看他神态安宁,才罢了。
宸妃出了绛雪轩,胸中瘀了口气,上了辇便命往坤宁宫去。
才走至坤宁门外一射之地,遥遥便见御前的宫人在坤宁宫外立着,便知皇帝过来了,她心中有事欲与皇后商议,皇帝跟前不好说出的,只得暂且忍耐,回宫去了。
其时,皇后萧清婉正在坤宁宫后堂明间内伴着皇帝,因收到赢绵自本初发来的奏报,称本初王亲到港口码头迎接使者,使者跟前也以臣子自居,言语之间十分恭敬谦卑。于东海海盗滋事一节,本初王称毫不知情,许诺向本初西部沿海一代增派官兵加以管制。并留宣朝使者一行,在本初做客盘桓。
赢烈将此事告与萧清婉,又笑道:“使者信中称本初王恭敬谦卑,以属地藩王自居,且言于东海之事并不知情。婉儿,于此事你怎样看?”萧清婉不答话,只笑道:“皇上近来很喜欢与臣妾谈前朝的事情,臣妾记得后宫干政乃宫中大忌。臣妾不敢犯此忌讳。”赢烈说道:“朕说是忌讳,便是忌讳。朕不说,那便不是。如今情形,外头看着天下大治,实则已是内忧外患,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朕要你说,你说便是。你的主意,与外头那些朝臣,自来有些不同。”萧清婉见皇帝已放了话,便也不再顾忌,张口说道:“臣妾家中往年住过几个沿海一代归来的客商,臣妾父亲常问他们本初风土人情,故而臣妾也略知一二。本初地域狭窄,物产不富,又常年有天灾降临,实不是个适宜居住之所。如今的本初王,据闻又是个两面三刀之人,口里蜜腹中刀,是弑父杀母夺了兄长的王位的,极有野心。东海海盗滋事,本朝派将军前往与之交战,此事本初沿海一带人尽皆知。他身为本初王者,当地官员岂有不报之理?他又焉能推个毫不知情?依臣妾所见,本初王此举不过是个缓兵之计,先安抚于人,又称往西边沿海一代增派官兵。这般一来,即便我朝东部沿海的官员发觉此事,也必会以为是为清剿海盗之故,不疑有他。本初王便可借此机会,明着增兵,而后大举来袭,好打我朝一个措手不及。”她一席话毕,慌忙跪下,俯首说道:“臣妾口出妄言,乱议朝政,还望皇上恕罪。”
赢烈默然不语,半日才莞尔笑道:“‘梓童[1]之言,甚合朕心。是朕许你畅谈,你何罪之有。”说着,他俯身挽了萧清婉起身,又瞅着她笑道:“往日里朕只道你长于治家,瞧不出你还有这段才智。”萧清婉陪笑道:“不过是在父亲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之故,加之臣妾听过本初一些故事,故有此揣测。若是臣妾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皇上不要见怪。”赢烈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说道:“你所见极是,朕又为何要怪你?你所说不错,朝中也该早有防备才是。”说毕,他又似是无意道:“东海徐文达,是员悍将,只可惜不知何故与荣亲王做了一道。若能说反了他,前沿战事当得无忧。”萧清婉闻听此言,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声色不改,仍旧与皇帝笑谈。
二人坐至晚膳时分,长春宫已打发了三四波的人来请皇帝过去。赢烈要去,心里却极不舍,又恐薄了萧清婉的颜面,一时犹豫不决。萧清婉在旁瞧出,便笑道:“皇上还是去罢,免得贵仪等急了,给皇上留些冷饭残羹,皇上吃下去闹肚子呢。”说毕,自家便先笑了。赢烈却道:“朕要去,却舍不得你,可怎好?”萧清婉便道:“大局为重,皇上去罢,臣妾不是那冥顽不灵,糊涂无知之辈。”赢烈自也明白此理,虽是情浓难舍之时,也少不得压抑一二,起驾去了。
至晚间掌灯时分,萧清婉于灯前看书,穆秋兰送了茶水上来,就说道:“赵贵仪当真是无礼至极,竟然派人到坤宁宫来请皇上。娘娘也把皇上往赵贵仪那儿推,奴婢在旁瞧着,好为娘娘不平呢。”萧清婉却笑了笑,合了书本,说道:“就让她得意一时,又能怎样?皇上如今待她,不过只为局势之故。她愈是如此,皇上便愈是厌她。可笑她还蒙在鼓里,兀自不知。”穆秋兰闻言,想了一会儿,说道:“奴婢不懂那些个,只要娘娘觉得好就是了。”萧清婉只一笑置之,同她又交代了些端午事宜,便叫宫人收拾床铺,熄灯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1 梓童,对于皇后的称呼。
自搬家之后终于有了桌子,再也不必蹲在鞋架子边码字了~\(≧▽≦)/~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