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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好的身子以一个圆弧的姿态被摔了出去,她嘴里发出尖叫声,心里却算计着,等一下,该怎么落下:是惨烈一点,让世人越加的同情她和姚氏?还是为了安全起见,先保护好自己?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的身子就被两只手给接住了。
锦好长叹一声:看来她不要纠结了。
不用回首,她也知道救她的两只手的主人会是谁?
她轻轻的挣扎一下,那两只大手的主人,都很知趣的收了回去,谢明覃继续摇着扇子,装潇洒,叶若铭依旧千山暮雪,冷酷到底。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苦笑道:“锦好谢过两位恩公的再次救命之恩!”
她缓缓地转身,整个人抖的如同秋天的落叶:“父亲,我没有……我没有害佟姨娘腹中的孩子……我没有……”
泪珠儿滚落而下:“父亲,您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佟姨娘自己跌倒的,可是她说是我害她,您就信,为什么一定非要置女儿于死地,这些年,虽说父亲对女儿不甚喜爱,可是也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等心思,为什么这个女人出现之后,您就变了?”
“为什么?逼的母亲和离,逼的女儿离家。父亲,您看看女儿啊,我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身上流着您的骨血,您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女儿,才肯甘心?为什么……”可谓字字血泪,句句真情,只将酒楼里的众人听得心酸不已:是啊,莫二老爷你也是有文化,有见识的人了,怎么就给一个女人迷得神智不清了,明明是那女人自个儿跌倒的,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为了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要打杀了自己的女儿。
这什么人啊?难怪妻子要和离,还要带着女儿的,是人都会这么做的,否则不是生生等死啊!
众人现在对姚丽娟带着女儿,挺着肚子和离,百分百的赞同,对莫二老爷为女色所迷,皆是不屑的很。
莫二老爷将锦好摔出去的时候,就呆住了,他虽然怨恨锦好,可是却没有想过要摔死锦好的啊,刚刚不过是气大发了,这手里的力道没有控制好。
可是,当他听到锦好那血泪控诉史的时候,整个人又气了起来:“闭嘴,我是你的父亲,打不得你不成,我打你,教训你,是因为你该打,该教训。你也休要将这罪名往你姨娘身上推,你顽劣不堪,难以管教,我这才出手……”
“啪!”莫二老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而姚丽娟正一脸愤怒的看着他,那愤怒的目光,像是莫二老爷是她八辈子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你给我闭嘴!”姚丽娟挺着腰杆,黑着一张俏脸道:“你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是她的父亲,可是这些年,你捂着良心说说看,你问过她几回。”
姚丽娟指着佟湘玉:“为了这么个玩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杀锦好。莫二老爷,我姚丽娟再次发誓,这是我容忍的最后底线,若是再有一次,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就是我斗不过你,死在你手里,也要化成厉鬼,找你报仇。”
她说完这些,对着酒楼的众人福了一下身子:“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是什么性子,大家也是清楚的,今儿个,乡亲们都看到了。我在这里恳请各位,做个见证。”
姚丽娟也不理会么人老爷的目瞪口舌,推开呆若木鸡的莫二老爷冲到锦好的面前,将她搂在怀里:“不怕,不怕,母亲以后会护着你的。”
锦好依偎在自家老娘的怀里,再一次体会姚丽娟疼爱她的心:她的母亲,多么柔顺的性子,居然为了她,甩了那男人一巴掌——想想心里就觉得痛快。
痛快是很痛快,可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锦好抬起白生生的小脸:“母亲,母亲……父亲……我难受,我心里难受……”
说完,她就将脑袋埋在姚丽娟的怀中,大哭起来:“母亲,我好难受,好难受……”
这么一番痛哭,让不少眼泪软的妇人都跟着落泪了:天见可怜的,这么小的孩子,莫二老爷他怎么就下得了手。
众人再看一眼,额头青筋直冒的莫二老爷,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都对锦好和姚丽娟的同情,达到了沸点。
姚丽娟拍了拍锦好的背:“锦好不哭,咱们不哭!”自个儿却泪流满面,所以又哽咽道:“哭吧,今天哭过之后,咱们再也不哭,天天都笑着过,再不为从前掉一滴眼泪。”
谢明覃听完之后,扇子“唰”的一声,收了起来,出声:“夫人说得对,今天将所有的眼泪哭干净了,日后再莫要为不值得的人掉一滴眼泪!”
姚丽娟抬头,看了谢明覃一眼:“谢谢公子救了我的女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而,锦好却在姚丽娟的怀里,抬起脑袋恶狠狠的瞪了谢明覃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忙着捣鼓他那把破扇子,装什么潇洒!
谢明覃接受到锦好的怨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客气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锦好又抬头瞪了他一眼:感情,她的小命在这谢公子眼里,不值一文钱,救命的大恩居然还不足挂齿。
谢明覃又摸了摸鼻子,他决定今儿个不再开口了,感情这莫家五小姐心情不好,他是说什么错什么啊!
锦好不理会谢明覃的怨念,她埋首在姚丽娟的怀里哭了许久,然后才慢慢站起身来,看着相扶相靠的莫二老爷和佟湘玉,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她特意抡起拳头,对着佟湘玉的肚子,就是一下子。
当着莫二老爷的面,当着酒楼众多客人的面前,她狠狠地给了佟湘玉的肚子一拳。
莫二老爷呆怔住了,酒楼的看客们也都愣住了,而佟湘玉却在愣住一下之后,眼里闪过狠毒的喜色,一下子,就倒在莫二老爷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老爷……老爷……我……”
“闭嘴,你不要说话,你想说的话,我来替你说。”
她抹着眼泪,指着佟湘玉道:“你不是最喜欢那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吗?前些日子,不也是用这肚子里的孩子来打杀我的吗?是啊,你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同样的话,今儿个,我就成全你,你不就是要喊肚子痛吗?你不就是想说,我这一拳,要将你的肚子里的孩子打伤了,打残了吗?”
锦好冷笑了一声:“我就奇怪了,怎么那日祖母那般对你拳打脚踢,你这肚子都能保下来,轮到我这里,十岁的孩子,就能打伤了,打残了?”
“我今儿个就打你了。你三番五次的算计我的性命,都不让我活了,我就打不得你吗?”锦好冷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还猪鼻子插葱,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一下,也好成全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要害了我的性命吗?好啊,我现在就成全你,你让父亲打杀了我吧。”
“不要说你现在不过就是莫家的一个姨娘,而且确实莫家的嫡女,正儿八经的嫡女,我打你,是替我那苦命的大伯母出气的,你身为表妹,却背着大伯母,成了大房的妾室,将我那苦命的大伯母生生气得,得了癔症,你这样的贱人,人人得而诛之。”
“你不要摆出一副你很无辜的样子,别忘了刚刚,你还在谋算着我的性命,你的蛇蝎心肠,不是你哭的大声,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能够扭转的。众人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婶子,姐姐们的目光都是雪亮的,你这点小手段,休想骗过他们!”
“扑哧”,锦好这句话刚刚落下,谢明覃就笑了起来,锦好气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没心情听人笑,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一丝半点的好笑,这个谢明覃这时候笑出来,什么意思,不是拆她的墙角吗?
谢明覃咳嗽了一声,又转了一下手中的扇子,讪讪笑道:“那个,那个,对不起,我……你继续,继续……我绝对不笑了……”
锦好又白了他一眼,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众人的神情都能投入,皆伸长了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也就不理会谢明覃的搅局,继续道:“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婶子们,我今儿个也是逼得没法子,我这心里难过,难过啊!我好好的父女,为了这么个女人,居然闹到现在这番境地,我父母,好好的一对夫妻,居然……我恨,我恨啊……”
楼上楼下没有一个人出声,偌大的空间,只有锦好和姚丽娟细细的哽咽声,刚刚还对锦好的行为不满的众人,此刻都将怒目瞪向了佟湘玉。
莫二老爷立刻将佟湘玉遮住,却终于回过神来,指着锦好喝道:“你这孽女,心肠太过狠毒,腹中的孩子何其无辜,你居然下得了手去,看我今儿个,不狠狠地教训你!”
锦好不惧不退,反而迎了上去,瞪着一双滚圆黝黑的大眼睛,看着莫二老爷:“父亲不是一心想要打死我吗?女儿这是一片孝心,成全父亲,也省的父亲还要烦恼用什么借口,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是想抵赖也不成了。”她闭上眼睛,抬起精致而倔强的下巴:“父亲,打吧,您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日日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这么死了。”
姚丽娟冲到了莫二老爷的面前,将锦好死死的搂在怀里,狠狠地道:“你要替你心爱的玉儿出气,我不拦你,不过你要出气,尽管朝我来,若是觉得我的分量不够,你尽管对着我的肚子来,这孩子也是你的骨血,应该够了吧?”
佟湘玉盯着姚丽娟的肚子,恨不得上去踹上十八脚才好,不过,她自然不能动手,依旧柔弱的依偎在莫二老爷的怀里:“老爷,我……我……”这次,她不敢再叫肚子痛了,经过刚刚锦好的那么一番话,她要是再叫肚子痛,那就是猪了——这才是让佟湘玉最气恨的地方,锦好打了她,却还将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有什么比这还让人来的憋屈。
所以,佟湘玉气到了极顶了,气得已经在心中将锦好剁成了十八段,再放在油锅里炸了十八回,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了。
锦好哪里肯让姚丽娟的肚子受到一丝半死的伤害,瞧着那佟湘玉双眼散发出狠毒的目光,立时又挡在了姚丽娟的面前,小胳膊伸开,如同老母鸡保护小鸡一般:“母亲,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让母亲为我受累。”晶莹的泪珠,挂在白玉的脸上:“母亲就是因为要护着女儿,才闹得和父亲和离,父亲骂的对,我就是个不孝的孽女,若是没有我,或许母亲还是莫家的二夫人,父亲即使冷落,佟姨娘即使谋害,您只要咬牙忍着,您不是一向最能忍的吗?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么能和离?日后被人说闲话,指指点点的,都是我的错,就让父亲打死我吧!”
众人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莫家五小姐打那佟姨娘的肚子,是真的一心求死啊,她这是心里难受,为自个儿和离的母亲难受——太难得了,这么孝顺的女儿,莫二老爷怎么骂的出口,还不孝的孽女呢,孽你妈妈的头,看你才是孽子!好好的妻子,非要逼的和离,气得老娘卧病在床,真正的孽子代言人。
酒楼里,某位胡子白花花的老头,站起来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五丫头,你也莫要再纠结了,你母亲和离,不关你的事情,是你这父亲太不着调了!”
锦好抬头一看,这面孔很熟悉,好像是莫氏一族的老人。
锦好和姚丽娟赶紧的行礼,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众人纷纷出言劝了起来,让她们母女看开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莫要再纠结过去,更是劝慰锦好,这都是莫二老爷不着调,与她无关,只将莫二老爷没气的晕过去——他今儿个可谓成了万夫所指了。
姚丽娟哽咽道:“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我性子一向软弱,虽然一心和离,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出来见人,却总是……”
吸了吸鼻子:“我这女儿,一向最是贴心,瞧我这样,什么好的坏的,都说是她的错,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啊,说到底,还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才害得……”
“慈母多败儿,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都是你惯出来的。”莫二老爷怒吼出声,这个女儿是他的灾星,遇到她,准没好事。
“你——放屁!”这话自然不会是锦好说的,不管她多么想要骂出这句话来,她也不肯能对着莫二老爷——她的父亲骂出这句话来。
当然,这话也不会是姚丽娟说的,她是贵妇,这么粗俗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说这么粗俗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耍弄着扇子的谢明覃,不过这么一个俊朗贵气的公子哥儿,却将这么粗俗的话,说的贵气十足,气势磅礴。
谢明覃脸上那惯常的坏笑已经不见了,黑着一张脸,看向莫二老爷:“这么诛心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你还是人吗?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为了这么个烂货,居然一心一意想要置自己的亲身骨肉于死地,你这样的人也配五小姐叫一声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看你连畜生都不如,还敢说自个儿报毒圣贤书呢?”
他冷哼一声:“就你这幅德性,若是真的得了官,岂不是要祸害一方百姓,我看你,就死心守着这么个烂货过日子吧,也莫要再想什么朝廷的任命了。”
他这话一说,莫二老爷的脸色就白了起来,抖索着唇:“八……我……我……”
谢明覃却根本不理会他那死了爹娘的语气,指着佟湘玉,对着锦好道:“这么个烂货,你父亲都稀罕,他是个什么东西,还用得着再说吗?你母亲离了这样的货色,焉知道就不是福气?”
锦好听得浑身上下,都舒畅的不得了,第一次看谢明覃这么顺眼:骂的实在是太经典了——她那渣爹,从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佟湘玉瞧着谢明覃一开口,莫二老爷就跟死了爹娘一样,就知道今儿个莫二老爷硬不起来,心里虽然气恨谢明覃骂她是烂货,可是她一向就是个眼珠子活的,知道这主绝对是她惹不起的。
看来今儿个,她这一下子只能白挨了,伸手拉了拉莫二老爷的衣摆一下,怯生生的道:“老爷,咱们回去吧……回去吧……”
想走,也要看看她乐意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