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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山更幽,这两句真真是好诗。你小小年纪,怎做的如此境界,倒是性情之人。先前失礼,还望莫要见怪。”
知错能改啊,这人奇怪。看他长衫木屐,颇有名士之风,竟能对自己认错,也算奇葩了。
当世风气,大凡名士,总要有些异于常人的脾气爱好的,否则貌似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名士。比如前朝大文豪屈谭墨,就喜欢吃老鼠肉。南宋陆家老家主,陆卷的爷爷,就喜欢养青蛙,因此有“蛙翁”之称。北燕狂士段疾阆就喜欢自残,被戏称为“断郎”。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然而不管爱好如何天差地别,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生人勿近”,极为爱摆架子。
这人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冷淡,其实也没什么不近人情和刁钻刻薄。
谢神策见他行礼,也连忙正了衣冠,实实在在的还了一礼。
“此两句诗实在当不得境界二字,亦是有感于先生此情此景,方才偶得之。”笑话了,这两句诗只知道是南北朝诗人,如今只记得这两句,为了拽两下文才拎出来的,那里是他自己所作,因此打个哈哈,就想着糊弄过去。
好在中年人并未计较许多,只是反复叨念着两句诗,完全没在意谢神策打马虎眼。
眼见中年人没有反应,谢神策也不好出声了,只是站在那里,说话不是,走也不是,弄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中年人才回过神来。
“我观公子,并非太学中学生,敢问公子何人。”
谢神策道:“我却非太学学士,乃是刚入职的太学博士,此间来无所事事,只是随意走走,不想太学中古树参天,前朝古迹极多,所以极为喜欢。”
“哦?你就是谢神策?”中年人奇怪道。
“先生怎知道?”
中年人捻着胡须笑道:“吏部的通报早就来了,说是新来一位几位年轻的太学博士,不想居然就是你了。”
这人果然是太学里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只是陛下抬爱了,小子资历着实肤浅,当不得这博士之位。”谢神策谦虚道。
“哎,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有才学者长之,岂因年纪论才识。”
嗯?这不是韩愈的话吗?
“小子受教了。”这种进步话语断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来的。谢神策心下也是佩服。武夫当国的后战国时代,历来都是重武轻文的,文人地位早不复汉楚时的高高在上,肯用心读书的人越来越少,能解出如此话语,那至少也应该与韩愈是一个等级的大儒了。
只是谢神策真心不认识。
正说间,竹林旁边有人走过,见了谢神策与中年人后,站立行了一礼。倒不是对谢神策行礼因为年轻学子行礼时说道:“学生见过瑜先生。”
那中年人倒也是真没架子,回了一礼。见过礼,年轻学子便告退了。
瑜先生?
难道......?
一时间没了话语。
“表哥,表哥,你在吗?”
假山后转过一名红衣女子,竟然是婉婷公主。
“表哥,你果然在这儿,刚刚拉住一个士子,他说这儿有人,可能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给我讲故事吧!东海鲛人最后到底怎样了?”
......
“哼哼!见过公主殿下。”中年人缓声道。
“你是......咦?舅舅,你怎么在这儿?”婉婷公主惊讶道。
“老夫一直在此。”
果然,瑜先生,太学里除了一个瑜先生还能有谁,司马瑜呗。太学太常卿,授紫金光禄大夫,乃是太学教授,文华殿大学士。
司马家族当代家主。
谢神策惊讶道:“原来是司马大家,小子先前孟浪了,言语多有轻狂,万望见谅。”
司马瑜道:“哪里有什么轻狂,你的见解独到新奇,许多读书比你多的人也未必能道出一二,你很不错。”
谢神策还待谦虚,婉婷公主却是不干了,“表哥表哥,别说了,舅舅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快跟我来,给我讲故事吧。”
“公主,陛下既已经让神策做你的表哥,在太学院里,便要称先生。”司马瑜正色道。
“知道啦知道啦,舅舅你真啰嗦。”婉婷公主嘟着小嘴不满道。
“既如此,那小子便告辞了,改日再听先生教诲。”谢神策做一礼对司马瑜道。
“如此甚好。”司马瑜笑着回礼道。
到了一间教学堂,婉婷公主便带了一个捧笔墨的小宫女,让其余宫女嬷嬷在外候着。随即二人进了教学堂。
谢神策奇怪道:“你怎么还带着个宫女进来?”
“哎哎,先生。”婉婷公主加重了先生两个字,道:“我就是来听故事的,自然要有人来做功课了,你给我讲故事,她给我做功课,两不耽误嘛。”
谢神策笑道:“我来不是专门为你讲故事的,而是做你的先生,是要讲课授业的,你这样陛下可不允许的。”
婉婷公主顿时脸色不愉,道:“你不给我讲故事,还能给我干什么。再说了,父皇可管不了我的功课,又不会打我。放心吧,没事的。”
呵呵,不会打你,那是自然的了,但是会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