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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偲偲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没有想要破坏她的幸福,是她自己得不到守不住,为什么要来憎恨我。”“偲偲,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比她苦吗?我这些的经历不比她苦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找人报仇,我是不是也可以去皇宫里杀了皇帝?”偲偲眸中露出憎恨之色,“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难道这么做,梁允泽就会对她回心转意吗?”

    云霄见偲偲脸涨得通红,深怕她太过激动伤了自己,忙劝:“偲偲你冷静些,你需要休息,她的确罪该万死,我也一辈子不会原谅她。”

    “谢谢你救了我,云霄,谢谢你。”偲偲眼中却益发露出肃杀的目光,“你去告诉韩云音,她这样作践我,能躲得过是我的福气,躲不过就是我的命,我不会报复她,可是她若敢动我的女儿,我会让她让你们整个韩家付出代价。”

    云霄忙道:“我绝不会让她再伤害你,更不要说是鹤鹤,偲偲你别激动,这里是客栈,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你好好休息。”

    “谢谢你……”偲偲总算平静下来,缓缓地躺下去,身上的痛楚让她忘不掉那恐惧的一幕,感觉到屋子里的人在朝外走,她终是又道,“谢谢你,云霄。我不会迁怒你,没有你,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云霄站在门前正要关门,床上那微微隆起的身形直叫他痛得心碎,他的妹妹竟然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如此毒手,恐怕这一辈子再没有梁允泽,他也不可能和偲偲在一起了。

    “梁允泽……你在哪里?”偲偲心头忽而飘起这一句话,但旋即就被自己唾弃鄙夷,在疼痛和疲倦之下,终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醒来时,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却见一个面目和善的陌生中年妇人正在桌上摆碗筷,瞧见自己醒了,笑呵呵说:“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才熬好的粳米粥,这样好的米拿来熬粥,真真馋死人了。”

    米香勾起了偲偲的饥饿,起身来略略洗漱后,一口气灌下两碗粥,那妇人笑眯眯坐在一边说:“到底是年轻人,恢复得这样快,不过你身上的伤还是要上些药,一会儿我打水来给你洗澡,洗完澡上药好不好?”

    偲偲略略有些尴尬,问道:“来时也是您替我换衣裳的?”

    “可不是嘛,你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那位爷拿自己的袍子给你裹着,他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吓死我们了。”妇人唏嘘着,但又道,“不过我们这里荒郊野岭的,时常来些奇怪的人,虽然觉得害怕,也见怪不怪,就收留你们了。”

    “这里是哪儿?京城里吗?”偲偲说着,去窗口往外看,却只看到远处的山脉河流,心头不禁慌张。

    “早不在京城了,再往南一些就到津水河了,这儿哪儿也不是。”妇人得意地笑着,“这里就咱们一间客栈,给过路的人歇歇脚。”

    偲偲也懒得再去追究什么,朝妇人道了谢,想起她说来时韩云霄身上都是血,想必是经过了一番打斗,不禁问:“送我来的人有没有受伤?”

    “没有呢,我家老头子问了,他说都是畜生的血,可到底是畜生还是人,咱们也懒得问了。”妇人这样说着,起身收拾碗筷,对偲偲道,“一会儿洗澡再上些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美娘子,可别留下疤痕,我瞧见你浑身都是呢,真可怜。”

    偲偲依旧尴尬,如今寄人篱下,也只能听凭摆布了。

    之后洗澡,几处破皮的伤口碰到水,痛得偲偲撕心裂肺,而后上药,那妇人也不知轻重,只说要将淤血散开,搓弄得偲偲几乎痛去半条命。但这番折磨之后,果然身上松快了许多,渐渐和那妇人也熟络起来。

    是日夜里云霄又来,见偲偲精神好了许多,放心不少,可两人相见还是十分尴尬,偲偲计算自己离家的日子,难免对女儿十分担心。

    “我已经告诉舞依姑娘你很好,我也派人保护着金梅楼,决不让任何人伤害鹤鹤和你的姐妹。”云霄的语气充满了愧疚,他总觉得自己做得再多,也弥补不了妹妹对偲偲的伤害。

    “为什么不送我回去呢?”偲偲终于问了,她之前就被妇人告知说他们收了银子要看好偲偲,故而她也不纠结去留,只等云霄来说话,但此刻眼见云霄神情忧郁,心底更加不安。

    “太子也在找你,你知道的,他势力有限,他能动用的人便是我们韩家的人,所以除非我告诉他你在哪里,不然他若不通过霍贵妃,凭一己之力并不能找到你。”云霄真诚地看着偲偲,“如果你愿意,我就去把鹤鹤接来,然后把你送走,送到很远很远地方,永远离开这里。当然就连我……也不会再去找你。”

    偲偲苦笑:“总觉得是我和鹤鹤做错了什么,所以才要逃。”

    云霄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只是觉得无奈还有可笑。”偲偲摇头,目光迷茫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的确是我错了,我若不回京城,什么都不会发生。”

    云霄却道:“可你在南疆认识了太子,他会回京做太子,你本不在计划之内,所以即便你不回京城,他到今日要归来,也势必纠缠你。”

    “他说过可以为了我不回来。”偲偲道。

    云霄竟是冷笑:“你以为他真的可以决定吗?”

    偲偲漠然看着云霄,益发苦涩地笑:“是这样吗?”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偲偲,你没有错。”云霄也有些混乱了,突然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都怪我!怪我把云音宠坏了。”

    偲偲却来握住他的手,反温和地安抚他:“当时的恐惧已经淡了,我不再害怕,更不会记仇,何况你已经杀了那些人了是不是?谢谢你没有把我交给太子,我愿意带着鹤鹤离开这里。云霄,若此生咱们再无缘相见,眼下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把我的女儿接来,让我们母女离开所有的是非,好不好?”

    云霄眼中已含了泪,当初眼睁睁看着偲偲“死”去,如今又要亲手把她们送去谁也找不到的远方,他这辈子就是这样“爱”一个女人的吗?“我答应你!”

    “我信你。”偲偲见云霄神情坚毅,也不愿再怀疑什么,只等他将女儿接来,从此奔走天涯,与京城的一切人和事断绝往来。

    可事与愿违,这一夜偲偲就发起了高烧,原是身上的伤口没有得到最好的处理而感染,这一病竟是凶险,云霄不便将偲偲带回京城,便索性送去了距离此地最近的津水县。

    但津水县毕竟只是小地方,没有名医可为偲偲医治,加上偲偲之前种种经历,身子早就耗虚,这次不由得大病一场,十数日才见起色,云霄疲于在京城和津水县奔波,总有顾不及的时候,而时日一长,难免有人会怀疑他的行动。

    这一日如常处理完朝廷的事,云霄想赶回家中换一身衣服,再取一些人参燕窝带去给偲偲服用,可才进家门,就接到一封密信,信上写明他若不交出偲偲,韩云音将性命难保,云霄惊骇之余忙去问家人妹妹何在,韩夫人尚不知其中蹊跷,只平常地回答:“一早去了太子府,太子妃说有好的料子要给她。”

    云霄登时呆住,果然那封信来自梁允泓,可早晨他们还在朝堂会面,太子却完全不动声色,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这也并不奇怪,这十几天太子为了找偲偲几乎把整个京城翻过来,自己不管怎么伪装,也会自然流露出几分不在意的模样,太子猜不出才该奇怪。可他没想到,太子竟然用云音来威胁自己。

    显然,只要他把偲偲交给梁允泓,他就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放了云音,云音此刻也算是被软禁,她自己未必知道正面临威胁,而云霄若违逆,云音就命悬一线。可那样做,他势必背叛偲偲,他答应过偲偲一定送他们母女离开,纵然偲偲生病是意外的事,若不病母女俩也许此刻已经匿迹天涯,可他又怎能把责任归结到偲偲的身上?

    不论如何,今日总要再去看一次偲偲,韩云霄出门前对母亲说妹妹只怕会在太子府多住几天,韩夫人不以为意,只是发牢***说:“你这几天总不在家,去哪儿了?”

    哪还有心思和母亲蘑菇,云霄飞也似地奔离京城,两地说远不远,说近也要走上小半天,云霄到达偲偲藏身的客栈时,已是下午辰光,偲偲才午睡起来,软软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客栈掌柜的孩子玩耍。

    “我带了人参和燕窝来,让厨房给你炖了吃,大夫说你病虽好了,但元气大伤必须调养。”云霄掩饰内心的不安,如常对偲偲说这些话,回忆起来,这十几天和病中的偲偲相处,平常安宁的好似普通百姓家的夫妇,虽然他来回奔波很辛苦,却异常得满足和幸福。只是这样美好的岁月要以偲偲的健康为代价,实在太沉重。

    “我自己也知道,这次伤得厉害了,走几步路就喘。”偲偲无力地苦笑着,“方才从楼上下来,腿软的差点跌倒,可是总不能老躺着,躺着就会胡思乱想。”

    云霄坐到她身边,把一旁凉温了的药端给她,“转眼就入秋了,天气清爽起来,你身体也会好的,不要瞎想。”

    “辛苦你来回照顾我。”偲偲吃完药,伤感地看着云霄,“我总觉得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因为这辈子我欠你太多,你对我这么好,我却没有任何可以回报你的。”

    云霄无语,想到自己可能要背叛偲偲的事,便心如刀绞,虽然他不在意偲偲是否感谢自己,可自己的心意被人了解和接受,怎么都比被憎恨来得强。这一刻她还如此感慨,下一刻是不是就该冷笑?他到底是该直接把一切告诉偲偲,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地去面对太子?

    “云霄!”偲偲又唤了一声,“你想什么?”

    “我……我在想。”云霄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如果下辈子还能相遇,我绝不让你再遭受这一世的痛苦,我要做你心里最深处的男人,一辈子守护在你身边。”

    偲偲脸色微红,含笑看着云霄:“这一世只怪我没出息,生生错过了你。”

    “不是你没有出息。”云霄心酸难耐,“是我没有出息,不管比梁允泽还是太子,我都太没用。”

    偲偲想劝他,可一口气没提上来,一阵猛咳,云霄慌忙把她抱起来送回卧房,偲偲好一阵才缓过来,倚着床捂着心口笑道:“我这里还有心病,我惦记孩子。”

    云霄道:“舞依姑娘对鹤鹤说你病了,怕传染给她所以要躲起来养病,她很乖很安静,虽然每天都问你几时回家,可听说你暂时不能回去,也绝不会哭闹。偲偲,你有一个好女儿。”

    “是啊,纵然这辈子遭受再多委屈,有鹤鹤这个女儿,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福报了。”偲偲喝了一大碗茶,才觉得胸口松快些,“为了鹤鹤我也要快些好起来。”

    云霄看她苦中作乐、故作坚强,更是心痛,而他更明白,她心口那里积压的病,又何止是孩子。

    这一晚,云霄到底还是没开口提太子威胁的事,翌日奔回京城赶去上朝,再见太子,梁允泓也无事人一般,只是和之前不同,再不提寻找偲偲的事,好像所有事都搁下来,直等云霄摊牌。

    韩府的眼线也陆续送回消息,知道妹妹在太子府没有收到委屈,云霄一时放松下来,就更提不起勇气背叛偲偲,若没有云音这个人质,对他而言背叛太子根本是不需要考虑的事。

    可是事情远不会如他所愿,三天后云霄再次从津水县回来,又收到了密函,这一次装在信封里的不是信纸,竟是一缕长长的女人头发。

    “好狠……”云霄握拳重重砸在了桌上,杯碟被震了一地,将进门来的小丫头吓坏了,她躲在门前颤颤地说,“老爷吩咐奴婢对公子说,有空就去太子府把小姐接回来,总在那里叨扰不好。”小丫头说完,只见公子目露凶光,吓得她不等回音就跑了。

    云霄好容易才压下怒意,默默换了出门的常服,将太子府的两次信都带在身边,趁天色未暗,策马往偲偲的住处奔去。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不论如何也不能不管妹妹的死活,太子能这样威胁自己,必然就能真的要了云音的性命,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去死,实在有太多的办法不让人怀疑他杀,妹妹固然千错万错,也不至于成为刀下鬼。可他不能背叛偲偲,而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对偲偲摊牌,如果偲偲不愿意,他纵然用自己的命去换回妹妹,也绝不勉强。

    马蹄阵阵,云霄虽是飞驰,但一路走得很小心,生怕被太子的人尾随,可当他停马在客栈门前,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群士兵,他们也不来围住云霄,只是持刃对着他。

    “原来是在这里?”梁允泓突然出现,面上含笑,一把勾起云霄的胳膊,“一起进去吧,别吓着偲偲。”

    韩云霄退无可退,他总不能对太子拔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入,太子则立定谦让,“你带路吧。”

    “……是。”云霄匿在袖中的手已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恨自己的身不由己,他恨自己对权势的忌惮,他恨自己身上背负家族的重担,“殿下走这边。”

    “好。”梁允泓欣然前行,不久跟着云霄在一间屋子前驻足,隐隐听到里面的咳嗽声,脸上凛然之气顿时消失,竟是急急推门进去,几步就跑到了偲偲面前。

    彼时偲偲正坐在炕上给女儿绣冬天穿得夹袄,被棉絮弄得咳喘起来,乍见梁允泓惊得一时缓不过气,又是猛地咳嗽。

    “怎么了?要不要喝水,来喝点水。”梁允泓手忙脚乱地递过一杯茶,伸手轻轻在偲偲的背脊上拍打,“怎么病成这样了?是什么病非要躲着我?你在这小地方能养得好吗?回京好不好,我让太医给你治病。”

    偲偲饮下茶水,粗粗地喘着气,抬眸见门前的云霄,不禁紧紧咬了嘴唇,那一日的誓言她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今天这个她最信任的人,带来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思符,跟我回去吧。”梁允泓轻轻将偲偲散开的青丝收拢,摸到她纤瘦的肩胛,心疼得眉头紧蹙,“我带你回太子府,把鹤鹤也接过去,有孩子在身边,你会好很多的。”

    “云霄,你也来劝劝思符,你也真是的,怎么由着她躲在这里?”梁允泓若无其事地责怪云霄,完全不愿让偲偲感觉到他背后一丝丝的阴鸷。

    云霄如人偶般僵硬地走过来,星眸宛若死水,木然地回答太子:“是臣的错。”他抬眸看向偲偲,恨不得偲偲化作利刃将自己剐杀,完全不知道谁在支使大脑,漠然地说着,“太子担心了你好些日子,鹤鹤也想你,回京吧。”

    偲偲的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待转向梁允泓,却又温和起来,“多谢殿下美意,可是太子府实在太尊贵,我如今更是病体唯恐有损皇威。殿下若垂怜,还请把我送回金梅楼。如今大病已去,只需调养。”

    说话的功夫,偲偲又咳了几声,梁允泓完全没有不耐烦或不满意的神情,只是连声答应:“好,只要你肯回京,不去太子府也不要紧。什么都没你的身体要紧,回去好好调养才是正经的。”

    登车离开那静谧的客栈,偲偲被迫与梁允泓同车。被太子揽在身边的感觉很虚无,偲偲无力去抵抗这一切,看着客栈和街巷从眼前消失,她突然觉得老天爱跟她开玩笑,每一次都把希望摆在她面前,等她伸手要触及时,再让他们灰飞烟灭。

    大部队跟随太子离去,云霄此刻才似乎略略回过神,总要离开这个地方,总要回到京城那个硕大的牢笼里,日子还要过下去,而他也终究要去面对偲偲。

    “这位爷。”客栈老板怯怯地出来,将一只包袱交给云霄,“这是那位娘子留下的东西,您给带回去吧。”

    云霄打开瞧,都是些新作的小孩子衣裳,那老板又说,“本是洗了晒着的,刚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下来。”

    “多谢,这些日子打扰你了。”云霄将包袱重新收拾好,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他,“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她。”

    老板见银票数额巨大,实在不敢接,云霄却冷笑着塞入他手中:“钱算什么呢?我想要的一样都换不回来。”

    这一边,偲偲被太子一路送回京城,只是大部队在入城前就神奇的散了,轻车简从地去往金梅楼,太子的身份还是那个霍公子。

    “天色不早了,您回去吧,我精神也不好,来日总有说话的时候。”偲偲拒绝了梁允泓跟她进去,站在门前请他离开。

    太子完全不勉强,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偲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说:“明日我就派大夫来给你看病,千万要保重。”

    偲偲惨淡淡地一笑,目光坚定不移地相送,直到把太子逼回车上。

    这里马车才走,楼里就回荡起鹤鹤嗲嗲的呼唤,一声声妈妈把偲偲冷了的心催暖,一回身便被软软香香的小人儿撞个满怀,鹤鹤久别母亲,乍见偲偲回来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却也不哭闹,只是把母亲的脸亲了又亲啃了又啃,就钻在怀里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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