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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皇后看了他一阵,微微的屈膝行礼,再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皇帝才又睁开眼来,意味不明的看向她离去的方向。
一片寂静之中,皇帝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王得宝。”
立在墙根的王得宝就像是突然凭空钻出来一般,恭敬的伏倒在床下。
“万岁,小的在。”
皇帝咳了一声:“外边是什么天了?”
王得宝道:“很有些寒凉了,一连半月都是好天,没风没雨的。”
皇帝嗯了一声,又道:“沈氏如何了?”
王得宝只觉着心里颤了颤,皇帝如何就想起她来?
但王得宝嘴上却不敢含糊:“沈娘娘成日闭门不出,不过看书下棋,倒没旁的。”
皇帝唇边似乎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就一次也没来求见?”
王得宝听着这话音不对,头埋得更低了:“回万岁爷的话,不曾。”
皇帝是真的哼笑出声了。停了一会又道:“皇后呢?”
王得宝额头贴到了地上:“……皇后娘娘将付大总监给换下去了,由李敬顶上了。”
皇帝直直的瞪着帐顶,看着上头隐隐约约的金龙正在腾云驾雾:“她的动作,渐渐儿大了。”
萧源悄悄的躲在暗处,让过一队巡夜的侍卫,凭借着他过人的身手,和对宫中地形、巡夜规律的熟知,在黑暗中前进。
朱沅在廊下站定了脚步,望了望半空中的明月,同绿珍叹道:“你瞧瞧,这月亮,朦朦胧胧的,明儿怕是要有雨了。”
绿珍看了一眼道:“可不是,这天儿晴了有大半个月了,也该有雨了。”
朱沅说着就往前走了一步,一时偏着头没往前看,步子又大了些,竟不慎撞着了了个拎着壶热水的宫人。
因为怕惊着沈娘娘,众人慌里慌张的,也只敢压着嗓子惊呼出声。
几个站在外头的宫人都围了上来,有人就去斥责拎壶的宫人:“如何这般不小心!”
有人就连忙去看朱沅:“朱女官可烫着了?”
朱沅不过衣摆湿了些,上下看了看,便道:“怪不得她,原是我没看着路。”
众人小声闹了一阵,才收拾了干净,各自散去。
朱沅回了屋子,反手关上门,听了听外头的动静,这才小声道:“萧源?”
萧源正是趁乱潜进了朱沅的屋子,此际听到声音,推开了柜门,跳了出来:“沅姐姐,急着找我,有何急事?”
朱沅几步上前贴近了萧源:“我觉着,就这两日,将有大变。”
萧源说到正事,并不敢嘻笑,沉吟片刻:“姐姐何以这般以为?”
朱沅手脚都有些乏力,理了理思绪才道:“太子虽人不在宫中,但经营多年,耳目是不少的,必然有事也会回给沈娘娘。若有大动静,她提前知晓也不为怪……她的言行,不妥!”
萧源因从前说起时,朱沅从无慌张之态,此时却少见的有些心神不定的模样,连忙发问:“沅姐姐为何有些惧怕?不如明日向沈娘娘告几日的假,先躲了开去。沈娘娘为着不露异样,照往常对姐姐的宠爱,必然会允的。事发之时姐姐不在当场,也能躲过一二。我在宫中见机行事,必要博一个功劳,事后追究起来,也能凭此功劳保住沅姐姐。”
朱沅心中十分犹豫:“……这一局,鹿死谁手,尚且不知。只是我疑心,沈娘娘恐怕有意趁乱除了我。”
萧源一惊:“这从何说起?”
朱沅想起今日沈娘娘言行,蹙着眉,边琢磨边断断续续的道:“她像是……问我的心愿……倒像是问我的遗愿了。”
这话当真诡异。
朱沅按了按眉心,又想了想,才道:“以往她只会说,要替我寻个好人家,或者要让我体面出嫁,替我撑腰。今日无端端的问起我的心愿,说要替我达成,神情颇有些古怪……我疑心她因我知道的事情过多,又不能像个宫人一般任她留在身边,恐来日我出宫会流露消息。”
朱沅知道的事情是很多,其中虽有些沈娘娘一家的丑事,也知道太子一些谋划,但凭朱沅几次相助,沈娘娘也不该下了这狠心。怕只怕是另一桩:沈娘娘曲折进福寿膏给皇帝的事,朱沅面上应该是不知道的,可架不住沈娘娘那一阵颇有些沉不住气,又正是朱沅陪着说话。事后恐怕沈娘娘回想起来,愈想愈疑自己露了马脚。蛛丝马迹的也怕凑巧让有心人看破,这事但凡有一星半点走漏消息,太子就算坐上皇位,也要受天下人指责,自此皇帝威严无存。
朱沅若是配给太子还好,偏她不情愿,沈娘娘狠了心要图个干净,也是有的。
“我不能告假,一告假,便是不打自招,往后她真得势,撕破了面皮也是要除了我的。”
可是窦皇后和三皇子得势,朱沅也未必能幸免。萧源面容一冷,薄唇紧抿,有力的双手紧紧的攥住了朱沅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