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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华不太敢看张芬的脸色——因为真的是太难看了。
她的五官整个扭曲着,一张脸从脖颈处直红到了太阳穴,满溢着一种不可置信的屈辱,身子在椅上微微颤抖,似乎都快晕过去了。
单看她此时形容,其实挺可怜的,但一想她所以会面临这个难堪的缘由,珠华只能赠给她两个字:活该。
相比之下,外间张兴志的反应要来得直接得多,“贤侄”也不叫了,丢了酒盅就嚷道:“苏家小哥儿,你这话当真,没有搞错人?姓甘的真的背信弃义另攀高枝去了?!”
这等婚姻大事,怎可能弄错!苏长越一说出来,张推官就知道不虚了,沉声回道:“我们与甘家并未立下任何书约,谈何背信弃义,人家得中进士,身份看涨,另有淑媛得配也是可以想见的事。你们自己未能慧眼识英,错失良婿,事情到此也只好认了,此刻多言又有何用。”
马氏精明些,也是不死心之故,就抢在张兴志之前扬声道:“我看应当是苏家哥儿听岔了吧?要说招婿,先当把你招了去才是,怎么招上甘修杰一个鳏夫了?人家那么大的官,哪里能看得上他。”
珠华原是看戏的,不妨又被擦上了边,恼得眯起眼瞪自认为十分有理的马氏:怎么就该招上苏长越了?甘修杰是鳏夫不错,同时也是单身,而苏长越是有、主的好吗?
这间小花厅里外是用一整面多宝阁相隔,能挡住人影,但隔不住音,马氏的话在外间也听得清清楚楚,苏长越不得不一一回明:“张二伯母,我殿试后办聘礼,人都知道的,如何会来寻我。王老大人家的长女孀居在家,年貌与甘兄正相当,所以成就了这桩亲事。”
其实他倒确曾感觉到有一些人家在或明或暗地打听他,不过他紧跟着就办聘礼,因不懂行,把同年们都问遍了,传得人人都知道他要大小连登科,自然没人再有别的意思了。
是个寡妇——
里外都安静了片刻,这没法有疑问了,确实正般配啊。
张兴志错失掉一个进士女婿,心都痛抽抽了,没处发泄,想及张推官先前的话,怨他站干岸,愤然道:“大哥,你是芬儿的大伯,怎么说话不向着芬儿,却去向着那外姓人。我们不过是要考虑考虑的意思,又没有一口回绝,他凭什么就被那什么侍郎招了婿了?还不是嫌贫爱富,因那侍郎官大,就看不上我们小门小户了!我要上他家问问去,有没有这么做人的,可怜我们芬儿在家老老实实地等着他,这大半年的青春白白耽搁在这里,难道就这么不作数了不成?我必要去讨个说法,他家若没话回,我直接上京城找那姓甘的本人去!”
里间马氏原多少惧怕着张推官的权威,还不敢闹得太激进,这会听张兴志居然硬挺着出了头,有了撑腰的,跟着就哭:“可怜我的芬儿命苦,叫人这么欺负,呜呜呜……”
“上个月初二,栖霞寺。”
这场接风宴终究是要往着闹剧上走了,张推官懒得再试图遮掩挽回,语调冷冷地报出了一个日期地点。
“……”马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张兴志那股子气焰也灭下来了,眼神飘忽着,道:“大哥好端端提起这茬做什么,她们娘俩去烧个香罢了。”
“到底干什么去,你们自家心里清楚。”毕竟顾及张芬一个未嫁女的脸面,张推官点了一句,终究还是没有明说。
不过在场众人都听出来了:寺庙说是佛门清净地,其实所谓的信徒们常常借着这地方干些别的事,比如说相看,两边没定下来时不怎么方便在家里见面,而小姐们能露面的公共场合又实在不多,寺庙就是其中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了,在佛音钟鼓里来场偶遇,好像目的都能被洗涤得单纯了一样。
张兴志满口“耽误青春”云云,埋怨别人背信弃义,结果自家也没消停,别说和甘修杰没定下约,就定下了,以他家这做派也讨不回理去。
张兴志就哑然了,张推官则盯住了他:“老二,你们在家里抱怨两句也罢了,出去了万万不要胡说,更莫去寻上甘家胡闹,你们一些儿信物也拿不出来,是断断占不住理的,闹开了一丝好处也没,人家只会笑话你们有眼无珠,且还要赔进芬儿的名声,她婚事上本就有些艰难了,再惹上这个嫌疑,以后还怎么另寻人家?为芬儿计,你们非但不该宣扬,更该守口如瓶才是。”
张兴志并不傻,如何不知道是这个理,只是犹自不甘:“那芬儿怎么办,她就该白受了这个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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