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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韫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总想着有生之年必要与鱼小妹相识,没想到早就在眼前了。”
鱼歌愧于自己欺瞒,又听见谢道韫这般夸她,只羞红了脸,谢道韫伸手来捏她的脸蛋,说:“想什么呢?是觉得我不知道你姓名而与你结为姐妹而心感愧疚?”
鱼歌低着头看着地面,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谢道韫见状,笑着说:“无论你是张三姑娘还是鱼家小妹,我都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妹。我肯与你结为姐妹,看上的是你这个人,懂吗?”
鱼歌点头,谢道韫一时笑了,拉着她起身来,说:“凝晖阁的宴会应当快开始了,我们快下去吧,别叫诸公子等急了才好。”鱼歌点头,随谢道韫下楼去。一路上,抬看远山,只见远山山头上拢着一层雾罩。
长安城外,天阴,云重。梁怀玉一跃跳入河中,河水冰冷,很快灌入喉中、耳间。脚底裹了水草,梁怀玉不挣扎,脑中一片轰鸣,只听见一阵落水声,再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只见自己衣衫尽湿,躺在河岸上,不远处,是两匹悠闲地吃着草的马儿。抬眸看见同样狼狈的邓羌头上还顶着几根水草,梁怀玉忽然想笑,却不停地咳嗽起来。
邓羌忙为梁怀玉拍着背,待她缓过来,只听见她问:“是你救了我?”
邓羌看见湿了的衣衫衬着梁怀玉玲珑有致的身子起伏不定,一时面红耳赤,别过头去没好气地说:“你要寻死也找条离这儿远些的河,我常到此处遛马,不救你起来,日后让你的冤魂吓到我的马儿可怎么办?”说着,却不愿承认自己尾随她出城来的事实。
梁怀玉看着邓羌背影,说:“好,我这就去找个清净的地方了此余生。”说完站起身就朝马儿走去,却忽然被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梁怀玉挣扎半天,邓羌任凭她又抓又咬,就是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梁怀玉挣扎不过,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邓羌伏在她耳边,憋红了脸,说道:“我不愿你为一个不爱你的人寻死!”
梁怀玉闻言气急,用力踩在邓羌脚背上,说:“你凭什么说他不爱我!”
邓羌吃痛,抱着梁怀玉脚步不稳,扑倒河岸上,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一时两人都红了脸。梁怀玉欲挣扎起身,却被邓羌扑住,梁怀玉喝到:“放手!”
邓羌看着梁怀玉,说:“不放!”梁怀玉瞪着她,他也只瞪回去,四目相对许久,邓羌别过头去,放开梁怀玉,翻身坐在河岸上,说:“你何苦来?”
梁怀玉起身,忽然哭出声来,说:“苻苌兄长独赴黄泉,我怎忍心让他一人独去?”
邓羌有些不屑,说:“你对他的心意,他生前且视而不见,你以为你为他寻死,你的情,他又能领半分?”
梁怀玉嘤嘤哭着,说:“你管不着!”
邓羌依旧对梁怀玉这小女儿郎的模样嗤之以鼻,说:“我是管不着,可是你死容易,天下人怎么看你?说你痴情,说你真心,还是说你蠢?你别忘了,鱼小妹才是苻苌原配,鱼小妹且不置一词,何时轮得着你这个外人来为苻苌殉死?”
梁怀玉愣住,口中讥笑道:“是啊,我算个什么?只是活着,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依强皇后之言嫁给淮南王苻生?邓羌,你与苻生自幼交好,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苻生是个怎样的人?”
邓羌额上青筋暴起,说:“若不嫁淮南王,嫁我这个平民之子,你嫁还是不嫁?”
梁怀玉一时愣住,半晌笑道:“你这是在同情我吗?”邓羌闻言,一手扶过梁怀玉的头,低头便吻了下去。
邓羌被梁怀玉咬住下唇依旧不肯放,许久,等梁怀玉没了动静,邓羌才放开了她,抹了抹唇间的血,说:“你日后若是嫁我,你今日就是谋杀亲夫你知不知道?”
梁怀玉心中本有邓羌一席之地,一时也驯服下来,倚在邓羌怀中,问:“邓羌,我真能嫁你吗?”
邓羌抚摸着梁怀玉的头,说:“我去求苻生,让他请强皇后收回成命。”
梁怀玉看着河中缓缓东流的水,说:“若强皇后不肯呢?”
邓羌说:“那你我此生就不再见了,看着你嫁给别人,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邓羌看着梁怀玉身上贴身的衣服仍旧潮湿,便说:“回去吧,不然你该着凉了。”冷风袭来,梁怀玉才感到了丝丝冷意,邓羌把披风围在她身上,扶着她起身,上前为她牵了马儿来,梁怀玉不解,邓羌说:“上马!”
梁怀玉依言上了马去,邓羌为她牵着马,邓羌的马儿跟在梁怀玉的马儿身后,一同回了长安城去。将梁怀玉送到左仆射梁安府邸前,女奴上前来拥着梁怀玉入府,邓羌看着佳人背影逐渐隐在高墙中,正欲策马转身,只看见梁怀玉转过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邓羌把那笑记入心底,只是此生再没见过那样的笑。
淮南王府邸中,苻生搭弓挽箭,一箭刺入靶心。候在一旁的管家见状,忙上前双手把另一支箭递到苻生手上,口中不忘夸赞道:“吾王威武。”苻生取箭,另一支箭射入靶心,苻生边从一旁的管家手里取过箭,边问:“朝堂之中,近日可有什么异动?”
管家边递着箭,边说:“一切入大王所料。”正说着,忽而一小厮入内,说:“郎主,邓羌邓公子来了。”苻生闻言,头也不回,说:“让他进来。”小厮闻言,正要去传话,苻生挽弓,对着那小厮头颅就射了过去。
小厮滚落在阶前,苻生伸手要箭,拿到箭之后,只听见邓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直接让我进来便是,何苦伤他性命来?”
苻生转身,箭尖直指邓羌胸口,邓羌不惧,伸手推开苻生指向自己的箭,笑说:“怎么,我们的淮南王将要做太子了,就连老友也不认了?”
苻生对着靶子把手里的箭射出去,见箭靶摔在地上,大笑着把弓扔给一旁的管家,边拍着身上的灰,边说:“你怎么得空到我府上来了,我记得,往年要请你过来,你都是不肯来的。”
邓羌随苻生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和苻生都倒了杯茶,拿起茶杯,说:“可不是有事求你吗?”
苻生笑说:“我就知道,说吧,何事能劳你大驾到我府上来?”
邓羌将杯中的茶全然倒入口中,说:“我今日出城遛马,见左仆射梁安之女为苻苌殉情。”
苻生举起茶杯,说:“她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邓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倒边说:“只是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你娶来何用?不如许我吧。”
苻生把轻轻啜饮一口杯里的茶,看着邓羌眼睛说:“我不肯。”
邓羌闻言,倒茶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问:“这是为何?”
苻生依旧举着茶杯,眼中却满是阴鹜,他看着邓羌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把苻苌这些年所拥有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部夺过来。”