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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一身污泥贴排水沟里呆了许久,直到觉得没有危险了,才爬了出来,他那保镖地上早断气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就是梁横了。可以想像,当他像怨鬼一样地出现翠微宫门口时候,引起了多大震憾。外面下着雨,天阴得像锅底,一个一身泥水滴哒人就这么脚步虚浮地飘了过来,要不要这么惊悚?!

    萧令先震怒,要求彻查。然而大雨掩盖了一切痕迹,梁横报警时间又略晚,凶手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京兆林清与金吾卫于元济一起询问,梁横只记得来人手执棍棒,面罩黑巾,高矮胖瘦都有,他根本没看清人家脸,人家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这还怎么查啊?

    萧令先只能把怀疑目光放到世家身上,世家行得端坐得正,十分无畏,怀疑就怀疑好了,你能把咱怎么样?

    打死梁横也想不到,清晨打他人,换了身衣服回来,中午就翠微宫门口搀他去见萧令先——群殴他是一群宦官。梁横参劾和买之事,断了许多宦官一条大好财路——这里就不介绍各种贪污手法了——怎么能不恨他?

    宦官已经没别指望了,大部分宦官就对钱有爱好了,钱已经成了他们命根子,你要再阉他们一次,绝对要翻脸!

    必须说,许多宦官还真是有些心理阴暗,“打死他!”这是宫里任宦官总头子张平指令。宦官与宫女不同,宫女寻常是出不了宫,宦官却可以。几个宦官走正规手续出个宫,换身衣服,把梁横给打了。他们忠实地执行了“打死”这一指令,真是凶残地用打。越打越兴奋,一地血水。

    虽然没练过葵花宝典,但是宦官里不乏武力值颇高人,有些是做粗活,有些用途就干脆是做一些正常男人到不了地方警卫工作。心理略变态,下手极凶残,部分太监心理素质还极度过硬,梁横“死而复生”之后,居然还没有被吓着。

    此事不了了之,还被记到了世家头上。

    他噩运还没有结束,养了一个月伤,大家耳根清净了一个月,萧令先给了他十个护卫。梁横却推辞了:“圣人诚怜臣,臣请自募护卫,臣,不敢相信朝中旧人了。”

    萧令先默然,答应了他请求。梁横趁机招募了一批人,通过萧令先,有了正式身份,充作了他护卫。

    人身安全解决了,家庭问题又来了。池脩之挖好了坑给他,梁横却是非踩不可。给他嫡母封赏来了,正七品,由于梁横没有妻子,目前梁横家唯一一个有品级女人就是他嫡母了。至于他生母,梁横尚未娶妻,也就无人“让”封赏给她。

    梁横趁着嫡母得了封赏机会,向他爹提出了结婚要求。梁父很痛地答应了,攀世家、攀高门是有难度,梁父也就不做此想了。梁横对家庭没有归属感,正好借一门婚事,让他与家里联系紧密起来。梁父给他定是姑母女儿,梁横表妹。

    梁横非常有意见!这位表妹只是土地主女儿,属半文盲,长得也不十分好看。这位表妹堂姐,是他大嫂!

    梁横当时就抗议:“我岂能娶田舍翁女儿!”

    梁父脸上火辣辣,一拍桌子:“你就是田舍翁儿子,如何娶不得田舍翁女儿?正好门当户对!”

    梁横死犟着不肯低头,眼睛都要滴出血来,牙咬得咯咯响,努力回忆着苏幕说话——“为官忌不孝,回家千万要对父母恭顺啊!哪怕是您嫡母,再不喜,也要恭顺!否则被告了忤逆,必要丢官。朝中多有忌恨郎君者,就等这个机会了呢!休要图一时之,致令远大抱负空抛。”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梁横僵硬地开口:“如此,我要接我阿娘入京里住。还有诰命,我阿娘受了几十年委屈,我为人子,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梁父当然对梁横生母有些喜欢,但是,此时他脑袋却并不昏,改了声音,也柔和地道:“你接她入京,难道要关屋子里不出来么?如何交际?哪家贵妇肯与教坊女子交际?留这里吧,你京里好好,她家里也算有些头脸,少些人拿她出身说话。她跟你入京,可不是为了受辱。是也不是?”

    梁横垂着头不说话,梁父又道:“至于诰命,那是你事,要是你娘子愿意,我们长辈是没有话说。只是现不行——你听我说,让诰命与生母,是要降等,你自己算一算,你现七品,降完了还有品级吗?不如让你娘子先做着,你出息些,品级高些,再让也不迟啊。到时候你既有官威,你娘子也只好听你了。再说了,你表妹我是知道,不会错了规矩。”

    梁横浑身发抖,想要反驳,却发现父亲说俱是实情。京中情形他受了几年搓磨自是知道,她生母现入京,就是去受嘲讽。他,也只有七品!

    梁横头一回向现实屈服了,带了个土地主闺女回京了。

    梁表妹袁氏年方二八,一点也不貌美如花,普通相貌而已。因梁横小时候有些阴沉,梁姑母一点也不喜欢他,连着袁氏对这个表哥也很有意见。但是,梁横毕竟做官了,还是京官,还是御史。袁家认为这门亲事也算可行,虽然梁横风评不太好,但是,有皇帝罩着!

    足矣!

    至于婚姻幸福不幸福,袁氏过门就有了七品衔,政府备案登记过,想休她也不容易。袁氏是乡下彪悍野丫头一个,如果有机会话,她大概比秦越那个嫡母还要凶残一些。

    现,他们婚,欢欢喜喜地到京城。袁家陪嫁也颇丰,尤其是袁氏带了几个武力值不弱侍婢。到京头一件事情,就是把跟梁横有过几腿俩美婢侍婢给毁了容,此后家中鸡飞狗跳。

    梁横想收拾袁氏,袁氏也不怕她,她手中有人质:“你打呀!打呀!我这里挨一下,我舅舅洡县得让人挨十下!”梁横亲妈还扣洡县呢,你问梁父,亲外甥女跟侍妾,哪一个重要?还用问吗?看七品敕命谁头上!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梁横要被逼疯了,他称得上是一个孝子,亲妈被扣,也只能凑合着过日子了。他一点也不想睡袁氏,袁氏又不让他睡别人,他都要憋出毛病来了。袁氏又嘲讽他“不中用”,气得他终于忍不住动了粗,边打边骂:“贱人!”

    袁氏岂肯坐着挨打?她也反击,头上簪子一拨,现成凶器。

    这么打打闹闹了几个月,互相也磨合得差不多了。袁氏惧梁横以休妻相胁,梁横也恐他亲妈老家受委屈,互相妥协,终于达到了恐怖平衡。

    ————————————————————————————————————————

    好了,家事解决了,可以来谈正事了。

    这几个月劳心劳力还不是梁横而是苏幕,他眼睁睁地看着梁横再次被抬回家来养伤。伤好了又娶了个悍妇进门,然后跟这个婆娘打了个天翻地覆。真是惨不忍睹。

    不过这样也好,有另事情牵着梁横心,他好少惹一些大麻烦。大事筹划,他苏幕来就可以了,梁横就是个拖后腿货。梁横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其他人他靠不上,想要展一展自己才华,也就只能借梁横之力了。厌恶地把镜子给反扣到了桌子上,要是生得好看一点,也用不着靠梁横啊!随便投靠个谁都行。

    跟着梁横出谋划策时间越长,接触朝政也渐渐多了那么一点,苏幕发现,他学识很坑爹,都是些无法做官,只能做门客知识。什么社交啊,什么谋划啊,让他去办实务,他就做不了。挠挠头,苏幕想,如果梁横不可靠,他也得改一改策略了。如果借梁横之手,让别人知道了他能力,然后再行投靠,外貌分就可以被忽略了吧?

    现,机会来了。苏幕抄着手,去梁横书房里等梁横回来了。

    梁横不想去看袁氏那张□脸,常呆地方就是书房,他连教坊都不去了——真怕他老婆带人去砸场子丢他脸。要不怎么说娶了媳妇人都会长大呢,都是被老婆治。

    见梁横拖着沉重步子走了进来,苏幕站起身来:“郎君可听说了?”

    “什么?”

    “圣人已有两子了啊!”

    “我知道啊。”

    “那郎君可知,徐婕妤母亲并不喜欢徐婕妤,正四处说徐婕妤之过?”

    “嗯?这是怎么回事?”梁横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苏幕与梁横对坐着,慢慢向梁横说着徐家八卦:“婕妤母亲从宫里回来,没多久就去了郑相公府里——哭着去,又红着眼睛出来了。继而就病了,又有些探望人,出来就说,婕妤给夫人委屈了,唆使圣人斥责夫人。”

    “那又如何?”梁横心道,徐梁是郑党,他们家里不合,我现也没功夫去管,我跟世家已经结仇了,不能再添仇人。

    “郎君当结内结婕妤以为援,外依圣人以抗诸臣。”

    “婕妤?”梁横口气里,对后宫颇为不屑。

    苏幕捻了捻胡须,小眼睛里透着精光:“她有儿子,若不恃此,怎么敢给娘家人脸色看呢?圣人还年轻,皇子还未长成,这个愚妇很就会发现,与娘家不合,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纵不是生母,待她也不薄,纵使有什么亏欠,她也要倚靠娘家。皇次子,非嫡非长,若要一争,须得借朝臣之力!娘家不能靠了,她还能靠谁?!”

    梁横不自觉地点着头。

    “还有,如今宫中美人渐多,却皆不及婕妤之宠,有她内,很多郎君不方便说话、做事,都可由她代为转圜,也免得郎君外多结怨。”

    梁横站起身来书房里来回踱步,苏幕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道:“郎君毕竟年轻资历浅,凡事都要经营,多一分助力总是不会错。又不是要与婕妤绑一起,不过是合作而已,她比你急。”

    梁横终于停住了脚步,扭头看苏幕:“她是后宫,我是外臣,缘何得见?又如何接触呢?”

    苏幕暗骂一声,还是告诉梁横:“不是还有娘子么?”

    “她?不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且后宫禁地,外命妇非经传召不可擅入,掌管这些是皇后,婕妤如何管得了?”

    “皇子要过满月、百日、周岁,以圣人对皇子喜爱,场面不会很少,外命妇是要入贺。只要有机会与婕妤接触,婕妤自会明白,她也会想办法。从先帝时起,就有宫妃可召外命妇入内陪伴先例。”

    “只恐袁氏粗陋不堪此任。”

    苏幕忍着吐槽欲-望,对梁横道:“娘子来后,家中也没乱了秩序,可见还是能处事人。好好对她说,讲明利害,她听得懂。”

    梁横手中也没别可用人,又觉苏幕说得有道理:“我与她说去。”

    苏幕见梁横答应了,也借机告辞,回到自己小院子里叹气。梁横跟徐婕妤成不了事,他们要面对不但是世家,还有郑相公,这基本上是跟满朝为敌,能成才怪!除非皇次子完全不像他爹娘,生了颗聪明头脑,还能不被养歪掉,全凭自己个人能力征服朝臣,这个机率也太低了一点。

    他只要给另人制造一点麻烦,然后趁势投靠就好。唔,下一个饲主选谁比较好呢?

    ————————————————————————————————————————

    梁横找到袁氏时候袁氏正卸妆,看了他冷笑道:“哟~你今天没迷路,还知道找回来呀?”

    “我没功夫与你胡扯,酸完了,给我过来,我有正事要说。”

    “你能有什么正事?”入了京才知道,这货品级低得令人发指,档次低得让人叹息,朋友少得让人吐血。特么就是个草包。

    “过几日,宫中有宴,你去趁机见见徐婕妤。”

    “做什么?”判断出这一件可能是重要事情,袁氏也严肃了起来。

    梁横比较满意她现表现,把要袁氏执行部分给说了出来。

    袁氏道:“她有娘家,还用你?”

    “掰了。”梁横言简意阂。

    “就算不掰,也没处坏,”袁氏自言自语了一下,对梁横道,“行。”

    袁氏寻到徐少君时候,徐少君正后悔。初生下儿子狂喜过后,徐少君陷入了深深困扰。她发现,宫中言必称“大郎”,徐莹和其他人对皇长子关爱有加,她们关怀下,皇长子孱弱小身体有养好趋势。有什么事情,皇长子排名必她儿子之前,萧令先再喜欢她儿子也没用。

    可怕是,朝中似乎也是这样。萧令先颇为喜欢皇次子,还让秦越给劝了一回:“圣人对自己儿子要同样关爱,必然要有偏爱,也是要对嫡长子抱大期待才是。且皇长子为长兄,岂有舍长而亲幼之理?”

    徐莹似乎生不出来了,整天吃些乱七八糟药,求神也没什么用。徐少君热切盼望她儿子做太子事情,一点风声也没有。只有宫里人夸赞皇长子之沉稳,显得聪慧,连这小破孩儿把绣球拍到徐莹那里,都要被说是“纯孝”。他个奶娃娃随便挥了一下手,碰巧打到了绣球而已!

    徐少君害怕了,没有娘家支撑,或者说,没有外力支持,深宫中妃子或许能借帝王之宠而生活,可她儿子就很难有进益。偏偏她把娘家给得罪了,她兄弟们全是嫡母所出,人家不理她了——她玩得有点大。

    坏消息接踵而来:陈美人有孕了。

    名门陈氏骨血啊!徐少君心头一颤,肯定有很多朝臣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梁横和徐少君,一对二傻组合,叹息~

    又一年要过去了,一年里,会有激烈事情发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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