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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个茶叶蛋就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景函又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替他掖好被角,这才端着剩下的茶叶蛋走出房间,准备把这几个蛋放回厨房的陶钵里继续煮着。

    路过二楼雅座时,景函意外地看见月疏桐竟破天荒地没有和人赌钱拼酒,而是正好好地坐在那儿发呆,且时不时还向外头看一眼,仿佛在等人的样子。

    自从回到离火城,他还没来得及向月疏桐道谢呢,景函端着茶叶蛋走上前,思索片刻不知如何开口,试图搭话问:“吃蛋吗?”生怕月疏桐对这外表邪恶实则美味的蛋有偏见,他忙补充了一句,“此物名为茶叶蛋,取的是城外农家自家所养的母鸡下的蛋,虽然没有什么补充元气的功效,却十分美味。”

    月疏桐茫然地看了景函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他怀里的蛋,从善如流地取了一枚最大的蛋,十分熟练地一次性剥开了一整块蛋壳。

    至今只会一小块一小块扣蛋壳的景函第一次看见这种剥法,简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一口气吞下一整个蛋,月疏桐愣了一下,提起一截蛋壳放在鼻尖前仔细闻了闻,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景函没听懂,她三下两下嚼碎了鸡蛋,却舍不得下咽,两个腮帮子鼓得像是小松鼠似的惊讶道:“你用裘山灵茶和灵液煮鸡蛋?!”

    景函理所当然地点头:“林炎身体正虚,他又爱吃茶叶蛋……”

    不等景函说完,月疏桐就忙不迭地点头,做出一个是在下输了的手势,顺手又拿了几个蛋揣在怀里,一边咽口水一边解释道:“我留两个送人尝尝鲜。”

    景函点点头,沉默了。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不报是万万不可的,拿两个茶叶蛋就敷衍过去更是万万万不可。

    到底应该怎样谢月疏桐呢?

    如果他还是曾经那个渡劫期大能,倒是可以十分豪迈地答应“许你三个愿望”,或是“给你一个承诺”,可他如今一个小小的元婴期,对方又是不输散仙的渡劫期巅峰,实在是没什么可以给的……

    可这个人情不还,他更不好意思问月疏桐关于衡山君的事情了。

    二人一坐一站,四只眼睛皆盯着中间的那一锅茶叶蛋。

    打破宁静的是一声熟悉的狗叫。

    “嗷嗷!”

    “嗷嗷嗷!”

    随着两条大狗此起彼伏的叫声,近期光荣升级的离火城两霸——不高兴和太极——大摇大摆地领着修养了大半月后重新生龙活虎的仲滕进了松风楼。

    一路上到二楼,两条狗立刻见了肉骨头似的冲向景函,差点儿把他手里的茶叶蛋给撞掉了。

    见两条狗霸王一左一右小媳妇儿似的你舔一下我蹭一下地对景函表示亲密,仲滕不由得眯了眯眼,在视线交汇之后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转而对月疏桐致歉道:“师叔,我来迟了。”

    月疏桐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顺便十分手贱地揪了两根太极白白的尾巴毛儿。

    太极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景函的脚边卖惨。

    可惜景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仲滕与月疏桐的交流上,并没有注意它的小情绪。

    见二人有要事要谈,景函端起茶叶蛋就要离开,却被不高兴咬住了袖子,死都不让他挣开。

    仲滕眼神复杂地看着不高兴的动作,摆摆手道:“师弟不妨也留下来听一听吧,这件事与你倒是也有些关联。”他转而对月疏桐道:“金鼎阁都按照师叔说的布置好了,水天一色衣也被无名大乘期的长老重重保护起来,以求万无一失。“

    月疏桐点点头,朝景函解释道:“先前在平浪湖底欲对你二人下手的两人已经确定是魔修,这半年来犯下了不少恶事,如今金鼎阁有水属性道器法衣拍卖,那魔修中又有一人是水灵根,机会千载难逢,不怕他们不上钩。”

    听见自己就这么被划归魔修行列,景函抿了抿唇。也不知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回到那具身体中,若要是回去了,又该怎样应对这个人人喊打的局面。

    仲滕悄悄觑了景函的神色,反驳月疏桐道:“那衡山君如何我是不知道的,只是景函仙君与我百多年的朋友,向来身正影直,又怎么会与魔修为伍、更甚至沦为魔修,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月疏桐笑了笑,不可置否,有意无意地也瞧了景函一眼。

    景函若有所感地对上月疏桐的视线,心中一凛。他可没有忘记月疏桐对他的逼问,甚至连仲滕也察觉过其中的不对劲。

    如今他的原身已经被判为魔修,他是不是应该顺着台阶下去,承认自己的身体被人侵占呢?可若他和盘托出自己无意间重生到他人身上的事情,他们又会相信几分?会不会仍旧抓他去当仙器炉鼎的柴火?

    仲滕与月疏桐开始小声地敲定拍卖会当日的细节,景函不便多留,带着茶叶蛋告辞,仲滕神情十分古怪地盯着他怀里的蛋,仿佛见着了什么珍奇,却只是眼神闪烁着不开口。

    景函迟疑了片刻,主动问:“师兄可要吃茶叶蛋?”接着,又把之前对月疏桐说的广告重新复述了一遍。

    仲滕的表情更怪异了,他一边咬着嘴唇一边眨眼,废了好半天功夫才下定决心似的,飞快地拿了一个蛋,生硬地点头道:“好了,谢谢。”然后转过头去与月疏桐继续话题。

    景函很快抱着蛋离开,两只粘人的大狗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眼见一人二狗下得楼去,仲滕终于止住了当前的话题,突兀地问:“师叔,您真的见过‘景函’了吗?他真的变成了魔修?“

    月疏桐拨了拨桌上躺着的蛋壳,道:“你不也见过了吗?是不是魔修,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仲滕皱了皱眉,显然十分不赞同月疏桐的话:“他这么多年都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成了魔修呢?师叔,您不是诓我呢吧?”

    月疏桐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啐道:“怎么跟你师叔说话的,没大没小。”

    仲滕嘿嘿假笑两声敷衍,沉默着左思右想,他既怕向来刚正不阿的师叔会把“不慎堕入邪道的景函”拿去当柴烧,又不敢想“万一景函真的‘不慎’夺舍了谁”的后果,实在是矛盾极了。

    眼见师叔慢悠悠品完了一个茶叶蛋,另一位更不好忽悠的长辈更是时刻可能回来,仲滕实在是憋不住心里的想法,旁敲侧击地问:“师叔,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什么都没干,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早知道仲滕在纠结什么的月疏桐听到这个比喻简直一口没嚼完的茶叶蛋都要喷出来,连灌了好几口茶压惊,这才装模作样地反问:“什么叫变成了另一个人?”

    仲滕抓耳挠腮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出一个自认为不那么容易看出原型的比方:“就是比如我,一觉睡醒,突然变成了渡劫期,只是那渡劫期不是我本人的模样,而是另外一人的。”他欲盖弥彰地补充道,“只是假设比方,不是我想这样啊。”

    “当然有了。”月疏桐左右一瞧,确定某不好忽悠的更年期男子不在附近,压低声音道,“传说中的禁术‘夺舍’,不就是如此吗?”

    仲滕的嘴角抽了抽:“师叔,您又逗我玩儿!只有高修为夺舍低修为的,哪有低修为夺舍高修为的!要不然,这世上人人都跑去夺舍去了,哪还有人费那个力气修仙呢!”

    月疏桐重重拍了一下仲滕的脑袋:“你懂什么,夺舍之术靠的是法阵发动,只要让高修为的修士画好法阵并加以主持,管你是人是狗,想夺舍谁都随便,只不过此法比亲自夺舍更加凶险,没那么多傻子会平白帮他人做嫁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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