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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见过?”偲偲更加迷惑,既然是好多年前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但想到刚才失言,就没敢多问。

    舞依却略展愁眉,细数道:“好多年前的事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真真是有趣好玩的。我们楼里从前有个芙蓉姑娘,如今已被赎身嫁出去了,那年被客人灌酒,偲偲看不过去帮着喝,喝猛了醉得厉害,更被下了药。当时是梁允泽派人来赶走了那群混蛋,我记得带兵来的那个小军官,就是今天来传话的那个。呵……”她哼一声,冷笑,“如此说来,是他保护了我们。”

    偲偲记得有那档子事,但梁允泽派人什么的,真真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后来怎么问都没人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印象最深的就是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顿打。

    “梁允泽?”她问。

    “是啊!”舞依笑了,叹一声道,“还有后文呢,因为芳雪妈妈不许大家告诉偲偲,她致死都不晓得那一晚的事。”

    “还、还发生了别的事?”偲偲心里没来由地突突直跳。

    舞依眼圈微红,笑道:“下回给偲偲上坟,就告诉她吧,让她知道梁允泽也在保护我们了,好让她安心。”说到伤心处,一时哽咽难言,平复了情绪方道,“那日偲偲被下了春药,若不和男人交欢会憋伤身体,可梁允泽不知怎么搞的,明明被偲偲吐了一身大怒,还是固执地洗漱后要求继续照顾偲偲。我和妈妈都以为梁允泽那晚会吃了偲偲,你都不知道那丫头疯成什么样子,我们在外头听着,她死命地让人家摸她的胸。可是梁允泽并没有趁人之危,只是替她按摩xue位泻了火,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倒被折腾累得半死。说真的,每次想到那件事,我都觉得梁允泽不算太坏,可是……他到底害了偲偲,没有他,或者他更担当一些,我们偲偲也不会死。”

    又及伤心处,再加今日的事,舞依终究是哭了。

    但偲偲却怔了,虽然她对那晚的事毫无印象,可相信舞依不会骗人,而两人在公主府缠绵的那一晚,梁允泽即便欲火焚身也对自己尊重有加,也许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一晚的感情会不会是真的?

    “你想什么?”舞依收敛泪容,微笑着推一推偲偲,“别多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季大人一生清白,一定会查明白的。”

    一提到季世奇,偲偲飘远的心思瞬间回归,纵然舞依在劝,她还是很紧张地说着:“我会尽我所能,即便要跪着去求梁允泽,我也一定会去做。”

    舞依不明白,但深以为季世奇的存在很微妙,而偲偲的态度更奇怪。

    这一边,歌舞升平的宫廷,一夜之间被缟素染白,哭泣声起起伏伏在每一个角落,隐匿在这哭声中的笑,便显得那般阴冷恐怖。

    礼亲王妃进宫吊唁后,便转来霍贵妃的殿阁,因亡故了储君,即便是长辈,皇后以下的妃嫔也一身素缟,可是白衣素容之下的霍贵妃,却精神奕奕,浑身上下透着随时随地准备凌驾万人之上的气势。

    二十多年了,霍贵妃的全部青春都耗尽在这幽冷的殿阁里,礼亲王妃从没见她笑得如此舒心,即便怕叫人听见捂着嘴,也足以感染每一个人,但笑着笑着,眼泪便滑落。

    “我以为会有更好的法子,怎么就……”霍氏到底菩萨心肠,再憎恨皇后,也不至于想太子死,何况皇后虽毒辣阴险,太子却敦厚老实,从不与人交恶。

    “她的儿子不死,我的儿子就要死,他平平安安活到现在,若非菩萨保佑,若非韩家和霍家的人在后周.旋,若非你丈夫和儿子在皇上面前还说的上话,我的泓儿兴许早就不在人世。可怜我的孩子,我这个没用的亲娘不曾一刻陪在他身边,连他如今什么模样都不能想象。他们亏待我们母子的,岂止一条人命能抵?皇后那个贱人没了儿子还有孙子,我呢?我泓儿至今未娶,耽误这些年他们谁多关心一分?皇上他……还记得南边有这么个儿子吗?”

    “娘娘不可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霍氏很紧张,示意贵妃平静。

    “憋了二十多年,就等今天,我不说难道还要带进棺材?”霍贵妃煞红了眼,冷笑道,“说起孙子,倘若皇后不知好歹要极力促成立皇太孙,那我就让她断子绝孙!”

    礼亲王妃不语,她深谙争权之道,若非估量好是否可能立皇太孙,韩家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所以贵妃才说得出这句话,笃定了自己的儿子能回来京师,坐镇东宫。

    “二殿下几时能回京?”霍氏问。

    贵妃却摇头,“还是要等皇帝松口,但愿他不要鬼迷心窍,生生抛弃我的儿子,若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毁了我一辈子,我不能让他再毁了我儿子一辈子,若我们母子前世欠他的、欠梁氏皇族的,这么多年的折磨,足够偿还了。”

    霍氏不言,心底只阵阵发寒,她怎不知自家姐姐的厉害,她只是为了儿子韬光养晦,与其弄回京城拿命来做赌,不如远远地养着,等其有朝一日成才,等他羽翼丰满,再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归还,这一天,她终究是等到了。

    “对了,你可知道咱家堂房二堂兄家有个女孩儿?”霍贵妃突然提起这个。

    霍氏想了想点头表示知道,但先问说:“太妃喜欢韩云音,韩家对娘娘和二殿下有功,难道您不考虑和韩家结亲,让他们永世效忠您和二殿下?”

    贵妃摇头,看着妹妹的笑也不禁有些扭曲,自太子死的那日起,霍贵妃就不一样了,她笑盈盈道:“结亲自然要的,但不是我泓儿,而是泽儿。外头不都传遍了么,韩云音和梁允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呵……是啊!”霍氏觉得变扭,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我心里有数。”霍贵妃却毫不客气地说,“那晚的事,韩云音若临危不乱,我兴许会考虑让她成为太子妃,可她竟然吓得晕厥,你说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担当母仪天下的责任?至于我们霍家的姑娘,天生骨子里的就是女主命,不管那孩子是否优秀,我都会调教好她,到底自家孩子,我没有后顾之忧,但若调教韩云音,不得不看韩府的面子。”

    礼亲王妃笑得尴尬,不知接什么话,贵妃却笑悠悠继续道:“不是我把不好的给泽儿,云音这孩子做个王妃绰绰有余,她有教养,绝不会不敬你。可是做太子妃做皇后,的确差了点。”

    “娘娘英明。”霍氏笑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京城九门的封锁,在正月二十二日先太子出殡时便解禁了,用街面上老百姓的话说,该抓的人都抓的差不多了。大家也知道,这一浪风波闹得,官员人人自危,至少这一段日子里再不见那些个大爷作威作福,百姓们倒拍手称快。

    封锁令撤销,禁娱令解禁还遥遥无期,金梅楼好些日子没开业,姑娘们从没休息过那么长的日子,因怕养出一副懒骨头,便自发请了乐师舞师来教习,不需舞依和偲偲操心,倒让他们省心很多。

    可是省心归省心,几个女人家在那些男人十分忙碌的时候,真真什么也做不了,舞依尚且有几个高官与之相好,但这节骨眼儿上,莫说见面,连话都送不过去,而偲偲这边,也只有韩云霄一个人能说上话。可那一日后,竟再无音讯。

    “听说今日送殡的队伍从宫门口出发,直到城门口,皇宫里还没走到最后头呢,这得多少人啊。”舞依抱着鹤鹤,给她剥瓜子仁儿吃,又道,“还说皇后一病不起,今日强撑着身子送儿子,结果昏倒在宫门口,还是给抬回去了。”

    偲偲心中叹息,只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亲生的骨肉就这么死了,皇后能不伤心吗?从前鹤鹤不见过一回,我以为她掉海里去了,当时就扑进去找,几乎把自己给淹死,结果这孩子只是跑开了而已,没往海里去。”

    “是吗?”舞依好惊讶,低头捏捏鹤鹤的脸蛋儿,“怎么这么皮?上回在街上也乱跑,可不许有下回,不然姨姨揍屁.股。”

    鹤鹤不知道大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头上,撅着嘴呆了半日,倒把大人逗笑了,不过因此得到更多的瓜子仁儿,也就无所谓,只是吃着吃着,突然说:“季爷爷爱吃瓜子仁,我留点等他来吃。”

    一语勾起偲偲的伤心处,舞依忙叫其他姑娘把孩子抱走,坐下劝道:“我们只能做那么多了,昨儿送去的粮食他们收下了,因怕他们介意,只说是季大人的学生,不敢说是咱们金梅楼。”

    “我明白。”

    “端柔郡主已经搬回公主府了。”

    “呵!”偲偲冷笑,“她自然不愿受苦。”

    “不过听说她们母女俩进宫求过,被赶出来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愿她能有点良心。”偲偲对这个女人,真是完全不会有什么幻想。

    正说着,有小丫头送进来一封给偲偲的书信,没想到送信人竟是韩云霄,并说送信人就等在外头等回音,小丫头又道:“送殡的队伍回来了,外头的戒严也解了。”

    “知道了,传我的话让姑娘们小心些,别出去乱晃。”舞依起身吩咐,因见偲偲要看信,怕自己呆着不合适,借口去看看鹤鹤,便离开了屋子。

    偲偲这里展信来念,云霄只问她好不好,关于季世奇的事只字未提,不过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季世奇的渊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信末提起见面,偲偲又心动了,她知道韩云霄如今的低位,不敢求云霄去为季世奇开脱,可当真希望能和季世奇见一面,她必须见!

    匆匆研磨写信,亲自下楼来交付给那送信的小厮,本以为会等很久,可不消一个时辰,那小厮又折回送来新的信函,韩云霄答应了,约了偲偲三日后在京城某酒楼相见。

    三日的难熬,远比偲偲想象地更甚,她体谅云霄不能来金梅楼的苦衷,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去向他提出那个要求,但三日后在酒楼相见的那一刻,偲偲还是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偲偲你别这样!”韩云霄大惊失色,伸手要去搀扶,可偲偲却哽咽道,“眼下,我只有你可以相求了。”

    事后云霄怎么也没想到,竟会从偲偲口中听到这样的故事,震惊之余又为偲偲的身世感到可怜和痛心,遂满口答应下,让偲偲回金梅楼静等。

    那日舞依等人见偲偲一脸哭容地回来无不担心,可她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着女儿怔怔发呆,如斯沉默了两日后,终于等来了韩云霄的消息,这一日偲偲起得大早,精心为女儿打扮梳洗,不知事的鹤鹤不禁紧张地问母亲:“我们要离开京城了吗?”

    偲偲则温和地告诉她,他们要去看季爷爷,但却在路上教导女儿:“不可以再叫爷爷,往后要叫姥爷,记住了吗?”

    “那姥爷和姥姥是夫妻吗?”鹤鹤很聪明,但又显然不全懂大人的事。

    “不是夫妻,以后娘再和你解释。”偲偲莞尔,之后定一定心神继续赶路,终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了云霄。

    “那里阴森晦冷,带孩子去真的不要紧吗?”云霄明知偲偲的心愿,还是忍不住问了,“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不急于这一时,我替你看着孩子。”

    偲偲摇头道:“我自然愿意事情有所转机,可我也怕不会变好,所以不想再错过。”

    “罢了。”云霄不再勉强,一路将两人带到天牢,将他们送至最后一道门时说,“你尽量说吧,只要天黑前出来就没事。”

    偲偲感激不尽,抱起女儿缓缓走近关押了季世奇的牢房。

    这里并不似偲偲想象中的恐怖,虽然女儿显得很不安,但看到干净整齐的牢房,她总算有几分安慰,当一身囚服的季世奇出现在眼前,看到苍老的男人眸中露出惊异的目光,偲偲泪如雨下。

    “你们怎么来了?鹤鹤?你把鹤鹤也带来了?傻孩子,这地方不该你们来。”季世奇惊讶地看着母女俩,方才他就奇怪为什么牢门被开了锁,本以为是有人要来谋害自己,没想到竟瞧见了思符母女。

    “鹤鹤,快叫姥爷。”偲偲将女儿放下,指引她去叫姥爷,可小娃娃从没见过如此落魄的季世奇,呆了好半天才认出来,顿时哇哇大哭,抱着季世奇问谁欺负了他,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

    抱着香软可人的小孩子,入狱以来一直淡定肃静的老人,竟也忍不住落泪,可朦胧的视线里,却看到义女冲自己跪下,喊了声“爹爹”,季世奇的心突然猛地颤了一下。

    牢狱外,韩云霄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一旁的狱卒和守卫们也不敢多问,虽然很奇怪韩大人亲自来疏通,只为让一对母女进来看看季尚书,但更奇怪的是,来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季夫人。

    “韩大人,喝杯酒暖暖身子。”狱卒们趁机巴结韩云霄,送来了酒菜。

    云霄受用,自斟一杯酒喝下,脑中响起那日偲偲对自己说的话,他怎么也想不到,偲偲竟然是季世奇的亲生女儿,她这番回京就是想找寻生父,可真的确认季世奇就是生父,她又不愿相认了。偲偲说不希望她的突然出现搅乱父亲现下的生活,不愿让弟弟季晋烨被人知道有一个妓女生的姐姐,父亲不欠她的,是当初母亲自己选择了离开,谁都没有错。

    又喝下一杯酒,云霄的眉蹙得更紧。偲偲求他带她们母女来天牢认亲,就是怕父女之间没有将来,她不想再留下什么遗憾。

    云霄很难过,他不晓得要不要对偲偲说实话,而他更后悔的是,若一早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他绝对会尽量扭转局面。政斗是残酷无情的,纵然无关乎偲偲,他对无辜的季世奇也充满同情,可总要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季世奇这个两袖清风,死一个不会带出一片,不参与任何政团的人,成了最佳人选。

    “还会有回转的余地吗?”云霄很忧愁,可心里明白那一位的手腕,是何其得狠辣。

    牢房中,偲偲给父亲斟酒,鹤鹤已经在姥爷怀里睡着,季世奇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温和慈爱地笑着:“别再哭了,爹爹会心疼。”

    “嗯。”偲偲应着,可眼泪还是落下了,她委身到父亲的胸前,靠在他的肩头问,“爹爹你会离开这里吗?”

    得到的,却是季世奇长久地沉默。

    “我想跟在您身边,哪儿都不去。”

    “丫头。”季世奇眼含热泪,清一清哽咽的嗓子道,“老夫一生清廉、忠孝两全,自问无愧天地,唯独对不起你们母女俩。”

    “不是的。”

    “丫头你听我说。”季世奇轻轻推开偲偲,捧着她的脸颊,坚毅地说,“我不能再害你,这件事绝不会简单地结束,你记着我的话,也必须听我的话,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父女关系,万一皇帝要诛连九族,你和鹤鹤必须活下去。”

    “不要!不要!”偲偲快奔溃了,她无法看着父亲对自己说他就快死了。

    季世奇老泪纵横,哽咽道:“我大概会保不住你弟弟,我不能再让你也卷进来,答应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要!”偲偲伏入父亲怀抱大哭,为什么老天要对她如此残忍,让她找到自己的父亲,却又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鹤鹤被惊醒,见母亲和姥爷都哭,不由得吓坏了,扯开嗓子就哭,一时惊动了外头,韩云霄紧张地走进来看,见到父女相拥而泣的场景,又不敢靠近了,一拳无声地砸在墙上,怎么办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日直到天黑,偲偲才带着女儿从天牢出来,韩云霄很愧疚地表示自己无能,但一定不会让季世奇在牢内受苦,偲偲已然感激万分,又怎会怪他。之后云霄硬要送她回去,偲偲拗不过,便从了。谁知却在金梅楼的门外,遇见了梁允泽。

    “你果然没走。”梁允泽是有些兴奋的,可定睛瞧见抱着鹤鹤走上来的韩云霄,不由得奇怪。

    “云霄,你早些回去吧,今天谢谢了。”偲偲也无视梁允泽的存在,从云霄手里接过熟睡的女儿,转身就往金梅楼里去。

    “喂!你……”梁允泽想要追上去,却被韩云霄拦住,男人眼中竟露出从未有过的凶戾目光,“你最好从此离她们母女远一些。”

    为了能接近思符,梁允泽已尽可能地低眉顺眼,上回听说要查封金梅楼,立刻派人来为她们解围,纵然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也不曾忘记思符和金梅楼,今日难得歇半天,还是骗过母亲往这里来,可谁晓得她会和韩云霄在一起,而韩云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又凭什么这般对自己说话。

    偲偲大概是感觉到身后剑拔弩张的氛围,立在门前转身唤道:“云霄,你回去吧。”

    云霄?云霄?为何有如此亲密的称呼?梁允泽心中大恼。

    韩云霄颔首表示答应,侧身朝梁允泽躬一躬,“王爷,微臣先行告退。”

    “为什么?”梁允泽却怒气沉沉地哼声问,“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韩云霄一敛方才的怒意,已重新变得云淡风轻,平静地回答:“偶遇之后相识,相识之后便时常往来,王爷觉得不妥当吗?”

    梁允泽怒目而视,心中隐隐觉得奇怪,难道说这个男人也察觉出了什么?不然平白无故为何与一个青楼女子往来密切?这本非他的作为,而他们今日又去了什么地方?

    “王爷若没别的事,微臣告退。”韩云霄从容一笑,转身就走。

    “眼下政局混沌,你们若想有所作为,须得面面俱到,切莫在细枝末节上出差错。”梁允泽突然这样说,“不然一个女人也足以让你们功亏一篑。”

    云霄不以为意,但欠身道:“微臣替二殿下,谢过王爷。”

    梁允泽眉头微颤,却道:“别把她牵扯进去。”

    云霄一愣,抬头看看还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前的偲偲,冲她暖暖地一笑后,回答梁允泽:“我明白。”

    “她是谁?”可就在韩云霄转过身时,梁允泽冲动地问了这句。

    云霄再回身:“思符,王爷不认识吗?”

    梁允泽眉心的川字几乎要刻进骨肉去,他沉默了,不打算再问,这不啻是在向人展示自己的软肋,可他也明白,对于那一笔往事,韩云霄什么都知道。

    韩云霄走远了,转身看偲偲也不见了,梁允泽孑然站在夜色里,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王爷!”在禁娱令下静谧的街道上响起一把清亮的声音,叫人徒然有了精神,梁允泽看过去,从门里款款而出的,却是舞依。

    “怎么?”他问。

    舞依脸上没了平素的蔑态和傲慢,显得十分平和,她少有地朝梁允泽福了福身子,慢声道:“奴家有件事,想请王爷帮忙。”

    梁允泽不与肯定,只是道:“你说。”

    舞依忙道:“季尚书何等为人,王爷不会不明白,他怎么会密谋毒杀太子?如果王爷心里有我们思符姑娘,请您务必从中周全,还季尚书一个清白。”

    梁允泽心里却觉得怪怪的,“为什么?”他问,“我为什么要帮季世奇。”

    舞依噎住,但很快就道:“难道王爷不想得到思符的芳心?您若能帮这个忙,思符她……”

    “他们什么关系?”

    “义父义女啊!”舞依着急了,什么时候了,你这个糊涂东西还纠结这些?思符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清楚吗?难道她会和一个老男人纠缠不清?

    “这样的话对我说说就好,眼下你们保住自己才是最要紧的,别去牵扯这些政治上的事。”梁允泽的回答其实很中肯,但女人们听来,就只会叫人很不舒服。

    “韩大人就能冒险带思符母女去天牢探望,你却推三阻四,难怪思符不愿意和你亲近,不愿意来求你。”舞依怒了,细长的眼眉里升腾起恨意,“等哪一天思符和别的什么人跑了,你可别来问我为什么?”

    “那你告诉我,思符是谁?”梁允泽脑中有些混乱。

    “什么是谁?她就是她啊!”舞依显然没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

    此时门前闪出倩影,偲偲站在那里喊:“舞依姐姐回来吧,鹤鹤醒了要你。”

    “你看着办吧,如果季大人有任何闪失,她会伤心死的。”舞依恨恨地扔下这句话,往回去了。

    偲偲进门时,又回眸看了梁允泽一眼,不想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相交,忙急急地收回来,心内翻江倒海:要不要求他,要不要求他?

    落寞的梁允泽回到自己的府邸,意外地被告知父亲早就来了,忙赶来书房,果然见礼亲王正闲闲地站在书架前翻书。

    “父亲。”梁允泽面色肃穆,他知道自太子去世后,皇帝伤心过度龙体有损,父亲一直陪在其左右,以防再发生其他的不测,即便有事,也是把自己叫进宫,突然出宫来找自己,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你轻松些。”礼亲王却是一笑,示意儿子坐下,此刻下人送来清粥小菜,他道,“宫里的饭菜太腻歪,陪老夫吃一点。”

    “是。”梁允泽应着,可手还没捧起碗,就问,“父亲为什么出宫了?”

    礼亲王不答,一口气吃了半碗粥,才说:“你不饿?”

    “父亲。”梁允泽蹙眉,“您这样出宫,不怕皇上那里……”

    “不会的,这几天我都看清楚了,他们还不至于到那一步,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一来太子的确庸碌无能,只要老二不死,东宫易主是早晚的事。二来也怕他们做得太过,毕竟一边是你母亲的娘家,若有闪失,怎向你母亲交代。”

    “孩儿明白。”

    “韩家和老二若要逼宫,不会等到现在,显然他们不会伤害皇上。”礼亲王冷笑道,“本来嘛,他们等了二十多年,还等不及这么几天?”

    “他们在等皇后?”梁允泽很聪明,“是在等皇后求皇上立皇太孙?”

    “近日中宫与外臣往来频繁,皇后已经着急得不怕被人诟病,显然是要做好万全准备一举逼迫皇上答应立皇孙为储君,所以若有人想伤害皇帝,不会是老二和韩家的人。”

    “所以父亲离宫了?”梁允泽星眸深邃,似恍然大悟,“父亲是想把救驾的机会留给韩家?”

    “也许吧。”礼亲王笑笑不语,又吃完剩下的半碗粥,突然问儿子,“泽儿,你想做皇帝吗?”

    梁允泽愣住。

    “傻小子,只这一问就呆了?”看着自己的独子,礼亲王眼中露出骄傲和怜爱,却又笑他,“难道你想?”

    “不想,从没想过。”梁允泽很严肃,“子随父愿,父亲当年放弃皇位之争,孩儿如今又岂能觊觎天子之位?”

    礼亲王微笑,却拍拍儿子的肩膀道:“纵然你这般想,别人还是会防你,这么些年就是因为你周身的光芒太耀眼,才让皇后一党疏忽了老二的存在,但他日老二上位,你的光芒不见得会减少多少,到那个时候,他不得不防你了。”

    “儿子会有分寸。”

    “仅你想而已。”礼亲王冷笑,“不管你怎么做,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人怎么看你,只要他们觉得你有心争皇位,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大隐于市,他们也只会觉得你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可笑。”梁允泽不屑。

    “不是可笑,是可悲。”礼亲王又自行添了半碗粥道,“老二上位后,你要多加小心。”

    “儿子记住了。”

    “但若有一日他逼迫与你。”礼亲王手里的勺子微微颤动着,仿佛他再增一分力,就会碎在当下,“你也是梁氏皇朝嫡系的子孙,而你为这个皇朝付出的,远在梁允泓之上,他若不仁,就不配当梁氏皇朝的帝王。”

    “儿子记住了。”梁允泽终于明白父亲今日反常的原因,心底动容之余,也不免为将来担忧,梁允泓远离京城那么多年,除了韩家的人和他有些许往来,谁也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连霍贵妃都未必了解自己的儿子,皇朝的未来无法估量,皇权最终落入谁手也不是定数,先太子的去世,才只是一切刚刚开了个头。

    “当然,不管你将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老夫都会支持你。”礼亲王微笑,他骨子里对儿子的宠爱此刻溢于言表,“你娘即便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和我想的一样的。”

    梁允泽大概有些害羞,只淡淡地笑了,于儿女子嗣上,他的确亏欠父母太多。

    可礼亲王突然又道:“那日和皇帝谈起彻查太子毙命的事,说到季世奇身陷囹圄,都无奈地笑了。”

    季世奇?梁允泽突然来了兴趣,更直接地说:“皇上也明白他是被诬陷的?”

    “当然明白。”礼亲王叹息,“可怜朝廷要少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这也没办法,历朝历代皇权之争,死伤无辜者不计其数,季世奇时运不好,又不懂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他会死?”

    “皇上正在考虑谁来负责调查太子命案,被抓的这些人会如何下场尚不可知,只知道若严重了,兴许就会有人为此付出全族生命。”礼亲王想着想着说,“季家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和端敏长公主的联姻,不知道长公主能为她的亲家做到何种地步,又或许她只求保住端柔的性命,谁知道呢。”

    梁允泽不语,脑中想的是方才思符看自己的眼神,要帮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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