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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集团还没垮,你先垮了!”
“说什么呢?”江逸尘突地怒吼,转头望向郑熙俊,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口烟哽在喉中,呛得很,不由得双肩直颤,剧烈的咳了起来。
江氏现在的样子,他已经够愁的了,什么垮不垮的,他可听不了。
江逸尘抓起办公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仰头咕咚咚灌了进去,又愤愤的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摔,手头的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尖恨恨捻灭。
“风白,你们余家的股份,你怎么用,我无权过问,可是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兄弟,你竟然甘心将余家拱手让给安阳,也不愿拉兄弟一把?”他冲上去,打手一把抓住余风白的衣领,双眼圆睁的瞪着他。
余风白脸色苍白,像一具死尸一般,毫无生气,任由江逸尘肆意撦拽。
腹部的刀口隐隐作痛,剧烈的拉扯将伤口刚刚愈合的表皮撕裂开来,渗出鲜红的血渍。
郑熙俊见状,忙上前拽住江逸尘的胳膊,抬手挡在余风白身前。“你冷静点,没看到他腹部的刀伤?啊?”
他大吼,此刻的江逸尘仿佛一头发狂的野兽,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只想跟余风白问个清楚。
他仍旧死死拽住余风白的衣襟,郑熙俊又吼:“逸尘!”
江逸尘转头看了眼郑熙俊,这才不甘的收回手,恨恨的坐到一边,独自生闷气。
他的力气太大,这么一折腾,郑熙俊只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们两个,也负手来到一边,这就是他始终不愿意接管家族企业的原因之一。起起落落,兴起衰败,事业做大了,总会成为众矢之的。
“别争了,”他叹气,“你看看你们,争来争去,有意思吗?有收获吗?”郑熙俊一双凌厉的眼在江逸尘的脸上逡巡。
在他跟余风白中间,数江逸尘的变化最大,活脱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原来的翩翩君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又长出了口气,“逸尘,我不是夸张,你看看你现在这样,除了不玩女人,剩下哪哪都跟当初的於浩南一模一样。”
“滚蛋,别拿那个人渣跟我比较!”江逸尘偏头啐了一口。
郑熙俊摇头,真挚的望向江逸尘:“我说的是真的,你气走了小莫,从前从来不抽烟,现在一身烟酒气,对待朋友的那份义气一点都看不到,我看到的只有狂躁,自负!自大!”
他越说,情绪越发激动,食指伸出,一下下点上江逸尘的鼻尖。
江逸尘通红着双眼,死瞪着郑熙俊,他说的每一句都让他怒火中烧,一下下冲击着他的底线。
“你说什么?你是谁兄弟?胳膊肘怎么一个劲儿的往外拐?”他恨声,又抬手没好气的打掉郑熙俊比划在眼前的手。
“你和风白都是我的兄弟!”郑熙俊说道。
“难道你看不出,余家对风白有多重要?难道你没看见,他的小腹上挨了於连和一刀?将余家拱手让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他做的?”郑熙俊的声音也逐渐转大。
“那些个小报报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脑子跑到哪里去了?让驴踢了!”他毫不留情的指责江逸尘,语气也逐渐加重,刻薄。
“你!”江逸尘被郑熙俊的样子彻底激怒,他挥拳而起,作势就要砸下去,终于还是在出拳的刹那,硬生生的停住。
郑熙俊挺了挺胸膛,不反抗也没想过保护自己,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迎上去。
他冷哼,“你看看你,现在都开始六亲不认了,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或许一开始,我为了你们接管郑家,就是个错误!”
他失望的看着江逸尘,又在余风白的脸上扫了一眼,将衣服整理平整,转身大步离去。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临出门,郑熙俊扔下这最后一句,他再也不想插手这堆烂摊子,管理真的很不适合他。
或许,美国的天空更加适合他这样随性的人,不如带着小雅,到美国去,远离这残害人性的商场战争好了。
郑熙俊离开,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安静。
江逸尘来到边上的穿衣镜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张脸较之从前瘦削了很多,眼中的血丝无不在宣告他的身体
严重透支,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原来那个温和的从不红脸的江逸尘不见了,只有眼前这个恐怖的自己。
是啊,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下颌,稀疏的胡茬布满,硬硬的一层青苔。
这般邋遢,他笑,原来真的一切都如郑熙俊说的那样,集团的业务早已经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头偏过30度,余风白依旧倒在沙发上。
从於连和那里回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江逸尘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病
弱少年,记得那时候,他跟余风白还有莫清城在一起的日子,他们联手骗了艾文惜,将假死的余莲留了下来。小莫帮余风白理疗,将他的病一点点治好
,从此生龙活虎的,彻底摆脱从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从前,从前,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好像那么遥远,远到伸手都触碰不到呢?
他缓缓迈步,来到余风白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风白……”双唇嗫嚅着,迟疑片刻,终于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余风白转头,缓缓睁开眼,抬手拍了拍江逸尘的手背,江逸尘惊讶的发现,余风白的严重竟然也全是血丝,双颊毫无血色,凹陷得可怕。
“於连和跟你说什么了?从见过他到现在你都没提过你们谈的内容,还有,他怎么会突然用刀刺伤你?”他问。
余风白却是浑身无力,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余莲的面孔在他脑海中“嗖”地闪过,最后的那一幕,他竟有些记不清了,只恍惚记得枪声,鲜血,还有一个个凶猛的黑衣人。
他闭眼,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去做。
安阳接手了余家,拼尽全力把余家从余年的手上夺回来,没想到到自己手里,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呵呵,看来他还是不十分适合这样的身份。也许他还是更适合当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
见余风白眉头紧蹙,不愿多说,江逸尘也突然觉得浑身有些乏力,他拍了拍余风白的肩,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少爷!”刚抬脚向外,余风白手下的小弟突然跑上来,他脚步踉跄而又急促,险些跟江逸尘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余风白转头,淡淡的问。
小弟慌忙站好,跟江逸尘道歉后,跑到余风白跟前,趴在耳朵上跟他小声耳语。
“什么?”余风白一惊,下意识的起身想要坐起来,腹部突然一阵撕裂的疼痛,一个用力不小心,又扯到伤口了。
“咝……”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头上已经痛得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他旋即虚脱的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挥了挥手。“你去吧。”
“是,”小弟答应着,麻利的退下去了。
虽然上头易主了,余风白依旧是余氏的股东之一,余家依旧有一群忠心耿耿的人跟着他,只听他的支配。
见他的脸色更加惨白,江逸尘不由得退回来,坐在余风白跟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余年被放出来了。”他无力的垂头,因为缺少证据,余年在蹲了一段时间的拘留之后,已经被释放了。
江逸尘也是神色一紧,余风白接过余家,将余家经营成了这个样子,余家的旧部下如果知道余年被放出来了,一定会拥戴余年上位,毕竟有他统领的余家,一度坐到了A市老大的宝座。
江逸尘抬手拍了拍余风白的肩。“要不,到我的别墅去住一阵吧。”江逸尘说道。
余风白和他那会儿联手弄垮了余年,他要是出来了,必定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余风白,两人早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江逸尘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的他可谓是孤立无援,余家倒了,於连和又回国,他虽然还没有对自己下手,但江逸尘知道,他既然已经拿余风白开刀,自己恐怕就是下一个。
於连和此刻的隐忍不发,恐怕之后,将会给江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头皮阵阵发麻,手心已经涔涔的冒出了一层汗液,粘粘的冰凉。
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办呢?苦心经营许久的江氏,难道就这么看着它被於连和一步步击垮吗?
江逸尘无力的坐在空旷的办公室中,头痛欲裂。
云海边上,夏季不知不觉已经到来,温热的海风不时吹打着人们的脸颊。
海滩上,到处是一片说笑吵闹的声音。
随着夏季到来,A市这座海滨城市逐渐成了热门的旅游景点,全国各地的游客都来到海边,看碧海蓝天,尝海鲜大餐。
而云海边上的白沙滩则是这里闻名的景点,因为沙滩的砂子质地极好,细碎的,柔柔的,踩在脚底,轻柔的摩挲着底部的穴位,被太阳炙烤过的砂子,微微烫脚的热量透过底板传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一旁的海景别墅中,长发飘飘的女子正直挺挺的望着海水发呆,太阳下的椰树高大浓密,零星的椰子架在参天高树中,海风吹来,大片的叶子打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响声。
艾米起身,轻轻的挪动步子,来到床边,上边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於浩南。
她抬手抚上於浩南的脸,从他的公寓把他带出来,他就一直昏迷不醒,有时眉头紧蹙,好像在做噩梦,有时唇角微扬,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
她俯下身,抓起於浩南枯瘦如柴的手,轻轻的在自己脸颊上来回摩挲,一颗心早已经被他伤的彻底,但她仍旧抹不去对他的爱。
艾米昂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是冰凉一片,她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痕,满含深情的看着於浩南瘦削的脸。
他的眼角竟然也有一滴晶莹挂在那里,艾米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抬手放在於浩南的眼角边,冰凉的湿润滴在手指上,她不禁一惊,随即喜上心头。
“浩南,你醒了?”她试探着伸手,摇了摇於浩南的肩膀。
他依旧双目紧闭,没有反应。艾米有试探着摇了摇,还是没有反应。
突地,就这么失望开来,一双纤手握上於浩南粗糙的大手,在他的掌心来回摩挲。
“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不要任性了,好不好?醒过来,忘掉一切,我跟你好好的走下去,好不好?”
与此同时,莫清城的心突然收紧了下,莫名的疼痛袭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让她透不过气来。
“小莫,你没关系吧?”说话的是海边青旅的老板,米汤。
米汤的真名是什么没人知道,这里的人都是称呼他网名,他是一个心肠很好的老板,年纪不大,跟莫清城相仿,却独独长了满脸的络腮胡。
拎着行李出来,漫无目的游荡的莫清城终日无所事事,也不想再从江逸尘手中将千盛要回来,只想要换一种心态生活下去。
那天在海边,她正是听到了米汤媳妇喊儿子,才注意到了这家青旅。
因为米汤的儿子,叫小南。
她有时会笑自己太傻,固执的人为米汤儿子一定是於浩南的转世,不然他怎么会在自己最需要他,最想找到他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呢?
虽然那还是个四五岁的男孩,但她就是这么认定了,谁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她拎着行李,住进海边青旅,不要任何报酬,成为了这里的一名义工。而米汤夫妻俩也不忍心白白用工,吃住一应全都包含,莫清城也就在这里暂时定居。
知道她是一个孕妇,米汤夫妻俩对她更是格外关照,莫清城也很感激他们。
她抬头,心口一阵急跳之后,慢慢恢复正常,她拍了拍胸口,转头咧给米汤一个大大的笑:“没事,好得很。”
米汤挑了挑他浓密的眉,手上继续擦拭大厅里的棋牌桌。边擦,边说道:“小莫,我没有别的意思,”他的嘴唇翕张,莫清城到这里来,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见她给什么亲人打过电-话,也不见有年轻的小伙子出现在她身边。
米汤知道她的过去,也发觉她现在是单身,所以想要将自己的哥们儿介绍给她,莫清城却是说什么都不肯。
米汤其实挺替她惋惜的,时常劝她,想开点,但她仍旧执拗的一个人坚持。
看她辛苦的样子,米汤今天禁不住又多管闲事了。
“你一个单亲妈妈,以后一个人养宝宝,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真挚的对上莫清城的眼。
“我还是建议你,要么把千盛要回来,要么去跟江逸尘要点抚养费,再不然……”他瞥了瞥莫清城的脸色。
每次他说这些话题时,莫清城总是不爱听,他也很知趣,知道别人的闲事少管为妙。
可他真把莫清城当朋友,才不忍心看她受苦。
迟疑片刻,米汤再次开口。
“再不然就找个甘愿做孩子爸爸的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不然将来孩子生出来,也不会幸福的,不是吗?”
他担忧的望着莫清城,一旁的莫清城身着一袭藕色的雪纺长裙。
海风拂过时,裙摆便微微扬起,她手上拿着一根麻绳,正自己动手编制一张渔网样的手工艺品。
也是到这里,莫清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这么巧。
听到米汤的话,她动作再次一僵。
全A市的人都以为自己肚子里怀的是江逸尘的孩子,大家都以为,是她在最后关头,抛弃了江逸尘,选择了於浩南,是她背信弃义。只有她自己知道,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