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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我冤枉啊,是他们追着我打的呀!”
听到胡保国的话后,李天远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这哥们生平第一次想不通了,为什么受害者也要受到惩罚?
“那么多人不打,怎么就打你?”
胡保国没好气的踹了李天远一脚,骂道:“叫什么政府?跟谁学的坏毛病,你小子就他妈的欠收拾!”
一般来说,成年犯人在监狱里,都是称呼管教为“政府”。
而这个少管所是监狱改建的,里面有一些老犯人刑满后留下来的,和这些孩子们也有些接触,所以私下里有时候他们也会喊声政府。
李天远看到自己的喊冤声,并没有让胡保国改变主意,只能乖乖的跟了另外一个管教去禁闭室了。
两个当事人都已经离开,食堂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当然,每天一次的操场放风被取消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在骂那两个倒霉的哥们呢。
目送李天远出了食堂,胡所长忽然指了指正要回监舍的秦风,说道:“你……跟我过来!”
“我?”
秦风往四周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所长,您……叫的是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啊!”
上一次就受了无妄之灾,这次秦风却是不知道所长大人为何又盯上了自个儿,看那样子,也不像是自己逃狱事发。
“废话,老子知道你什么都没干,要不然早关你禁闭去了。”
胡保国摆手打断了秦风的话,说道:“叫你小子来就跟着,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没背过监规吗?”
“是,服从管教!”
秦风无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声,低着头跟在了胡保国的身后,脑子却是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莫非昨儿事发了,可又好像不对啊?”
胡保国的身形和昨天那人不像,肯定不会是他,而且那人要是想害自己,昨儿只需要喊一声就行了,没必要今天再报告给所长吧?
想到这里,秦风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抬起头一看,自己和胡保国已经来到了操场上,偌大的放风场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胡保国忽然开口说道:“人带来了,你记住咱俩的约好的啊。”
“什么约好的?所长,我和您约好什么了?”跟在胡保国身后的秦风,被胡大所长这句话说的是一头雾水。
“没和你说话。”
胡保国没好气的转过身子,秦风顿时看到,在前面三四米处的铁丝网后面,一个满脸沟沟堑堑、看不清有多大岁数的老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你……”
见到这个老人,秦风的眼睛不由有些发直,因为从对方的身材他能看出,这老头绝对就是昨儿将自己带回监狱的那个人。
从昨儿夜里到现在,秦风一直都在心里猜度着,但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他都不会想到,那位“高人”,居然就是每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伺候菜地的这个老头?
“你什么你啊?”
胡保国的声音让秦风惊醒了过来,“小子,以后上午的队列训练和晚上的晚自习你不用上了,跟着他种菜吧,算是帮工,做的好的话,以后也有减刑机会的!”
“什……什么?”秦风不可置信的看着胡保国,“让……让我种菜,还能减刑?”
不管是监狱还是少管所,里面的犯人也是要劳动改造的,当然,少年犯的待遇要好一些,每隔三五天才会有些手工的伙计做。
但是在少管所里,有一项工作是每天都有人做的,那就是帮厨和打杂,出于对闲置劳动力的利用,这些活一般都是由少年们来做。
当然,因为帮厨会在警戒区以外进行,逃跑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所以这样的活,一般都是让那些刑满快要释放的人来做的。
由于快要被释放了,少年们一般都不会逃跑,对这些少年犯所里管的也是非常宽松,偶尔他们也能踏出管教所,去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所以别看是打杂,几乎所有的少年犯们都想要得到这种机会,秦风怎么都没想到,胡大所长竟然把这机会给了自己。
“行了,你跟着他吧,晚上熄灯前,必须回监舍睡觉!”
胡保国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交代了秦风一番之后,一甩手就离开了,不过他好像并不怕秦风逃跑,甚至都没警告他一句。
“小家伙,很奇怪吧?先过来把这块地给我犁一遍。”
正当秦风站在原地还有些发傻的时候,昨儿那熟悉的声音传入到了耳中,猛地打了个激灵,秦风看向了那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所长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秦风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和不解,他迫切的需要得到答案,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让秦风感觉到无比的荒谬。
“我?我是什么人?”
老头闻言笑了起来,对着不远处岗哨上的那个武警招了招手,语气有些萧索的说道:“我在这个监狱里呆了三十多年,你说我是什么人?”
应该是得到了指示,那个武警对老头打开铁丝网墙上小门的举动没有什么反应,不过目光却是在秦风身上扫了几眼。
“您是这里的管教?退休的?”
秦风觉得自己明白了过来,除了这个答案之外,好像再没有什么理由能解释老头可以自由进出监狱的行为了。
“管教个屁,老子是被管教的!”
听到秦风的话后,老头就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差点跳了起来,一把将秦风拉到了铁丝网后,说道:“麻溜的赶紧干活,干完活滚回去睡觉。”
“好!”
秦风点了点头,这几年带着妹妹流浪的生活,让他学会了什么叫做沉默是金,强自压制下去心中的好奇,秦风真的拿过一把锄头翻起地来。
秦风之前所住的那个地方,是仓州的城乡结合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城市还没规划到那里,到处都是庄稼地,和农村也差不了多少。
**岁的时候,秦风就带着妹妹帮人拾过麦穗,自己更是插过稻子割过麦子,对农活一点都不陌生,拿过锄头后,干得似模似样。
只是老头让他犁的那块地,似乎是新开辟出来的,将那三分地翻了一遍之后,秦风也是累的一头大汗,将锄头靠在一遍,秦风也没说话,默默的站在了那里。
“妈的,真不知道你小子是十四还是四十……”
老头盯着秦风看了好一会,见到这小子实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不由说道:“小子,你不想问什么吗?你就一点不好奇?”
老头出身名门,少年起开始闯荡江湖,上至高官达贵,下至百姓飞贼,见识过无数人等,虽然之前就对秦风高看了一眼,但他还没想到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居然如此的沉稳。
“好奇,很好奇,但我问了你不说,不等于白问了啊?”
秦风重重的点了点头,回答虽然简洁,说出的话却是让那老头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呢?”
老头哭笑不得的看着秦风,心里却是起了一丝好胜之心,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放风的时间到了,滚回去睡觉吧!”
“好!”秦风很干脆的点了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
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经历的磨难太多,秦风的耐心一向很好,虽然心急妹妹的去向,但是秦风知道,只要这个老人不允,他是别想走出这座监狱的。
而且秦风也不知道老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与其开口询问,不如让他自己说出来,有时候好奇心强了,未必是件什么好事。
回到监舍之后,同监的人对秦风的待遇都是羡慕不已。
谁都知道,秦风今儿干的活,时不时的就能出去转悠一圈,这通常可是只有短刑犯才能享受到的资格,没想到竟然落在了他这个刚刚入狱的新人头上。
当然,鉴于还在关禁闭的李老大好像和秦风的关系还不错,加上秦风也长得人高马大的,监舍里倒是没人冒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第二天一早出操的时候,秦风又被那种地的老农叫了过去,由于菜地那边没有接水管,秦风早上的任务却是用捅担水浇地,整整忙活了一上午。
虽然站队列很辛苦,但总是要比出力强很多,看着秦风在铁丝网后挥汗如雨,让别的少年们心中平衡了许多。
这种地的活,远不如帮厨舒服,有些人倒是庆幸没选上自己了,对秦风的妒忌与羡慕,都平和了不少。
“所长,我想不通。”
犯人们心平气和了,但是在所里,却有着不同的意见,李凡此刻正在所长办公室里,平时像个知识分子的他,这次却差点和胡保国拍了桌子。
“有什么想不通的,老夏年龄大了,找个人给他帮帮忙怎么了?”
一向脾气火爆的胡保国,这会倒是笑眯眯的给李中队长递了根烟,说道:“秦风戾气太重,找个老人消磨一下,对他未必就是坏事,小李啊,我可也是懂心理学的!”
“所……所长,你……这是什么道理啊?”
李凡被胡保国说的是哭笑不得,伸手挡开了香烟,没好气的说道:“秦风是杀人入狱的,我怀疑他的心理极度扭曲,而且有逃跑的倾向!
所长,我要求换刑期快到的短刑犯去帮工。”
“还知道我是所长啊?”
胡保国双脚翘在了办公桌上,翻了白眼,说道:“不同意,如果秦风出了问题,有我负责,你小子少在这里教训我!”
“所长你……你这是不讲道理。”李凡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向上级反应去!”
胡保国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随便,我还不到五十呢,正想换个地方,你去找你老师给我挪个窝,我拼着一个月工资不要了,买瓶茅台孝敬他老人家去!”
胡保国知道,李凡的老师以前是公安大学的一位教授,后来调到省监狱事务管理局当了副局长,刚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要不是有着这层关系,脾气暴躁的胡大所长哪里肯和李凡废话,怕是早就大耳瓜子扇过去了,在部队里,他一向是这么对付那些不听话的老兵们的。
当然,胡保国也不怕李凡找事,当年参加过十多年前那场越战的老领导,进入军委高层的都有,要是论关系,也未必就怕了那位副局长。
“你……你……”
遇到这样的无赖所长,李凡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重重的摔门而去,至于越级汇报,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否则即使把胡保国调走,他在体制内却也是无法在混下去了。
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人治还是在某些时候,还是要大于法制的,胡保国身为一所之长,他想要坚持的事情,并不是李凡所能改变的,争执了好几次之后,李凡也是无可奈何。
秦风自然不知道在所长和中队长之间因为自己所发生的冲突,他每日里除了睡觉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菜地忙活着。
原本的那个老农夏老头,此时彻底成了甩手掌柜,犁地播种浇水等等农活,尽皆都交给了秦风,甚至实在找不到活的时候,干脆让秦风捉起了虫子,说是怕被虫子吃了庄稼。
秦风一直表现的很淡然,要不是他曾经有过逃跑并且是被自己亲手逮回来的事情,老头甚至都会以为这是个劳动改造先进分子了。
“秦风,我说你把那老头揍一顿,不就回来了吗?”
有人在看秦风的笑话,不过也有人在为秦风打抱不平,只是李天远这哥们出的主意太不靠谱,当然,如果不怕关禁闭加刑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揍他?我不被他揍就不错了。”
秦风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没想过为难下那老头,有好几次在干活的时候,故意装着没站稳想撞对方,没成想那老头似乎连身后都长了眼睛,没得逞之余,倒是让秦风差点闪了腰。
“李老大,我睡一会,明天四点多就让我去帮厨,实在撑不住劲了啊。”
秦风懒洋洋的摆了摆手,仰头倒在了床上,他虽然有些功夫,但到底还年少,干了一天农活之后,每天回到监舍就只想睡觉,甚至连话都懒得说。
“哎,秦风,给你……”李天远凑到秦风床前,将两个煮熟的鸡蛋塞了过去。
“李老大,又抢人东西了吧?”
秦风也没客气,接过鸡蛋对着碰了一下,剥了皮后三下五除二的就给咽进了肚子里,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高蛋白的东西从来不嫌多。
“哪儿啊,这可是我自己省下来的。”
李天远叫起屈来,他并没有假话,自从看到秦风所表现出来的低调之后,李天远不由自主的学了起来,这欺负人的事倒是比之前少的多了。
“嘿嘿,秦风,你看我这都蹲了半个多月的马步了,该教我点别的了吧?”
见到秦风吃下鸡蛋后,李天远厚着脸皮笑了起来,在李天远心中,整个监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秦风逃跑的事情,仅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让他不自觉的就和秦风亲近了许多。
秦风摇了摇头,说道:“李老大,等你一次能站一个小时之后,我再教你别的东西……”
对于八极拳来说,桩功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基础,要知道,打人可不仅仅凭双拳,这发力之处,可是在双腿之上的。
秦风偷学八极拳的时候,前面两年一直都在站桩,等到桩功小有所成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感觉到以前练不到位的动作,都能连贯使出来了。
所以他并不是在敷衍李天远,要是他能将这桩功练成,出去和人再打架,战斗力未必能提高多少,但如果被人围住,全身而退却是不成问题的。
“好,你说话算数啊!”
听到秦风的话后,李天远的脸上露出笑容,在他想来,这仅仅半个月就能蹲上五分钟了,再用两个月的功夫,坚持半个小时绝对能做到。
只是李天远没想到,就算他肯吃苦,在少管所剩下的这一年多里,仍然没能蹲上一个小时,直到出狱那天,也没能从秦风手上学得别的功夫,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秦风就被管教带到了通用大厨房里,在菜地里忙活了半个多月之后,他终于升级了,第一次被分配到了帮厨的工作。
“老夏,你不是说要洗菜吗?”
由于少管所的管教们都称呼老头为老夏,秦风也一直这么喊的,看了一眼水池前摆的那一堆青菜,开口问道:“就是这些吗?”
堆在地上的这些菜一部分是菜地自种的,还有一些是从周围集市上买的,这年头还不流行打农药,除了有些泥土之外,都是比较新鲜的。
“洗什么菜?这活还不简单?”
老夏摆手制止了秦风的动作,将地上的那一大堆青菜都抱到了水池中,打开水龙头冲了一遍,然后捡到了旁边的筐子里。
“老夏,平时我们吃的就是这个?”
看着老夏的动作,秦风瞪直了眼睛,他分明看到那青菜上沾满了泥巴,甚至还有一条大青虫子在上面爬着。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老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秦风,打了一盆温水放到了地上,将池子边一块没剩多少的肥皂扔了进去,说道:“小子,用食指和中指把它给夹上来,夹不上来早饭就别吃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老头扔进去的肥皂,秦风的眼睛不禁眯缝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老夏,我是帮厨的,可不是给你捡肥皂的,你要是感觉我活干的不好,大可以把我退回去!”
老头做出的这个举动,换做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过秦风在社会上流浪了这些年,一眼就看出了老头的用意。
那块肥皂用的久了,只不过就剩下硬币大小,滑不留手的别说用两个指头夹了,就是伸手去抓,也未必就能抓上来。
按照秦风所了解的,这种行为,却是小偷们练手法的基本功,秦风虽然没见过,但是当年在仓州拾破烂的时候,曾经听城里的同行提及过。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遵守的原则。
俗话说“三岁看老”,秦风自小聪颖,父亲又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家教十分严厉,他从小就没拿过不属于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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